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羿自然看到了那条消息，他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眉头轻皱了起来。
陈翎最近一个好觉都还没睡上，真到这个时候，他没那么着急。
“明弈哥。”陈翎果然来敲了门，发梢还在往下渗水，濡湿了他的脸颊，像只淋湿了羽毛的小云雀。
好容易煨暖的脸颊也白了下来。
“我……”
李明羿开了灯，转身拿了干毛巾，声音沉而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不要急。”
陈翎慢慢冷静了下来：“刚刚池宿的朋友给我发消息说池宿出事了，让我回去一趟。我给池宿打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李明羿耐心听着，抖开毛巾盖在他的头上，指腹轻轻压着吸掉水分。
“嗯，这个点，国内正是半夜，打不通也并不奇怪。有给他别的朋友打电话吗？”
陈翎脊背渐渐放松：“打了的，都打了。他们支支吾吾的，也不说清楚，只说让我尽快回国一趟。”
“最早的航班也在明天中午了。明弈哥你有什么办法帮我确认一下他的安危吗？”
李明羿低头看着陈翎的眼睛，伸手屈指勾走了他鼻尖的水珠。陈翎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看着他。
“不要着急。他的朋友们既然都没说清楚，那就说明他没生命危险。池宿在国内的朋友比你多多了，不会存在没有你在就没法解决的事。”
李明羿身上的毛绒织物散发着皂感清香，烟草味浅淡地潜藏在其中，陈翎再次感觉到了安心。
“我会吩咐人尽量去打探一下池宿的踪迹，但需要时间。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我保证不会有事。”
李明羿把毛巾拿走，手指捻了捻陈翎柔软的发丝检查似的。
“我来订票。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回去。”
陈翎张了张嘴，知道李明羿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心里还是涌起隐隐不好的预感。
最后只能蔫巴巴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谢……”李明羿捏住他的嘴唇，让他噤声。
“还需要说这个？回去睡觉吧。”
陈翎知道李明羿一般是公务机，也就是私人飞机出行，但线路都是提前申请好的，不可能说起飞就起飞。
李明羿本来不用跟自己折腾这一下的。
陈翎最近都是长途飞行，每次基本都还得转机，时差也没时间调过来，早已经身心俱疲。此时他窝在床上给池宿打电话，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夜深了，他的房门再度打开，有人熟练地拿过他的手机关上静音，顺手给他掖紧了被子。
————
“陈翎怎么说？”
“明天晚上会到。”
“那正好。”
高宇挂了和夏觉的通话，长出了一口气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也许冥冥真有老天在帮他，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意外地顺利。
从查到华扬娱乐内部是谁和池宿搭上线，到确定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到哪一步。
再到试探安轩的处事风格，把陈翎这个男朋友的存在戳到他面前……
每一步都不容易，但顺利到有些时候甚至堪称凑巧。
安轩是个玩咖不错，但他看上的人只能做他手里的玩意，更遑论还在背后耍这种小聪明。池宿既想在他这吃好处，又什么都不想付出，他也想给个教训。
所以在高宇找到他的时候，他倒是乐得配合高宇玩这个游戏。
不光彩不体面，但……他觉得刺激好玩就够了。
于是池宿参加了一档节目，拿不到手机，但恰巧就在明天晚上结束录制。
天时地利人和，连陈翎的航班都正巧在明天晚上落地，都不需要他们额外的布置。
高宇不断设想陈翎会是什么反应，自己又应该怎么说。
等了那么久，他不会急在这两天。但这时候也正适合趁虚而入，不是吗？
“感谢池宿给我们带来的《冬日潮汐》……非常浪漫的一首歌啊，但是看歌词总觉得里面很有故事呢。池宿，有什么幕后故事可以给我们分享的吗？”
华扬给的资源的确不错，这个音综虽然没爆火，但有自己固定的一群老粉，专业性也强。竞技环节并不重要，主要是展示不同风格的音乐人作品。
池宿怀里抱着贝斯，耳返还没摘下来，听见主持人这样问有一瞬间的失神，想起三年前的雪夜。
这首歌他写的，也唱过很多遍，但很少像今天这样完全沉浸地回想起那个俄罗斯的冬夜。
“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在冬天里想夏天的故事。”
主持人没放过他，继续追问：“快和我融化在潮汐里……亲爱的你是我所有希冀，向南向北都没关系，是我指北针的引力……原版最后一句还有我们在一起吧。”
“听起来是个深情告白的歌呢。”
池宿刚签的经纪人在台下冲他摆手，走到一边皱着眉跟pd说些什么。
“怎样解读都可以。”池宿笑了一下。“歌唱完了，听众怎么认为都是对的。”
池宿说完，余光看见安轩走到了台下，因为整个节目都是华扬投资的项目，安轩也没什么顾忌直接伸手挥了挥打招呼。
节目录制一结束，池宿就在后台休息室见到了安轩。池宿脸色瞬间有些阴沉，安轩平日最多会叫他出去喝酒，不至于亲自过来。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默认他有金主，还是华扬娱乐的少爷安轩，以后想摆脱就难了。
“怎么？在这看见我很意外？”安轩就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经纪人站在一边正给他倒水。
“您这哪的话，这是太惊喜了，没想到您这么忙还抽空过来一趟。”
安轩不耐烦地瞥他一眼，经纪人就自觉地闭上了嘴出去了。
“我看你虽然是第一次录节目，但挺游刃有余的。”
安轩挑眉看向忙着摘掉身上饰品的池宿，藏在衣服里的项链被他不小心勾了出来。
米白色的贝壳，上面沾着蓝色画了几只海鸥，笔触稚嫩可爱。
“谬赞了，只是不出错而已。不过您今天怎么想起来……”池宿淡声说着，安轩却一步一步走过来，伸手勾住了他脖子上的贝壳项链。
“很特别的项链，跟你今天唱的歌也很契合，又不是见不得人，怎么藏起来了？”
池宿眼神骤冷，伸手夺了回来，轻声回答：“和今天的风格不搭配而已。”
安轩一挑眉：“哦，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送的呢。”
