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的雷霆一击,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朝野上下炸开了锅。安定侯夫人柳氏谋害妾室、其弟柳承宗经营禁药、以及可能牵扯三皇子与千金堂的消息,成了街头巷尾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柳氏当场被宫中侍卫拿下,投入天牢候审。柳承宗及其相关药铺管事亦被缉拿,柳家产业被查封,风声鹤唳。安定侯沈巍在巨大的羞辱和惊怒中病倒,告假在家,闭门不出。沈清月则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骄纵,如同惊弓之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怕被母亲的罪行牵连。
经此一事,安定侯府声望一落千丈,沈巍的仕途也蒙上了厚重的阴影。而三皇子一党,虽未直接被定罪,但“疑似牵扯”的阴影足以让不少观望的朝臣心生忌惮,势力大受打击。萧璟借此机会,联合几位一直保持中立的朝中重臣,趁势参奏,要求彻查柳家及与之关联的所有势力,一时间,三皇子派系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沈清晚随着德睿太妃从容离宫,暂时住进了七王府。她知道,此刻的侯府已是非之地,柳氏虽倒,但残余势力以及三皇子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住在王府,是最安全的选择。
太妃对她更是怜爱有加,握着她的手叹息:“好孩子,苦了你了。没想到那柳氏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你且安心在王府住下,有哀家和璟儿在,无人敢再欺侮你。”
“多谢太妃娘娘庇护。”沈清晚真心实意地道谢。她知道,若无萧璟和太妃,她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如此彻底地为母复仇。
萧璟忙于处理宫宴之后的朝堂风波,一连数日未曾回府。沈清晚便安心在王府客院住下,每日为太妃请脉调理,闲暇时便翻阅王府藏书,精进医术,或是通过阿卓和石头,了解外面的动向。
她知道,柳氏的倒台并非终点。三皇子绝不会甘心吃下这个闷亏,他一定会反击。而她自己,在扳倒柳氏后,也必然会更清晰地进入三皇子及其党羽的视线,成为他们亟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果然,不过五六日功夫,市井间便开始流传一些新的风言风语。有说沈清晚命格硬克,克死生母,又克得嫡母下狱,乃不祥之人;有说她心机深沉,早已攀上七王府高枝,故意设计陷害嫡母,意图上位;更隐晦的,甚至暗示她与七王爷关系暧昧,行为不检……
这些流言恶毒且目的明确,就是要败坏沈清晚的名声,将她塑造成一个不仁不孝、工于心计的祸水,从而削弱她“苦主”身份的正当性,甚至牵连七王府的名誉。
“小姐!外面那些人简直胡说八道!”赵嬷嬷气得直抹眼泪,“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么污蔑您!”
沈清晚正在晾晒新制的药材,闻言动作未停,神色平静:“嬷嬷何必动气。不过是败犬之吠,黔驴技穷罢了。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拿我无可奈何,只能使用这等下作手段。”
她看得分明,这些流言蜚语伤不了她的根本,但确实令人恶心。而且,这很可能只是三皇子反击的第一步。
傍晚,萧璟终于回到了王府,径直来了沈清晚居住的客院。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深邃,周身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凛冽气息。
“外面的流言,听到了?”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清晚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听到了。王爷不必在意,清者自清。”
萧璟接过茶杯,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带着微凉。他抬眼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寻常女子听到这等污蔑,只怕早已惊慌失措或委屈哭泣,她却能如此镇定,仿佛被议论的不是她自己。
“本王已命人追查流言源头,揪出了几个散布消息的地痞,顺藤摸瓜,背后确实有三皇子府门客的影子。”萧璟抿了口茶,语气转冷,“不过,这只是小打小闹。三皇兄真正的反击,恐怕还在后面。柳氏在天牢中……昨夜‘突发急病’,暴毙了。”
沈清晚执壶的手微微一滞。柳氏死了?这么快?是灭口!
她瞬间明白了萧璟的意思。三皇子这是断尾求生,也是警告。柳氏一死,很多可能牵扯到更深层次的线索就断了,而他也用这种方式展示了其狠辣决绝的手段。
“死了也好,倒是便宜她了。”沈清晚放下茶壶,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如此一来,王爷追查柳家与千金堂的线索,怕是受阻了?”
“无妨。”萧璟眸中寒光一闪,“柳氏死了,柳家还在,千金堂也还在。只要他们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本王已请旨,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柳家一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三皇兄想断尾,没那么容易。”
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沈清晚知道,朝堂上的博弈,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和激烈。萧璟与三皇子之间的斗争,因为柳氏一案,已经彻底摆上了台面,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萧璟忽然问道,“柳氏已死,苏姨娘的大仇得报。侯府……你恐怕是回不去了。”即便能回去,经历如此巨变,那里也不再是安身之所。
沈清晚沉默片刻。是啊,大仇得报,可她前路何在?继续依附于七王府吗?她抬头,望向院墙上方的四方天空,眼神清澈而坚定:“母亲的仇报了,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永远依附于任何人。等此事风波稍平,我会离开王府,或许……开一间医馆,悬壶济世,也能安身立命。”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路。凭借医术,她足以在这世间立足。
萧璟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折弯的独立与傲骨,心中微微一动。他见过太多想要依附于他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如她这般,时刻想着离开,想着靠自己双脚站立的人。
“开医馆……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缓缓道,并未出言挽留,只是将一个令牌放在石桌上,“这是本王名下的一处闲置铺面,位置尚可,便赠与你,算是……谢你救治母妃,以及协助破案之恩。”
沈清晚看着那枚代表着京城黄金地段铺面的令牌,没有立刻去接:“王爷恩情,清晚已受良多,实在不敢再……”
“收下。”萧璟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这不是施舍,是酬劳。你应得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你留在京城,于本王而言,亦有益处。”
他这话说得直白,将利益关系摆在了明处。沈清晚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与三皇子一党已然结仇,她留在京城,本身就是牵制三皇子的一步棋,而且她自身的能力,对萧璟而言也具有价值。
这是一种更平等的、基于相互需要的关系。
沈清晚不再推辞,伸手接过了令牌:“既然如此,清晚便却之不恭了。多谢王爷。”
指尖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微凉的触感。萧璟收回手,站起身:“近日京城不太平,你暂且安心住在王府。医馆之事,可让管家协助你筹备。”
说完,他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拂动,背影挺拔而孤高。
沈清晚握着那枚尚带着他指尖余温的令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心中一时有些纷乱。复仇的快意渐渐平息后,前路的迷茫与新的挑战接踵而至。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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