惊天巨雷划破长空，轰鸣声撼天动地。
墨云如黛，沉沉压落天际，唯有几缕金光挣破云层缝隙，斜斜泼洒而下。山峦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浮沉，轮廓若隐若现，朦胧间似有游龙鳞光闪烁，裹挟着神秘而厚重的压迫感。
这幅奇景仅存续数秒，未等世人看清全貌，便悄然消散，仿佛一场转瞬即逝的幻觉。
但天上人间，总有心存感知者。
或许，是某位天之骄子，正于此间出世。
……
上天庭，文殊殿。
这座白玉楼宇是命女上仙的居所，正殿内立着数座十余米高的木制书架，架上卷轴堆叠、典籍琳琅，从亘古至今的千年往事，几乎都藏于此间。
命女上仙掌管天上人间杂务，事无巨细皆需经她调度——小到新晋上仙的入册报备，大到人间各州的值守排布，尽在其职责之内。
与文殊殿右侧相邻的，是伏伽上仙掌管的天文殿。
此殿专司观测天上人间的天象运势，因需极高天赋，寻常上仙难以参透，因此殿内常年仙丁稀疏，静得能听见云絮飘过的声音。
相较之下，文殊殿总是热闹的。
可今日，殿内众人却都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动静——
先是“哐当”一声椅凳倒地，紧接着是一道带着痛意的闷哼，听那声音，竟是素来安静老实的伏伽上仙。
天文殿内，一幅星图悬空铺展，流光溢彩。其中心的金色游龙栩栩如生，仿佛携着星辰之力穿透星图奔涌而来，淡淡的金光随其动向，悄然洒满殿中。
就在几秒钟前，伏伽上仙正沉浸在他用星图放映的两千年前某个王朝的后宫旧事中，几乎忘乎仙形。他怀中揣着别人带来的人间薯片，唇边还沾着几分人间汽水的清甜气泡。
倏然间，一条金龙凭空闪现，直扑他面门。惊得他浑身一颤，连人带椅翻倒在地，薯片、汽水滚落得满地都是。
更气人的是，那金龙还挑衅似的扫了他一眼。
命女上仙推门进来时，将他这狼狈模样尽收眼底。
命女上下打量着他，唇角噙着笑意，“伏伽弟弟，你看片竟看的如此激动吗？”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旗袍，素净的料子上绣着淡蓝色花纹，衬得身姿窈窕。面容精致如画，优美的眼型下，眼眸亮得有神，饱满红唇添了柔美感，额间那点红点更添古典韵味，整体透着一股典雅又清丽的气质。
伏伽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两个字：“……不是。”
……
闭关数百年，今日方得出世的天之骄子败雪上仙，正闲坐在文殊殿内逗弄仙童，对自己出世时的奇景惊动四方、吓坏众人之事，全然不知。
败雪指尖捏着那孩童瓷白僵硬的脸颊，左右翻看，眼底带着几分玩味，口中漫不经心地评价：“不过几百年光景，人间的木偶竟已精细到这般地步。”
“唔，瞧着倒和活人没两样了。”
那小孩面无表情，想挣开却又不敢，只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与败雪默默对峙。
这哪是什么仙童——说穿了，不过是具球形关节人偶，在人间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叫“bjd娃娃”。
它约莫五六岁孩童的身高，身上套着可爱的卡通套装。想来是被命女上仙带回时注入过仙法，才得以生出意识，能像活人一般自主行动。
近几十年才飞升的上仙，指尖捻着泛黄的铜页纸，轻声问向身旁资历更深的上仙：“那位是哪家的上仙？我怎么从未见过？”
年长上仙抬眼瞥了瞥他，淡淡回道：“那是败雪上仙，几百年前便闭关了，你没见过也正常。”
新来的上仙反复咂摸“败雪”二字，只觉耳熟。
他凝神细想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惊声道：“败雪上仙？！莫非是两千年前那位剑道祖师爷？！”
那位剑道祖师爷，传说中他曾一剑破穹，自此勘入天道。
“你下次出关能不能低调些？”
人未到，清润的嗓音已先飘了进来。
命女慢悠悠地从隔壁踱步而来，衣摆随步履轻晃。
紧随其后的，竟是那位终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伏伽上仙。他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不满，连声附和：“就是就是！都把我的薯片弄没了！”
败雪这才缓缓起身，目光掠过两人，错开正题，漫不经心地岔开话头：“薯片？那是什么？”
“是人间的一种零食。”命女轻声解释。
“你的伤，都痊愈了？”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特有的关切。
败雪含糊应了声：“嗯。”
“既已出关，可告知阿水了？”
命女口中的“阿水”，是位女上仙，仙号恨水。
“她应该在路上了吧。”败雪随口估算着，想法显然还停留在几百年前——他仍以为这位恨水上仙，还在人间值守，“从人间到这里，该要些时候。”
命女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打趣：“按你这消息闭塞的模样，倒该算我们上天庭的‘文物’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阿水早不在人间当值了。”
败雪一愣，眼底浮出几分茫然：“？”
他很快压下疑惑，朝命女微微一笑。
命女没再多说，只抬下巴朝大殿门口点了点：“喏，她该到了。”
一身朱红圆领长袍的女子缓步现身，嗓音清冽如泉，目光落在败雪身上，淡淡开口：“你今日出关，阵仗倒是不小。”
败雪：“……”
方才被岔开的话头又被扯了出来。
恨水并未深究，语气如命女般带着长辈的关切：“你伤可全好了？”
命女笑着接话，替败雪应道：“我方才刚问过，自然是痊愈了。”
恨水点头，转而问及后续：“你出关后，可有什么打算？”顿了顿，又补充道，“如今的人间，早已不是你闭关时的模样，倒可以先去适应适应。”
其实出关前，败雪心中已有定数。他淡笑着看向命女，问道：“宁州如今是谁在值守？”
如今人间已划分为三十四个州，各州皆有一位乃至两位以上的上仙驻守当值，专司平定人间祸乱。上仙换防之期，通常为一年一换。
这境况，与人间普通人上班赴任、出差公干并无二致。只是他们身为上仙，需恪守天规——既不可向凡人泄露半分仙门之事，平日也多隐去本相行事，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命女略一思索：“是仞遥。”
“你要去宁州？”恨水当即皱起眉头。
一直坐在一旁逗弄仙童的伏伽，听见“宁州”二字，耳朵忽然动了动，猛地抬头惊呼：“那地方最近不太平！不仅有大妖出没，好像还连着出了些异象。”
“你去那儿做什么？”命女也跟着问。
她们倒不忧心败雪的实力，只是实在不解他为何偏选宁州。
败雪只淡淡一笑，没再多言。
下一秒，那抹淡金衣袍已转身离去，发间白绸随风轻扬，空气中似还残留着他独有的清浅气息。
“我去宁州，是为了还愿。”
带着笑意的声音，轻飘飘消散在众人耳际。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猝不及防。
命女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无奈摇头：“几百年过去，他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恨水并未附和，眉峰微蹙，郁色萦绕眼底，似在琢磨着什么，半晌才道：“倒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命女见状揶揄：“怎么不见你也评评我？”
恨水一时语塞，指尖捏了捏眉心，目光转向她时，清冷里掺了点柔和：“你在我心里一如当年。”
一口气把存稿全发了: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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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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