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陈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前两个人打起来了，他竟然转过身找个地方坐下来了。
陈翎伸手拽着卫衣帽子的抽带，挡住了大半张脸。
“原来他|妈的是你在背后阴我，夏觉什么都跟我说了。你真是我好兄弟。”
“是我逼你跟别人亲嘴了？你还有理了！”
陈翎站起身想走，两个人却停手了，一同看过来。
“小翎！”还挺异口同声的。
“怎么打起来了？”陈翎发觉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大妈，大妈说完又转头看陈翎。
“唉，他们好像喊你呢？”
“不是我。”
陈翎拽着帽带转身就走，两个人也不打了，也感觉丢人了，都追过来拽陈翎。
“小翎，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们那么多年了……小翎……我错了，我跟安轩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他跟那个人没关系，唇友谊而已。小翎，他要是老实能有什么把柄让人抓到？”
“你承认是你在背后做局了？高宇，亏你忍到现在才出手……”
“做局不至于吧？我只是告诉小翎真相而已。”
陈翎猛地停下，找了个树靠着背对他们。
“这僻静，你们继续打，最好同归于尽都死在这。”
“别碰我。”
陈翎躲开了池宿的触碰，抱着手臂转过脸去。
原来捡个贝壳都要牵手，现在池宿伸手一接近他，他就跟针扎了一样难受，隐隐地反胃。
这几天昼夜颠倒地睡觉，还以为他已经心绪平静了，就差出家。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可小翎，我们三年多的感情……你消消气，我们不分手。”
“小翎那天说得不够清楚吗？”
陈翎转过脸去，这么多天他竟然一次没哭过，这种时刻他又慢慢抽离了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你自己也说，三年了，你跟人亲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三年了？”高宇忍不住继续嘲讽。
“小翎，其实我刚刚说喜欢，真的没有逼你的意思，我们可以先从好朋友……”
“他跟你是朋友吗？不是我，你能跟他说上话？”
陈翎终于忍不住了，冷声对他们说：“都闭嘴。”
陈翎不想越闹越难看，更不想拖到李明羿来。
他做错了什么？还不够狼狈吗？
陈翎沉沉叹了口气，把卫衣帽子摘了，先看向高宇：“你说你喜欢我。我知道了。”
高宇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已经不自觉流露出怅然。
“但很抱歉，我不可能跟你有什么。至于朋友……你知道的，没可能就是没可能，我不想给你没必要的指望。”
“那天我是迁怒了你，说话没过脑子。我谢谢你安排我知道这些事，不管动机如何，我的确没有再被蒙在鼓里……”
“小翎！”池宿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陈翎没听见一样，看向失魂落魄的高宇：“无关任何因素，我们没可能，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至于池宿的事，那是我和他的事情，我会和他谈。”
“小翎。”
高宇看着他褪去了一切神情的苍白脸庞，陈翎话说得这样漂亮，正因为是对他半点感情也无，所以冷静下来还能谢谢。
陈翎一向爱笑，如今双眼里只剩疲惫，他竟有些后悔。
“要是那时候我能勇敢一点就好了。明明是我们先遇见的。”
陈翎真的不知道他说的哪个时候，一切都没如果，就算有如果也不见得比现在更好。
终于只剩下池宿和他，池宿知道陈翎绝不会说出他想听的话，先开口了：“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你脸色很不好，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慢慢谈，好不好？”
陈翎偏过头，沉默了好久没说话，看也不看池宿。
池宿心里忍不住生出希冀。陈翎舍不得的，他现在就是太生气了……他到底舍不得的。
良久陈翎终于转过头看向池宿，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眼。
池宿的长发没有打理，下巴上也是青茬，看着很憔悴，眼睛充血眼皮浮肿，真是狼狈。
视线下移，他还戴着贝壳项链，可陈翎看见只能再一遍遍回忆起，那天晚上池宿被勾着这条项链和人亲吻。
“我们是该好好说清楚。”陈翎回避开池宿的眼神，出声同意了。
池宿掩饰不住脸上欣喜的表情，立刻上前一步，又顾忌着陈翎现在对他的抵触，主动退后了一点。
“吃点东西再去吗？”
李明羿插着兜信步走过来，从大衣口袋掏出两个包子递给陈翎，淡然地让人牙痒痒。
池宿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虽然他现在知道是高宇在背后干的好事，但总觉得李明羿不可能那么干净……
陈翎强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李明羿听见多少了，会不会以后更恐同。
“我可能待会……”陈翎犹豫着开口，想让李明羿先回去。
