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稚又跟她说着西藏之外的事。
“卓玛你的愿望是什么？”
“考出去。”
夜风送来远处诵经的声音时卷着卓玛未说完的话“再回来。”
“下一次，不仅只有我出来。”
此刻卓玛的眼睛在黑夜亮的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
晏稚看着她的眼睛笑“希望我们的愿望都成真。”
手被握紧暖热，卓玛瞟一眼后就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俩“那个，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阿玛该说了。”
“都怪你。”晏稚捏了捏他的手指瞪他一眼。许久不说话的背景板儿终于吭声了“你刚才瞪我那眼，跟撒娇一样。”
“西藏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裴颂看着他就如同在看一轮明月。
“晏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晏稚摇头。
“嗯…明天再告诉你。”说完便起身朝旅店跑去。
“好啊，你每一次都说话说一半！”晏稚起身追着他，两人的身影在地上越来越长，追逐的笑声惊碎了拉萨河中的月光。
等到第二天晏稚就不嘻嘻了，还没有睁开眼就听到裴颂的声音。
“起床了。再不起床我就…”话音没落，被子就已经消失了。
“蹭”晏稚猛的起身拿枕头砸他，裴颂笑嘻嘻的躲开给他递衣服这时晏稚才想起来昨天约了卓玛，匆匆吃完早饭下了楼就看到卓玛的身影。
卓玛笑着给他们打招呼，她手中拿着个东西在转。
晏稚好奇的凑到她身边问“这是什么？”卓玛笑着解释道“这是传经筒，每转一圈都会为我们祈福的。”
“喔噢。”晏稚盯着转经筒不知道在想什么，裴颂偷摸站他后面都不知道，等到一个暴栗痛击后脑勺才后悔莫及。
走了好半天晏稚才知道去的是布达拉宫。布达拉宫比想象中的更要高大，层层叠叠的宫墙沿着山势向上蔓延。
“到了里面不可以用手指指佛像不能拍照，要顺时针参观。”卓玛秒变小老师认真的跟俩人介绍。
她的声音像带着故事。
历史的震撼在眼前铺开。
从布达拉宫出去又去到了大昭寺，晏稚握着祈福牌低垂着眼他希望有奇迹发生，裴颂看他一眼笑着在祈福牌上写下:“愿晏稚，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但是晏稚还是不懂裴颂要带他来着的目的。
参观完，刚下去就碰见数十个朝圣者，只不过其中有一个男人很奇怪他背着一副相框念叨着什么。
卓玛跟他们解释“他在说:愿我亡妻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他背后的相框明了了…
“死亡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座桥……”
“我们藏族人不害怕死亡，我们相信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结束，我们总会在下一个轮回相遇。”
这句话像一个炸弹一样扔进晏稚脑海中，他知道了，知道了他的目的。
他扭头看着裴颂，却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难怪，难怪会带他来这里，原来是想让自己更快能接受他的死亡。
晏稚落下了唇角，他现在好想逃。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他不想接受，也不愿意接受。
等他停下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晏稚很想静静。
他蹲在角落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逃避着。
在他跑的那个瞬间裴颂就知道了，他想拉住他，却又收回了手。
让他自己静会吧，他要早晚要接受的。
……
天暗了，晏稚回了旅店才发现没有开灯，一团黑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手刚放在开关上便被制止“别开灯。”
走过去就被扑倒在床上，他迎着月光看清楚了落下来的是什么，是一滴泪。
往日总爱笑的人，此时正趴在他肩头哭。
泪濡湿了他的肩头，从热变凉。
病痛的折磨让他的伪装在看到回来的晏稚时分崩离析。
“晏稚。”
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只说了这一句话。
好苦。
为什么这么苦呢。
他俩谁都没动，久到都以为对方睡着了。
“晏稚。”
“晏稚。”
……
裴颂声音很轻的在喊他的名字像是噩梦中的呢喃，他本想回应但是裴颂又接着说。
“晏稚，其实我好怕。”
“我什么都怕。”
“我怕死。”
“我怕你忘不了我。”
“我又怕你忘了我。”
“我都快怕死了。”
“晏稚。”
“为什么是我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
裴颂不敢哭出声，眼忍得通红也只掉了两滴泪。
“我好疼…得病真的好疼。”
“但我今天看到你哭时，我的心疼的都快死掉了。”
晏稚心里又酸又疼，原来不止只有他一个人疼。
他哭的时候或许裴颂就站在不远处。
怪不得，裴颂扑上来的时候身体跟他一样凉。
两颗青苹果味的人争论谁更酸涩，结果谁也没让着谁。
第二天谁都没有说昨天的事，依旧吃吃喝喝。卓玛今天带他们去了个人少的地方，一座雪上下。
乌黑的山脊铺着一层薄雪，山腰处经久不息的盘旋着几只鹰。
晏稚似有所感的回头，直直撞进裴颂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又温柔又苍凉。
看上去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傍晚，卓玛往篝火里撒青稞时，火星突然爆响。
晏稚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仍旧睡的很熟的裴颂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卓玛用树枝拨弄烧红的木头她也看出来了裴颂病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无论是青白的皮肤还是疲惫的神色都不是一个小病可以拥有的。
“我们相信疼痛能够转移。”她指了指裴颂睡梦中仍疼的发颤的指尖顿了顿开口像是安慰她旁边那颗飘在空中将坠落的心。
“比如把病痛编进金刚结。”
也不知道晏稚听没听到，他动作没变，低着头看着肩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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