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害怕的挤进梅寒香的怀里,捂住了眼睛。
小小年纪的她并不懂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父亲是周三来的,而后母亲又开始哭了。
梅寒香愤怒的看了高勇一眼,将高青抱进办公室里间,鼓足勇气说道,“我们谈谈,别当着孩子面。”
高勇不置可否,跟着梅寒香走出办公室,在院子内站定。
梅寒香打开厂门,保证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情况。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保证不再打我,保证不再当着孩子面说些有的没的。”
高勇笑了,一口黄牙令人作呕,他上前两步,与梅寒香靠的极近。
“寒香,你可真是越来越美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被不少人上过吧。”
“高勇!你放屁!”
高勇恶狠狠说道,“二赖子我找的,举报电话我打的,跟我讲条件?”
梅寒香气的发抖,她猜到是高勇做的,却没想过他竟能恬不知耻的讲出来。
“阿青十岁了,”高勇舔了舔牙齿,“你猜我把她卖给简村的老光棍能值几个钱?”
梅寒香瞳孔猛缩,全身如坠冰窖。
得逞的高勇哈哈大笑,油腻脏污的大手伸进梅寒香的腰肢处,缓慢的向上游动。
**在高勇的眼中浮现,臭气哄哄的头颅在梅寒香脖颈间耸动。
说卖掉阿青只是吓吓梅寒香而已,十岁才能卖多少钱,等阿青长大的后嫁妆才可观。
“简村人都说你梅寒香嫁了个大老板,过上了好日子。”高勇呵呵笑,梅寒香敢反抗一点,以后简村人便会说梅寒香去做了妓,阿青不知是谁的野种。
两行清泪自梅寒香紧闭的双眼中流出,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她必须在乎阿青的名声。
流言的可怕,她见识过。
当年她不过给了来简村考察的高勇一碗水,便与高勇‘情投意合’上了。
梅寒香无助且绝望,她只能选择屈从。
有风吹进厂门带起片片尘埃,让梅寒香能被及时救援的手段,成了展示她耻辱的高台。
没关系,梅寒香想。
一具残躯,一个残破的灵魂,用来换阿青的未来合算的。
但有人不这样觉得。
“你,在,做什么?!”
高勇的后衣领被大力拽起,随即一只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高勇吃痛挥拳反抗,拳头刚刚抬起便被一只更快的手攥住利落一转,高勇哀嚎一声跪坐在地。
十分狠厉标准的格斗术。
钟佞怒火中烧,短发凌厉像是刀锋,眼前全是刚才那一幕。
毛衣下游动的手,白色脖颈处黑色的头颅,梅寒香的眼泪像是滴进了钟佞的心里,烫的她想发疯。
“放开我!”
高勇被钟佞死死按在地上,余光瞥见蓝色制服,大声嚷嚷起来,“打人了!警察欺负老百姓了!”
钟佞闻言怒火更甚,拽翻高勇的身子,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也配叫老百姓?
梅寒香好似才醒过来,疾跑关上大门,抖着手落了锁,而后冲到年轻女孩身边,搭上她的胳膊坚定摇头。
钟佞的胳膊停在半空,脱下制服外套盖在眼含泪花的梅寒香身上。
“报警吧。”钟佞哑着嗓子说道。
高勇这才认出钟佞的臂章和性别,心里瞬间有了勇气。
不是警察,还是个女人,他怕个鸟?
“要你管什么闲事?!贱人!”高勇挣扎爬起来,忍着疼痛指着钟佞喝骂,甚至重新扬起了拳头。
梅寒香正要动,钟佞却一步站在她的面前,她比高勇高了一些,满脸怒气高勇顿觉气势矮了一截。
“我不是警察,但云城有警察,世间还有正义。”钟佞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重重的敲击声,冷笑说道,“正义来了。”
巴肃数到第十个数时,满脸泪痕的美丽女人给他开了门,他与两名警察同志快步踏进了小院,看见钟佞无事暗暗松了口气。
“再不开门我就要砸了,哪位是嫌疑人啊?”
真正的警察来了,高勇腿软的后退数步,勉强扶住木制品展示架,拘留所的日子是他的噩梦。
钟佞用眼神询问梅寒香,梅寒香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出谅解书,前提是高勇写下让二赖子恶意打扰我经营的全过程,并承诺不再找我和孩子。”
巴肃看了梅寒香一眼,而后问高勇,“你怎么说?”
高勇眼睛发亮,拼命点头。
他写,什么都写,只要别再进拘留所。
“我不同意!”钟佞看不懂梅寒香的做法,高勇这样的烂人她还要谅解,人怎么能软弱成这样?
