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迪，】迪克已然在心中给自己的精神分裂症状起了个名字，【绳子根本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
大迪立刻回答了。
【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太关心爸爸妈妈。】迪克在心里这么想着，【我应该在现实里多做一些关心他们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噩梦担惊受怕。】
这样想着，他把另一个声音暂时抛在脑后，去场地找玛丽和约翰帮忙。
玛丽和约翰都是热心的好人，在马戏团里人缘很好。
现在，后勤们在舞台布置，身为空中飞人、哈利马戏团的招牌，玛丽和约翰本可以给自己泡杯茶，悠闲地度过正式表演之前的两个小时时间。
她们却主动过来帮忙，亲手检查每一根绳索、每一个木桩，排查着一切可能会有安全隐患的东西。
迪克在舞台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人正爬上舞台屋顶的支架，加固飞荡用的秋千。
这种粗活原本叫后勤干就好，玛丽和约翰只需要检查一遍，她们却仍是不肯麻烦别人。
迪克看着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和马戏团的其他员工有说有笑，和谐的一幕让他心底暖洋洋的。
这样的爸爸妈妈，谁会去害她们呢？
正要上前帮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人。
就好像画布上满是春日的油菜花田，却有人不合时宜地在画面中间画了一只井盖。
——杰森搭了把梯子，给约翰递了一样工具，约翰道了谢之后，两人还有说有笑了一阵。
迪克迅速上前，拍了拍杰森的梯子：“我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杰森低头瞥了他一眼，就在迪克以为他要说什么不好听话的时候，杰森嘴巴里“唔”了一声，就这样下来了。
迪克稍有些意外。
玛丽看着两个年岁相仿、身形也相似的少年，笑道：“小迪，杰森现在是我徒弟，你们两个也算是兄弟了。”
杰森“嗤”地笑了一声。
说实话他的兄弟已经够多了，而且一个比一个难搞，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迪克听到那声嗤笑，嘴角抽了抽，勉强咧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道：“是的呢妈妈。”
约翰完全没察觉到两个男孩之间的风云暗涌，还在关心道：“杰森，你刚来，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吧？上次我还听到哈利抱怨房间短缺。你现在住在哪？”
“我在仓库里支了张小床。”杰森乖巧道。
“那怎么行！”约翰一惊一乍，“来我们住的汽车旅馆吧！迪克的床还有富裕，够你们两个男孩躺的。”
迪克：“！？”
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混到要住自己家的程度了！
杰森完全不客气：“那就麻烦了，谢谢你们，玛丽、约翰。你们真是大好人。”
听在迪克耳朵里，这半句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嘲讽。
不过他没有反驳爸爸妈妈的习惯，只好猛瞪杰森，并且狠狠深呼吸。
不料杰森笑着凑近，用只有迪克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是想把我周围的空气全都吸走，让我窒息吗？”
迪克：“......没有！”
虽然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对杰森这么喜爱，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不能一直怄气。
在约翰加固过秋千之后，迪克同样上去，把秋千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更是跟个小狗似的，趴在绳子上闻来闻去。
玛丽和约翰都觉得稀奇，仰头看自己儿子：“这是怎么了？”
“这是找到了自己的丰容玩具吧！”杰森的嘴毫不客气。
好在格雷森夫妻都没听懂这个笑话，在迪克检查完下来之后，还夸奖自己小孩，太懂事了，知道操心爸爸妈妈工作时的安全。
其实秋千被做手脚的可能性是最小的，每次表演完，这些道具都会被取下，需要彩排时安装，表演时再次加固。
原本没有这个流程，但格雷森夫妻加入哈利马戏团之后，便强烈要求这样以保证安全。
迪克虽然心中觉得自己是精神分裂，脑子里的声音只是幻听。
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不安，把所有空中要用到的道具都挨个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小迪今天......”儿子的反常还是让玛丽有些担心。
“也许是青春期了？”约翰安慰妻子，“你知道这孩子早熟，我还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叛逆期呢。”
“谁家孩子叛逆期是太过担心父母的安全？”
约翰也没法解释这一点。
周五晚上——也就是今晚的正式演出完成得很顺利。
迪克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让他多少放下心来，也犹豫着不应该现在把自己“精神分裂”的症状告诉母亲。
周六还有一场演出，迪克不希望妈妈因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打定主意之后，迪克就得面对杰森今晚要住进自己的家的事实了。
玛丽甚至让约翰给杰森做了他最拿手的、也相当麻烦的千层面。