“没有。”池宿心提了起来，下意识反驳，心里暗猜安轩怎么突然说这个。
“嗯好，没有。”安轩一笑，竟然没继续问，只靠着桌子继续说：“没有男朋友的话，那你应该不介意带我去你的小公寓看看吧。”
“离得远也关系，正好我开车。”
事情完全超出了池宿的掌控，安轩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今天这么咄咄逼人？但到了这个份上，池宿只能同意。
“找手机？”安轩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笑着按亮了屏幕看了一眼。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池宿冷着脸看着安轩，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机收进兜里。
————
“别急，应该是不小心扯掉了，能找到的。”
陈翎拿着行李都过了海关，准备出去了，这才发现背包上的贝壳挂绳不见了，只留下一小截绳子还扣在包带上。
李明羿陪着陈翎回去找了一圈，也问了一圈都没有发现。
陈翎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最近难道真是该他倒霉？
“算了，别麻烦了。”陈翎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放弃了。
“正事重要。”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陈翎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生出了些胆怯。尤其是三年间去哪都没丢的东西，现在不见了。
李明羿安排了车，看着陈翎坐上车了以后，李明羿没上车，突然开口：“我帮你回去找，你先坐车去池宿的公寓。”
“明弈哥！真的不用……”
李明羿干脆地帮他关上车门，透过车窗垂眼看着陈翎。
夜色沉沉，他逆着光，优越的眉骨将眼睛藏在眼窝里，看不清神色。
“别怕。不会有事的。”
陈翎愣怔间司机已经开车了，只留李明羿一个人在原地。
李明羿很少会用那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是什么语气……陈翎很难形容。
明明很温柔，只是一瞬间后背发麻，汗毛直竖，像冷不丁一条冰冷黏腻的蛇缠上了脚腕。
留在原地的李明羿目送着车驶离，一步也未曾挪动。
良久，他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串贝壳挂绳。
最上的白色贝壳被沾着蓝色写了一个“宿”，李明羿捏起来看了一眼。
“你到了？”
“我已经在门口了，但没人应。池宿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家吗？”
陈翎拖着行李靠在门口，再次给池宿打了个电话，没通后又给高宇打了。
高宇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他很快就到家了。”
“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陈翎头顶上的楼道灯突然灭了，他下意识抓紧了拉杆，小心挪到楼道口。
没有电梯的楼道口开得很大，透着小区里的路灯，只要稍微向外一看就能看见楼下的情形。
“陈翎，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亲眼看见比较好。”
话音刚落，高宇就挂断了电话，陈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扑面来的秋风里越来越响。
“确实远，也确实破，开车到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老旧的破小区路灯也暗淡，路又窄，车是根本开不进来的。池宿和安轩下了车，这才看清不远处停了一辆黑红配色的科尼赛特。
“稀奇了。”安轩看了一眼，这种级别的定制豪车他只知道那位才有。
“怎么？家里有人磨蹭着不敢带我回去？”
安轩过了一眼就不在意了，转过头催促池宿。
“你哪听的谣言？”
池宿松弛了不少。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带着人晚上回家的暧昧意思，但其实今晚就算真不小心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会尽力不突破底线，但现在显然是安抚安轩更重要。
“谣言吗？不一定吧。异国恋很辛苦吧？”安轩口气很随意，停下了脚步靠在路灯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池宿。
池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眼神，也笑了起来。
“你说国外那个？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安轩伸手勾住池宿的贝壳项链，猛地拉近了距离。
“哦？那么说，你真的是单身了？”
“我当然是单身，国外那个早腻了分了。”池宿用随意的口吻说了。说完安轩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静谧，只有虫鸣的秋夜里，楼道里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好像什么东西摔下了楼梯。
池宿似有所感，刚要转过头去看，安轩就猛地凑近了，碰触到池宿的唇。
池宿没有推开，两人半搂着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后分开。
安轩松开手笑了一下，突然退后了几步。
池宿一皱眉，原本平稳的心跳跳快了，余光看见似乎有人直直走过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
啪！
池宿的脸被扇偏了过去，红印立刻显了出来。
“现在你是真的单身了。”
[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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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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