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仙术。”
周子珩飘在对面沙发上,素来温润的脸上,此刻漫开真切的惊奇。
谢骄默不作声地双手结印,掌心金芒悄然溢出,一道玄黑符文随即凭空浮现,自上而下,轻轻融入桌上那团朱红棉绳,转瞬消散。
“你这仙术,究竟是怎么学会的?”周子珩啧叹着,语气里满是好奇。
闻言,谢骄动作微顿,出神片刻,像是在追溯久远的记忆:“大抵是几百年前,我……”
我什么?
话语骤然断在舌尖。
他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向后倚进沙发里,轻声道:“记不清了。”
周子珩莞尔,笑意依旧温润,却掺了点奇妙的慨叹:“原来即便是鬼魂,也会忘事吗。”
“过了这么久,忘了本就应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真这么信,可眉头却不受控地蹙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早被时间磨得没了踪影。
谢骄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转了话题:“你这些私产,打算怎么处理?”
他说的“私产”,除了两人此刻待着的房子,还有其余的产业。
“若你不嫌麻烦……”
周子珩试探着看向他。
“嫌。”谢骄干脆打断。
周子珩失笑,语气轻快了些:“那就放着吧,不用管,周家的人总会发现的。”
谢骄望向窗外,思绪飘得很远。
他并非真的嫌麻烦,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总能找到轮回的法子,不会永远寄身在周子珩身上——更何况,借他人躯体长久“活着”,本就违逆天人鬼三道规矩。
收回目光时,他忽然问:“之后,你希望我把你的尸体葬在哪?”
“啊?”周子珩愣了愣,温润的笑意里慢慢浸进悲伤,“离少棠近一些就好。”
谢骄点点头,没再说话。
——
夜幕沉落,一弯冷月悬于墨色天际。
沈宅祠堂,是座规整的四合院。
正中主屋仍悬着块旧牌匾,“沈氏龙庙”四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青石板路旁的灯光尽数熄灭,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唯有那点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庭院的轮廓。
几道人影轻缓走来,大半身形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唯有被长辈牵着的女子格外扎眼——沈少棠身着一袭简约的朱红嫁衣,头顶的红盖头垂落,遮住了面容。
行至院门前,众人驻足。
母亲的声音隔着盖头传来,沉闷又发颤,混着压抑的哽咽:“少棠,是妈妈对不住你。”
泪水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沈少棠始终沉默,面无表情。她该作何感想?为了家族利益,她早已放弃了喜欢的人。如今,又要像从前那些消失的姐妹一样,把性命当作贡品献上。
自从知晓家族每年“失踪”的亲人,竟是被用来祭祀的真相后,她只觉得荒谬。她试过逃跑,却次次被抓回,早已磨尽了挣扎的力气。
此刻,她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开口时声音冷得像冰:“你们这样,迟早会害死沈家所有人。”
话音落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爷爷掏出钥匙,打开院门锁。
众人送她入院,行至半途便齐齐停步,望着祠堂大门的眼神里藏着难掩的畏惧。
“少棠,是爷爷对不住你。”老人的声音苍老,带着几分程式化的愧疚——或许每年送走贡品时,他总说这句话。
“你自己进去吧,门已经开了。”另一位长辈生硬地开口。
沈少棠忽然低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原来你们,竟然连祠堂的门都不敢靠近吗?”
几人脸色一阵青白,却无人反驳。
临走前,母亲上前紧紧抱了她一下,怀抱滚烫,哭声却压抑得几乎听不见。
——
周子珩望着院中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心尖骤然一紧,眼底瞬间漫开化不开的伤意。
谢骄借着浓重的夜色,将身形隐在墙角阴影里。他扯了扯领口,身上这套女子嫁衣的领口紧得勒人。
“呼。”他轻吐一口气,低声自语:“干活去了。”
话音刚落,人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少棠身后,抬手一记劈掌,精准落在她后颈——沈少棠身子一软,瞬间失去了意识。
谢骄扯过掉落的红盖头,先将昏迷的沈少棠安置在隐蔽处,转头对周子珩叮嘱:“看好她。”
随后,他抬手将红盖头罩在自己头上,转身走向祠堂。
周子珩望着那抹朱红身影消失在祠堂门口,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可当目光落回昏迷的沈少棠身上时,担忧又尽数沉成了藏不住的悲伤。
沈氏龙庙内部空间不大,正对大门的位置立着一尊龙像,瞧着是木雕而成,具体材质却辨不分明。
龙像前摆着张长木桌,与寻常祠堂无异,只是桌上的贡品格外刺目——一盆粘稠的血液盛在瓷盆里,色泽鲜亮,显然是今日新换的,腥气顺着空气钻进鼻腔,浓得化不开。
谢骄眉头瞬间拧起,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骄站得腿都有点累了,心说:这妖怎么磨磨唧唧的。
忽然,“呼”的一声风过,桌上的蜡烛火苗猛地晃了晃,昏黄的光在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谢骄心头一凛——他察觉到对面几米外,凭空多了一道身影。
“你就是今年的贡品?”
一道男声飘来,音色清悦,却裹着化不开的阴邪,隔着红盖头,也能听出那语气里的漫不经心。
谢骄没搭话,懒叽叽地扯了扯嘴角,心说:你眼瞎吗?
对面的男人打量着他的新贡品,面上罕见地露出几分嫌弃,他说:“就是个子太高了点。”
“罢了,先凑合用吧。”语气又变得“大度”起来。
紧接着,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令人不适的轻佻:“好了,你把嫁衣脱了吧。”
脱什么玩意???