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迪克似乎就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妈妈爸爸会瞬间被杰森俘虏。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杰森因为嘴里塞了一大口面而说话都含含糊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酱！您以前真的不是大厨吗？”
“你说这话可太恭维我了。”约翰笑眯眯地，“这其实是我老婆教我的，玛丽做饭比我做得还好吃。”
“真的吗？”杰森瞪大眼睛，真心实意地对玛丽说，“您已经空中飞人技巧这么棒了，还要这么完美，让别人怎么活啊？”
如果不是迪克从小被教育友善，而玛丽真的被他哄得十分高兴的话，他保准会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
“......所以说。”
到了睡觉的时间，迪克的房间里，男孩叉着腰，面朝已经自动做主人、在自己床上占据了靠窗位置的杰森，犀利地质问。
“你是不是有恋母情节？”
杰森原本只是看着窗外，听到这个问题，他懒洋洋地转头，两双蓝眼睛对视。
“也许吧。”杰森轻声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幸运。”
迪克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到底哪里幸运？他还可以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十三岁就精神分裂还有幻听呢。
但迪克很快反应过来——杰森来到马戏团，是因为他无家可归。
结合他身上的伤痕，他有很大可能，是在原本的家庭中遭受虐待，无法忍受了才跑出来的。
迪克不能想象有哪位母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遭受如此虐待。
所以，杰森一定没有妈妈，才会对自己的母亲抱以那种亲近和赞美的态度。
迪克不说话了。
天使迪克又跑出来，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对着恶魔迪克指指戳戳。
他站在床边天人交战半天。
直到杰森都觉得奇怪，转头看他：“你到底要不要上床睡觉？”
迪克才跑出去，磨蹭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给杰森拿了医药箱。
“如果今天训练有磕伤的地方，还是涂些药油吧。”迪克别开脸，“如果实在够不到，我可以帮你涂。”
杰森：“......”
杰森面对恶意可以毫不留情地喷回去，对待恶棍歹徒，更是一套天降大腿夹头翻转，给对方来个高位截瘫也毫不手软。
现在却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热。
不过，短暂的感动耽搁不了杰森今晚的行动。
迪克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得有一阵子了。
杰森轻轻打开窗户，回头确认睡着的小孩没有被吵醒，轻巧地跳了出去。
他拐进另一条小巷，迎面扑进了蝙蝠车大灯刺目的光芒中。
黑色的冰冷猛兽无声安静地蛰伏在此，只在罗宾靠近的时候打开了灯以示迎接。尽管见过不少次，杰森仍然为这科技的造物感到震撼，几乎是心怀敬畏地走了过去。
不过车门打开的时候他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撑着车头跳进副驾驶，他的养父布鲁斯就坐在驾驶座里。
蝙蝠侠十几年来被称为哥谭恐惧，但杰森知道，这身制服下，布鲁斯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眼睛里更容易流露出疲惫。而不同于冷硬外表，他的怀抱温暖且干燥，和蝙蝠车内部此刻的温度湿度差不多。
蝙蝠侠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杰森明白这是“罗宾，汇报”的意思。
从被老头子收养以来，他好像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格雷森家里没什么疑点。”杰森收敛内心的情绪和思绪，认真地说，“空中飞人的技艺很高超，做饭好吃，是一对很......善良的夫妻。”
也是一对很合格的母亲父亲。杰森在心中默默地接了这半句。
布鲁斯：“他们的孩子呢？”
杰森反问：“为什么在意？他只是个傻小孩。”
布鲁斯挑眉。
面具下按理说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是看不到的，但不知怎么，杰森就是清楚他的疑问。
布鲁斯在奇怪这个男孩傻在哪里。
“马戏团里我被训练和他做一样的工作，他父母让我住进他们家、住他的床，他虽然对我生气，却关心我受的伤，还给我拿药。”杰森诚实地说。
布鲁斯：“......”
布鲁斯：“一般来说人们会把这种孩子称为善良的孩子，而不是傻。”
“哥谭的字典里，善良就等于傻。”杰森毫不犹豫。
蝙蝠车的音响里顿时传来一片混乱的轻咳声、咂嘴声、轻嗤声，片刻后一声抱怨：“杰，你把我们一家都骂进去了。”
杰森窃笑，他就知道这帮家伙都在频道里听着呢。
布鲁斯退出了蝙蝠家的公共频道，杰森露出无趣的表情：“汇报完了，我能回去了吧？万一迪克起夜发现我不在呢。”
“杰森，这个任务你仍然随时可以终止——”
“我走了！”杰森毫无耐心地开门下车。
布鲁斯：“......”
吾儿叛逆。
杰森沿着同一个窗口爬回去之前，还不忘把自己沾了泥的鞋底蹭干净。
迪克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月光，对入睡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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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孩子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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