“你不是当事人,你没权利不同意。”巴肃说着拎起高勇,“一会儿我把承诺书给送回来,这位女士还得在谅解书上签字。”
“麻烦你们了。”梅寒香披着钟佞的外套亲自送他们出了门,重新落锁回到钟佞身前,努力展开一个笑容,“别老皱眉,老的快。”
梅寒香见女孩眉毛皱的更紧了,抹掉眼角的泪花,打蛇要打七寸,高勇并非是她目前困境的根源,二赖子才是。
只要二赖子在,她的厂子就开不起来,只能带孩子回到简村老家。
她不受家里人待见,老家也没有钟佞这样的‘傻子’参与别人的‘家务事’,无依无靠的她依然会被高勇磋磨。
所以她得先搞清楚高勇和二赖子的关系,利用二赖子压制高勇,她和阿青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这些比她小了十岁的钟佞不懂,她也不该让那双干净的眼睛去懂。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钟佞看着梅寒香的眼睛,她并非一路顺当走来的大学生。
父母双亡,孤儿院里的日夜,街头艰难的独自求生让她几乎尝遍了人间的苦,但她比梅寒香幸运,她遇见了很多好人。
“别怕,”钟佞在梅寒香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将她拥进怀里,像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那些人样说,“会有光的。”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钟佞领口清新的皂角香味让梅寒香眼泪汹涌,再也站立不住。
梅寒香猛地抱紧钟佞,双手死死抓着钟佞的制服,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漂浮的稻草。
尽管漂浮的稻草并不能拯救她,可现在的她急需抓住一些东西,什么都行。
小声的呜咽逐渐变为大声的哭泣,她只想给自己和女儿一个安稳的生活,怎么这么难?
钟佞轻轻拍着梅寒香起伏的脊背,蓝色制服沾上了苦难的眼泪和看不见的脏污,但那双眼睛始终干净纯粹且饱含心疼。
钟佞给陈良打电话请了半天假,陈良大方的准了。
梅寒香去了里间洗澡,小小的高青抱着一个猫咪玩偶缩在沙发上,垂头不发一言。
钟佞叹了口气,十岁孩子已经懂很多了,那高勇真是作孽。
“我可以叫你阿青吗?”
高青好半天才点头,喏喏开口,“钟阿姨,爸爸是不是又欺负妈妈了?”
钟佞摸摸高青的脑袋,“他们是有些争执,但都是爱阿青的。”
高青红了眼眶,钟阿姨骗人,爸爸不爱她,只有妈妈爱她。
“钟阿姨。”
“嗯?”
“你会保护我们吗?”
钟佞张了张嘴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承诺有些重了,她拿什么身份保护她们呢?好像没什么身份。
“阿青,该午睡了。”
梅寒香适时出现,带着洗澡后的水汽抱起阿青,手臂上遍布被澡巾搓出来的红痕,些许处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钟佞眼神一凝,别开目光。
悠扬的儿歌从里间传来,钟佞望着窗外的阳光,点燃一根烟,脑子空空。
香烟燃到一半,梅寒香走了出来。
钟佞讶异无比,孩子睡得这么快?
梅寒香笑着摇头,阿青为了让她安心故意装睡而已,“吃午饭了吗?”
“还没,你和孩子吃了吗?”
“我们在学校外面吃了,我给你下点面条吧。”梅寒香看出钟佞眼中的犹豫,无奈说道,“一碗面条够不上受贿。”
钟佞笑出了声,“那多下点,我饭量大。”
切碎的番茄在油中滚出汁水,梅寒香围着围裙将一碗开水倒入锅中,待水沸开下了一把面条。
面条在红色的番茄汤中起伏,一颗鸡蛋完整打入锅中,又被筷子搅成碎片。
待汤汁浓稠时,梅寒香夹出面条浇上汤汁,撒上细碎的葱花和香菜,一碗梅寒香版的番茄鸡蛋面便做好了。
钟佞坐在餐桌前注视着梅寒香的身影,她记不得上次有人给她做饭是什么时候,七岁还是八岁?
梅寒香把面条放在钟佞面前,碗沿烫的惊人,放下的瞬间梅寒香嘶哈的嘟了嘟嘴捏住耳朵。
钟佞弯起嘴角,好可爱。
“笑什么?”梅寒香瞪了一眼,“快吃吧。”
钟佞听话点头,只用了不到五分便解决这碗面。
梅寒香嘴巴张成圆形,这么烫还能吃这么快,这人是铁嘴吗?
钟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她嘴急,习惯了。
“我来洗碗吧。”
钟佞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起来。
绵密的泡沫被清水一一冲掉,钟佞抖掉碗筷残余的水渍仔细归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却看见梅寒香红红的眼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刚才眼睛进沙子了。”梅寒香慌忙低下头,上前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台面残留的水珠。
三十三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帮她洗碗。
女孩方才洗碗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无数次。
那双骨节分明、沾着水珠的手替她赶走了高勇,又替她分担了生活的琐碎,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堵在梅寒香的喉咙口,比刚才高勇的羞辱更让她想哭。
钟佞装作信了梅寒香的胡扯,岔开了话题,“你和阿青就住在厂子里?”
梅寒香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嗯,出租屋在市中心那边,从厂子折腾回去不太方便。”
梅寒香顿了顿说道,“今天真的谢谢你。”
“职责所在。”钟佞下意识地回答,语气简洁的像公事公办,说完她又觉得平时可应对万事的四个字太过轻飘,轻咳一声问道,“孩子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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