谢骄脸上的不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抬手一把扯掉红盖头,嘴角勾着寒冽的笑,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如,先让我把你的皮扒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嫁衣内扯出藏着的绳子,手腕一甩,绳身如箭般飞射而出。
那绳子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唰”地朝男人扫去,带着凌厉的杀意,卷起地上的灰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
男人躲闪不及,手臂被绳子狠狠抽中。下一秒,衣料竟被绳子灼烧出焦痕,他手臂上的皮肉瞬间红肿,鲜血顺着伤口渗出。
男人踉跄着往后飞退一步,眼底闪过惊色,随即冷笑:“没想到,还是个道士。”
谢骄不答话,只手腕翻飞,绳子如附骨之疽般追着男人抽打。男人每退一步,身上的衣服便被抽烂一处,原本从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我看你这道行,撑死不过两三百岁的妖,按辈分,倒该叫我一声爷爷。”
谢骄一边嘲讽,手里的动作却愈发快狠,绳子带着破风的声响,招招直逼要害。
“原来不是普通道士……”男人咬牙冷笑,眼中翻涌着狠毒,“可你真以为,我是普通的妖?”
话音刚落,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里,男人的身形骤然扭曲,下一秒,一条粗壮的蛇身取代了人身,飞速膨胀——蛇头冲破祠堂屋顶,足有几米高,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蛇身更是粗如水桶,盘踞在祠堂内,几乎撑满了整个空间。
蛇尾猛地一扫,带起呼啸的疾风,祠堂的大门瞬间被砸得裂开,轰然倒地。
谢骄反应极快,率先往后飞退,稳稳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他却面不改色,目光冷静地盯着那冲天的蛇妖。
“卧槽,那蛇妖竟然修成蟒形了!”不知是谁失声惊呼。
谢骄循声望去,只见三道身影立于檐角。那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竟然有人比我们先到?”京烦咋舌,“难道是哪家的世家子弟?”
他连问两句,身旁两人却无一人理会。
仞遥眉头微蹙,沉声道:“不像。”
说话间,蛇妖也察觉了檐上三人,似是感应到他们身上的气息,银瞳中闪过一丝惧色,当即转身欲逃。
在场众人怎么会给他机会?
谢骄手腕翻转,一道绳索破空而出,精准缠上蛇尾。他猛地发力,硬生生将蛇妖拽了回来。
仞遥旋即掠至半空,从怀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符纸,指尖凝力掷向蛇首。符纸一贴上泛着冷光的墨色蛇鳞,便轰然燃烧起来。
蛇妖剧痛之下疯狂挣扎,被灼烧的头颅阵阵抽搐,猩红蛇信嘶嘶吞吐,蛇尾胡乱甩动,竟将那朱砂绳挣得寸断。
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抖动,蛇尾带着呼啸风声扫向半空的仞遥。
仞遥侧身避过,足尖点地落在青石板路上。
他目光扫过谢骄,又落在几米外的京烦与第五妻身上,语气满是无奈:“你们俩是来这当景点的?”
京烦当即接话:“不然呢?”
说着,他拉着第五妻往后退了退,避开蛇妖的波及范围,又兴致勃勃地问:“阿妻,你说这蛇骨做成摆件怎么样?”
第五妻淡淡颔首:“尚可。”
另一边,蛇妖被火焰啃噬得痛苦不堪,猛地将脑袋扎进院中池塘。
“哗啦”一声水响,它蛇首上的鳞片已烧得焦黑脱落。暴怒之下,蛇尾再次朝谢骄与仞遥甩去,两人齐齐后掠避开。
京烦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阿遥,你这符纸也不顶用啊!”
仞遥没空理会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纸,尽数甩向蛇妖。可就在此时,蛇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形骤然提速,径直朝角落掠去。
谢骄目光一凝,心中暗道:该死。
下一秒,便见蛇妖尾巴卷着一个人退了出来——竟是沈少棠。她面色惨白,被蛇尾勒得痛苦蹙眉。
“怎么还有个人在这!”京烦又是一声惊呼。
仞遥瞬间反应过来:这女子,应该是原本沈家给蛇妖准备的贡品。
周子珩的鬼魂飘到谢骄身旁,满脸绝望与自责:“都怪我,没把少棠藏好……”
“卧槽!怎么还有个鬼!”京烦的惊叫声再次响起。
第五妻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道:“你安静点。”
“与你无关。”谢骄冷声回怼,目光死死盯着蛇妖,未曾移开分毫。
蛇妖昂起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蛇尾将沈少棠卷得更高,猩红蛇信吞吐间,银瞳里满是阴邪:“不想她死,就给我滚开!”
仞遥面色凝重——一旦闹出人命,事情就难收场了。
就在此时,一阵疾风骤然袭来,无数竹叶如箭雨般射向蛇妖,众人皆未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谢骄飞身而起,足尖点过假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金光的银剑,径直斩向蛇尾。
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手上动作却未停顿。
金芒闪过,蛇尾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仞遥立刻上前,将昏迷的沈少棠抱了出来。
蛇妖痛得狂啸扭动,身躯在院中乱撞。
谢骄正想要送他上路,鼻尖却忽然萦绕上一缕熟悉的气息。
他动作一顿,手腕翻转,绳索再次飞出,将蛇妖牢牢捆住。
嗯对京烦喇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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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蛇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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