李明羿拍拍陈翎的肩膀，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池宿，好像不存在这个人。
“你知道车停在哪，我等你。”
陈翎抿唇点头，乖乖看着他送完包子就干脆转身离开。
池宿气不打一处来，始终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李明羿，却顾忌他的身份不能像怼高宇那样贸然说些什么。
真会装，根本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今天我们把话都说清楚。”竟是陈翎先开口，抬起头不再回避他的眼神。
陈翎和池宿进了一家甜品店，这里有隔开的包厢，私密性很不错……也是他们之前最常一起来的店。
“好。”
池宿一口应承下来，他想的自然是把话说清楚，然后继续好好在一起。
“我知道我做错了，伤害了你。可小翎，能不能不要那么急着判我死刑。这么多年了，自从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不爱你，从来没有想抛弃你……小翎，你说过的，你最害怕别人抛弃你，你现在……”
池宿从没在他面前哭过，总是陈翎哭的多，可今天刚说几句，池宿就落泪了。
“……你现在要抛弃我了吗？”他哽咽着说完。
陈翎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水杯，手心贴着杯子，听完了他的话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良久，伸手抽了两张纸推过去。
“不是谁提出分手，谁就是那个抛弃对方的人。”
陈翎说着看向池宿，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淡笑了一下。
“池宿，你还记不记得，没有这件事，我们可能也该分手了。”
“那天我们都不太冷静……那些问题不都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了吗？可你不是快要回国了？马上我们会有很多时间能在一起……那些问题都不会是问题。”池宿话赶着话，生怕他再多提。
“怪不得你说，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解决问题吧。”陈翎语气平稳地复述池宿说过的话。
“我……”
“池宿，你知道吗？上次回英国我参加了一个试镜，差点成功了，但还是失去那个机会，说不失落是假的。但那一刻……我一点都想不起你，根本不想跟你说这件事。”
陈翎说完又觉得无奈：“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小翎，我明白。”池宿伸出手抹掉眼泪。“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是我总敷衍你了。我认错。”
陈翎见他这样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腻烦了一遍一遍告诉你我哪里不舒服……我们上次吵架，其实已经把话说尽了。”
池宿伸手去抓陈翎的手，陈翎干脆把手缩了回来。
“其实你说的没错，我是太缺爱了。看着你对我越来越不认真，却不死心折磨你那么久。”
“不是，不是。我没有不认真，你在意的事我都可以解释，我承认有时候我是喜欢看你因为夏觉吃醋。但其实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
池宿语无伦次，陈翎放空了，找理由的狡辩一句都不想去思索。
“这次也是，真的，那天晚上安轩……”
“够了。”陈翎不想再听池宿那套过界的社交理论。
“可能我们对忠贞的定义也不一样。池宿，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我已经很能忍了。夏觉……还有那些照片……最后，哈，最后是你跟别人拥吻。你就是出轨了，话说得再漂亮，也是出轨。”
“如果你要我相信你还爱我……”
陈翎直直看着池宿，脸色苍白地下了结论：“那我可以理解为，你的爱就是这样不认真，随便。可以一边爱着，一边毫无介怀地跟别人亲密。”
“小翎，我得到教训了，真的。我就是太着急了，太想早点有成绩。李明羿他在你身边，我怎么也比不过……”
“不要再扯到李明羿了。”陈翎加重了语气，撑着发胀的额角。“你说其他人都可以，不要再扯到他。我已经解释烦了。”
“你明明跟我一起见过他的相亲对象，哪个不是女生？你不高兴，我还不够跟他避嫌吗？”
池宿苦笑一声，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李明羿太能装了，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这些年我和明弈哥总共只见过几次面？你不是都知道？好几次你不是都在。”
“没有他，我也很嫉妒……陈翎，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提醒我配不上你……我真的不好受。”
陈翎不会再觉得自己有问题了，他没有跟人玩暧昧，没有给任何人似是而非的机会，从不厌烦告诉所有人他有男朋友。
他还能怎么做？
“小翎，这几年我也很不好过，压力很大，总有……总有我顾及不到你的时候……”
“没关系，以后你不用再难受了。”陈翎垂下眼睫忍不住轻声说。
