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美术馆的白色展厅里，人流如织。《记忆中的花海》联合展览开幕式比预期还要成功。许愿的摄影作品与孟婉的绘画并置悬挂，形成一种奇妙的视觉对话——同一片花海，通过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展现出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美感。
许愿站在展厅一角，看着观众在一组作品前驻足良久。那是她拍摄的孟婉作画的系列照片，与孟婉绘制的许愿摄影的系列画作相对悬挂。两个视角，同一时刻，仿佛时光在此凝固又重生。
“他们看得好认真。”孟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着一身简约的深灰色长裙，衬得她更加清瘦挺拔。
许愿微笑转身：“因为作品本身就在讲述故事。”
五年来，这是她们第一次并肩站在公众面前。媒体拍照环节，策展人特意安排她们站在那组对视的作品前。闪光灯闪烁不休，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
“两位是如何想到要合作这个项目的？” “分别五年后重新合作，有什么特别感受吗？” “未来的艺术道路还会继续交汇吗？”
许愿和孟婉相视一笑，由孟婉代表回答：“有时最深刻的合作不需要刻意规划，它自然发生，就像花开一样。”
开幕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策展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展厅将会开放到晚上十点，如果两位想单独待一会儿……”
于是她们有了独处的机会。空荡荡的展厅里，只有灯光柔和地照亮着墙上的作品，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们漫步在展厅中，第一次有机会静静地欣赏这个共同创造的世界。在最后一组作品前，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那是展览的压轴之作：左边是许愿最后在荒芜花田中拍摄的孟婉背影，右边是孟婉根据记忆重新创作的同一场景。但有所不同的是，在孟婉的画作中，那个背影微微侧身，仿佛即将转身，目光望向对面的照片。
“这幅画……”许愿轻声说，“和当时不一样。”
孟婉点头：“记忆会重新诠释过去。在我的记忆中，那一刻不是结束，而是暂停。”
她们继续向前，在一组早期作品前停下。那是花海初遇时期的作品，许愿的照片还带着试探性的青涩，孟婉的画作也略显拘谨。
“记得那天吗？”许愿指着一张照片中模糊的侧影，“你发现我在拍你，却没有生气。”
孟婉微笑：“因为我也在画你，只是你没发现。”
她们相视而笑，五年时光在这一刻仿佛从未存在过。
走到展厅中央，一组特别的作品吸引了她们的注意。这是策展人的巧妙安排：许愿在云南拍摄的作品与孟婉同期创作的花海系列并置。虽然相隔千里，但色调和情感却惊人地相似——都有一种温柔的孤独感，一种克制的渴望。
“你那段时间在想什么？”许愿轻声问。
孟婉凝视着那些画作：“在想距离是否真的能隔绝情感的共鸣。现在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展厅内的灯光自动调节到夜间模式，更加柔和温馨。她们在最后一张作品前停下——那是孟婉为展览特别创作的新作：《重逢的花海》。
画面上，两个身影并肩站在花海中，一个手持调色板，一个肩挎相机。她们没有看对方，而是共同望向远方升起的朝阳。光影处理得极其精妙，仿佛整个人物和场景都是由光编织而成。
“这是……”许愿感到喉咙微微发紧。
“未来的一种可能。”孟婉轻声说，“如果我们允许它发生。”
许愿转向孟婉，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既熟悉又新鲜，既遥远又亲近。五年的分离在这一刻奇妙地既短暂又漫长，既重要又不重要。
“我有很多问题，”许愿最终说，“很多需要填补的空白。”
孟婉点头：“我也有很多要告诉你，很多要解释的事情。”
“需要很长时间。” “我们有时间。” “可能会很复杂。” “最好的事情通常都是。”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都微笑了。那是一种理解的微笑，接受的微笑，重新开始的微笑。
孟婉向许愿伸出手，掌心向上，一个无声的邀请。许愿犹豫了一瞬，然后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孟婉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闭合了一个长达五年的循环。
她们就这样手牵手，再次漫步在展厅中，但这次步伐更加同步，距离更加亲近。在每幅作品前短暂停留，偶尔低声交流，分享那些年被距离阻隔的思考和感受。
闭馆时间将至，她们不得不离开。站在美术馆门口，城市的夜风微凉。
“接下来呢？”许愿问，手依然没有松开。
孟婉望向远处：“明天花海应该有很好的晨光。我打算去写生。”
许愿微笑：“巧了，我正好打算去拍晨光中的花海。”
“那么，”孟婉的眼中闪着光，“或许我们可以再次同行。”
路灯下，两个身影渐渐靠近，额头相抵，形成一个完整的剪影。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沉寂下去，只剩下心跳声在夜色中回响。
五年很长，长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五年也很短，短到重逢时仿佛昨日才刚刚分别。
有些舞蹈需要距离才能看清全貌，有些旋律需要停顿才能感受其美。而她们的双人舞，在经过漫长的间奏后，终于迎来了下一个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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