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丫鬟引着沈清晚,穿过曲折的回廊,越走越偏僻。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寂静。沈清晚心中警惕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默默记着路径。
“五小姐,前面那间厢房就是了,里面备有干净的衣物。”绿衣丫鬟在一处独立的院落前停下,指着虚掩的房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清晚看了一眼那院落,位置偏僻,四周林木掩映,确实是下手的好地方。她微微一笑:“有劳你了,你在外面等候便可。”
绿衣丫鬟似乎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是,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沈清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果然放着一套叠好的崭新衣裙。她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角落的熏香炉上,炉内正袅袅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白色烟雾,气味甜腻,与她之前辨出的“软筋散”有七八分相似,但似乎又混杂了别的什么。
果然不止是泼酒湿衣那么简单。她想让她在这里失去力气,任人摆布?还是说有后续?
沈清晚立刻屏住呼吸,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在鼻端深深一嗅。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瞬间驱散了那甜腻香气带来的微微眩晕感。这是她特制的解毒清心散,能克制大部分迷药、软筋散。
她佯装脚步虚浮,踉跄着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扶额,做出不适的样子,暗中却将一枚小小的、如同耳钉般的黑色物事,悄无声息地弹入了半开的窗棂缝隙外,落在了窗下的草丛里。那是萧璟给她的另一种小玩意儿,据说能发出特定频率的蜂鸣,方便他的人定位。
做完这一切,她静静等待着。
不过片刻功夫,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并反手关上了房门。来人并非预料中的沈清月或其帮凶,而是一个穿着锦袍、面色潮红、眼神浑浊猥琐的年轻男子,看其衣着打扮,像是某个勋贵家的纨绔子弟。
那男子一见屋内只有沈清晚一人,且似乎柔弱无力地趴在桌上,眼中淫邪之光更盛,搓着手嘿嘿笑道:“小美人儿,等急了吧?让哥哥来好好疼你……”
果然如此!沈清晚心中冷笑,柳氏和沈清月真是打得好算盘!想用这种最下作的方式毁她名节,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那纨绔子弟急不可耐地扑了过来。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原本“虚弱无力”的沈清晚骤然抬头,眼神清明锐利如刀,手中早已扣住的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向男子颈侧和腋下的穴位!
那纨绔子弟根本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更不懂穴位之妙,只觉身上几处一麻一痛,半边身子瞬间酸软无力,“哎呦”一声瘫倒在地,惊恐地看着沈清晚:“你……你……”
沈清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不含一丝温度:“谁派你来的?”
“没……没人……”那纨绔还想狡辩。
沈清晚脚尖看似随意地在他某个关节处一踢,那纨绔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疼得冷汗直冒。
“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是……是沈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给了我银子……说……说让我来这屋里……坏了你的清白……”那纨绔吓得魂飞魄散,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沈清晚眸光一厉。沈清月!她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一些淡黄色药粉强行塞入那纨绔口中,逼他咽下。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纨绔满脸恐惧。
“一点小玩意儿,让你暂时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大力气。”沈清晚冷冷道,“乖乖在这里躺一会儿,若敢声张,下次喂你的,就是穿肠毒药。”
那纨绔吓得浑身发抖,果然不敢再出声,只觉得喉咙发紧,四肢更加酸软。
沈清晚不再理会他,迅速走到窗边,侧耳倾听。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和低语声,似乎是沈清月带着人“恰好”路过,准备来捉奸了。
时机刚好!
沈清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迅速脱下被茶水浸湿的外衫,换上了那套准备好的崭新衣裙。然后,她走到门后,计算着时间。
当沈清月故作惊讶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咦?五妹妹进去换衣服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进去看看!”紧接着,脚步声朝着房门而来时——
沈清晚猛地拉开房门,一脸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正好与走在最前面的沈清月撞了个满怀!
“二姐!二姐!里面有……有登徒子!”沈清晚紧紧抓住沈清月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得恰到好处。
沈清月被她撞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清晚半推半拉着又回到了房间里。跟着沈清月一起来“看热闹”的几位贵女和夫人也下意识地涌了进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瘫软在地、衣衫不整(自己挣扎的)、满脸惊恐却发不出太大声音的纨绔子弟!
“啊——!”贵女们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位夫人厉声喝道。
沈清晚仿佛才回过神来,松开沈清月,泪珠儿滚滚而下,指着那纨绔,泣不成声:“我……我进来换衣服,他……他突然闯进来……欲行不轨……幸好……幸好我拼命挣扎,大声呼救……他才没能得逞……二姐,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她这话,直接将沈清月等人定性为了“及时赶来相救”的角色,堵住了她们任何可能污蔑的言辞。
沈清月脸色煞白,看着地上那个不中用的纨绔,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却毫发无伤的沈清晚,气得几乎吐血!她明明是带人来捉奸,坐实沈清晚失贞的,怎么转眼间变成了她“及时救人”了?!
“不……不是这样的……”沈清月下意识地想反驳。
“二姐!”沈清晚抬起泪眼,感激地看着她,“多谢二姐关心妹妹,特意带人前来查看,否则……否则妹妹今日怕是……”她哭得更加伤心欲绝,将一个受惊过度、侥幸逃脱魔爪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围几位夫人看向沈清月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赞许,而看向地上那纨绔和这偏僻院落的目光,则充满了鄙夷和审视。能在皇子妃别苑做出这等事,这纨绔胆子不小,而安排这一切的人,心思更是歹毒!
沈清月百口莫辩,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她精心设计的局,不仅没能毁了沈清晚,反而让她赚足了同情,自己还落了个“关爱姐妹”的好名声?这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很快,别苑的管事嬷嬷和被惊动的三皇子妃也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三皇子妃脸色极为难看,在自己的赏花宴上出现这等丑事,简直是打她的脸!她立刻下令将那纨绔子弟捆了送官,并严查此事,同时温言安抚受惊的沈清晚。
一场赏花宴,最终以这样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回府的马车里,沈清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看向沈清晚的眼神如同淬了毒。沈清晚则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受了极大惊吓,心中却一片冷然。
这一次,是她赢了。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经此一事,她与柳氏、沈清月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她们背后的三皇子,恐怕也不会再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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