池宿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你真的舍得吗？除了这些，我们之间明明还有很多快乐的回忆。我就那么……那么不可原谅了吗？”
“池宿。”陈翎喊了他一声，语气终于有些生涩，池宿心里一跳，捏紧了手看着陈翎。
他第一次见到陈翎，心里就一个想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让他完全被夺了神智，那时候很多人追陈翎，他第一次那么没把握。
开始的确觉得如果这样的人属于自己，他该有多畅快。
但他动了真心，在俄罗斯的冬夜里，在每一次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们距离太远，总要允许有人片刻失神。
“池宿。”陈翎唇瓣颤了两下，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算了，我连恨也不想恨了，谈什么原谅。”
“我们没太多要分清的东西，幸好当初你把我拦住了没养猫。想想只有你的房租，想来你马上不愁这个了，下个月开始我就不付一半了。你还有些东西留在我英国那套公寓，下周我会让江琉从英国直接寄给你。”
“至于我放在你那的东西……你直接处理了就行……”
“小翎……”
“别说了。”
陈翎看着池宿掉着眼泪，打断了他可能的剖白。说什么都没意义了，真的假的，都没意义。
掰扯来掰扯去只是一遍遍提醒他，用那些瞬间赌永远的他真是幼稚。
“你放心，分手之后我不会到处骂你，败坏你形象，砸人饭碗的事我不会做。”
“就想到这么多要说的了。”
曾经想过永远的恋情竟成了这样，陈翎看着池宿哀求的眼神，苦笑了一下。
过去的一幕一幕好像就在昨天，如云烟在他们之间横亘，好的坏的……
明明一开始，他们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看着彼此傻笑，拉着手踩着海浪捡贝壳，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感觉还那么明晰。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唉。”陈翎卸了力气，脊背松了下去闭上眼睛。
对于他们之间三年的感情只剩这个字了。跟爱字那么相似的发音，只是拖长了，多了无奈，就变成终结了。
“总之，我们……我们以后互不打扰了吧。”陈翎睁开眼看向池宿。
池宿见证着陈翎渐渐变化的眼神，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无能为力，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他不信，不信心那样软，那样全心全意的陈翎轻飘飘就能把他放下。
陈翎的声音很清楚，台词功底那么好的人，口齿不会不清楚。
“我们就到这了，结束了。”
原来只需要这一句话，所有的东西就开始删除了。
陈翎看着卸了力气，捂着眼睛的池宿，把面前没动的黑森林蛋糕推了过去。
“这是你爱吃的，你大概忘了，我不喜欢苦味。”
陈翎站起来转身离开，玻璃窗外的秋意正浓，金黄的落叶被风卷着四散，他看了一小会，听见里面一声压抑着哭腔的“小翎。”
陈翎没有停顿，继续走下楼推开门走了出来。
秋天都快过去了啊。
陈翎没有戴帽子，任由发丝吹着，蹲下捏起一个形状漂亮的银杏叶。
“谈完了？”
李明羿把他的帽子扣上，淡声问他。
陈翎蹲了一会，拽着李明羿的大衣站起来，嗯了一声。
李明羿也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串失而复得的贝壳挂件。
“扔了吧。”陈翎这次能回答了。
李明羿却看着他没动，直看得陈翎眼睫一颤，而后他把贝壳挂坠放到陈翎手上，指了一下路边的垃圾桶。
“不可回收，扔其他垃圾。”
陈翎低头摩挲了一下贝壳的纹路，此时突然感到了某种残忍。
但都到这一步了，还差这个吗……
陈翎低着头最后摩挲了一下，自己把挂坠扔进了李明羿嘱咐的“其他垃圾”。
“记得删联系方式，再检查检查相册，该删的删干净了。还有你的东西该拿的拿回来。”
李明羿在前面走着，陈翎低着头默默听着。
“等你失恋了，我也这么说。”陈翎到底还心烦，听他这么说有点不高兴。
这是正常对刚失恋的人该说的吗？
“什么？”李明羿意味深长地看他，陈翎就转过头去。
陈翎还没想好怎么打岔过去，手机一震，竟然是韩西秋打过来的。
一接起来，韩西秋的声音温柔得滴水，吓得陈翎看了一眼确认是他。
“陈翎啊，你现在在国内不？那个那个……哎呦，我们可想你了，勘景刚结束，我们现在都在京州，见面吃个饭不？就是……聊聊《雪山来信》呗。”
陈翎啊？了一下，紧接着听见秋贤的声音。
“翎啊，韩西秋要跪求你回去演何路。”
陈翎模模糊糊听见后面伍英在说：“早说过他就是最合适的……你现在赔罪去吧。”
陈翎挠挠头，饼砸回来得太快，他有点懵。李明羿停下了脚步，隐隐约约也听见了内容，等陈翎答应了吃饭挂了电话。
“陈翎，你想不想正好趁这个片约的机会直接回国发展，留在我身边？”
[可怜]敢爱的人不算幼稚，小翎往前走吧~[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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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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