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真在和贺诚分享。
“恋爱的感觉真的有点不一样。”
欢快的阳光一格格跳到他的睫毛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
路过绿色的壁柜。相框里,嵌着数张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全家福。
黑发绿眼的邬真露出灿烂笑脸,小时候坐在贺诚怀里,长大后坐在贺诚的身边被哥哥搂着肩膀,身边是容貌清丽干练的妈妈和长相英俊和蔼的继父。
岁月的痕迹,年龄的痕迹。
邬真和贺诚从小亲密无间。
邬真分享欲强得可怕,和别人都说过一次的事情还要和贺诚再说一遍,他好喜欢和人嘀嘀咕咕叽叽歪歪,没人的时候也要自言自语。
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情,他也理所当然要和哥分享。
贺诚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很难说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邬真形容,“以前奕白哥靠我那么近,我明明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贺诚安静地聆听,侧脸微微紧绷。
“但现在他再靠我这么近,我会想,他会不会突然亲我。”邬真摸着下巴思考,长而直的睫毛耷拉下来,认真地说,“嗯,只是忽然多了一个‘男朋友’的头衔而已,我居然会多想这么多。”
他忧心忡忡:“说不定我有点自恋。”
贺诚忽然道,“有多近。”
邬真:“嗯?”
“有多近。”贺诚重复。
邬真站住脚,望着贺诚估量了下。
贺诚在等待。
邬真靠近几步,把脸也怼过去,“差不多到这里…”
好像也不是很近。
邬真在心里嘀咕。
是朋友之间、兄弟之间,也不算离谱的距离。
贺诚:“……”
他看着邬真的眼睛,瞳孔似乎微不可察地轻抖了下,没有移开视线。
邬真也没有。
他问:“近吗?”
“有点。”贺诚回答,“如果他让你觉得不舒服,不要有任何犹豫。”
邬真笑起来,“我知道。”
邬真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
和男朋友牵手的感觉让他有点失望,也许因为这种感觉并没有邬真所想象的那么特殊。
哥已经让他体验过了。他和贺诚牵过无数次手,指节相触,抵在一起,握在一起,融合在一起,温度和心跳因此联结在一起。牵手因为习惯变得不值一提。
亲吻就不一样。
贺诚只亲过他的脸和额头。邬真不知道亲嘴巴是什么感受,也很难想象。
他只是偶尔会在一些影视剧里看过片段,两个人情到深处越靠越近,抱在一起啃得难舍难分,每次他都忍不住想笑。
轮到他了,邬真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
亲吻会让人觉得很愉快吗?
是会让人捕捉到快乐因子的事情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衷于亲吻呢?
邬真好难想象,因为难以想象有些好奇。
贺诚的心跳有些快。他平静且习以为常地呼吸让心跳平复下来。
从邬真的话里,迅速剖析出他们的现状。
没有亲吻过,但邬真并不排斥。
邬真不排斥,方奕白更是腆着脸上赶着,可想而知事情会怎么发展。
方奕白怎么敢的?
他本来想这么说。
然而方奕白有什么不敢。
他现在是邬真名副其实的男朋友。他什么都可以敢。
贺诚只是邬真的哥哥。
他牵弟弟的手合情合理,他们是兄弟,亲密是理所应当、坦荡光明且正常的。
但怎么能伸得那么远,去管弟弟和男朋友怎么相处?
他没有理由。
又或者,贺诚无形之中、冥冥之中,更不能面对的是另外的事情。
室内光线明亮,影子在脚底浓缩成漆黑的一团。
他单手拉开椅子,“洗手吃饭。”
邬真松开他的手,抢先一步转身去一旁洗手。
贺诚留在原地,摊开手掌,垂首看自己的手心。
他的手并不特别,唯一特别的是邬真残留的温度。因为在逐渐消散,贺诚想把手握紧。然而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似乎就不那么简单。
零散的发丝散落几缕,贺诚眼睛闪烁了下。
他的心情在不断地波动,思维陷入不敢冒进的僵局,唯一清晰的是一阵阵抽搐收缩的心脏、怒不能言的酸胀。
还有。
深黑的、流淌在他血液中的嫉妒,砰砰作响。
他看向邬真。
隔着厨房的玻璃,邬真哼着跑调的歌在洗手,百叶窗后路灯下的绿景摇曳着。
邬真心情很好。
……有多少方奕白的原因?
邬真:“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哥给我烤了饼干?”
贺诚扯了下嘴角,“嗯。”
“哥好爱我!”邬真说。
一回家就能吃上饭,还有饭后甜点就位,邬真的心情很轻易雀跃起来。
“这不是爱,是顺手。”贺诚开口。
邬真转头看他。
餐厅的光很亮,贺诚皱着眉,像担心弟弟会因为一点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被人拐走。
“如果有人为你这么做,然后说他爱你,不要信他。”
“但是哥很爱我也是事实。”邬真肯定地说,“不爱我的人不关心我想吃什么,爱我的人不管我需不需要都会为我准备好。哪怕只是一盘饼干。”
“……”
贺诚看着他。
邬真也看着他。
邬真说:“我也很爱哥哥。”
他回头看了一眼饼干盘。
一个烤盘也没多大,邬真看会儿电影打打游戏就吃光了,刚刚好,不会积食,又可以过个嘴瘾。
“好吧,也没有那么爱。”
邬真补充。
“只有愿意分给哥一半那么多的爱。”
贺诚心脏像是蓬松的软面包,被挤了一下,又慢慢回弹。
他轻声说,“一半已经很多了。太多了。”
邬真的确爱他,贺诚很清楚。
小时候有次保姆意外生病请假回家,贺诚为难地冷着脸对照食谱给弟弟做饭,邬真乖乖坐在角落的小板凳看着。
半大不小的贺诚在灶台上忙碌,热火朝天,烟雾四起,最后一身狼狈地端上一桌还算有卖相的饭菜。
“好吃。”邬真埋头苦吃,举起一只手竖大拇指,“哥哥简直是神厨!”
然后西里呼噜小猪一样啃啃啃。
贺诚很有成就感,看邬真吃了一会儿,才动筷子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僵硬住。
是酸的,好酸,他竟然把酱油放成了醋。
半生不熟的牛肉,腥味十足的鸡,硬邦邦的南瓜。他一道道菜尝过去。
善解人意的邬真就这样把一桌堪称黑暗料理的饭菜吃掉,不知道背着他的时候是不是脸都要皱成柠檬。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邬真。
邬真眨着青翠的绿眼睛对他笑,有点尴尬地咧着嘴巴,“嘿嘿。”
那时候贺诚就已经知道了。
邬真很爱他。
但是他也爱每一个人,不忍看大家失望的表情。
这么多年,贺诚总怕又一次邬真像小时候一样忍让下去。
难吃就是难吃,糟糕就是糟糕。
他始终告诉弟弟,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他希望邬真最爱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想到这里,贺诚忽然心情一片开阔。
他终于隐约知道,得知弟弟和朋友恋爱之后他为什么如此难过、肺部梗塞,呼吸不畅,整个人被隐约的潮湿的黑色的雾气笼罩。
他找到了答案。
不仅是嫉妒邬真身边出现比他更亲密的人。
也是因为他不想邬真又那么善解人意,尤其是在感情里,做可能有忍让和退步的那个人。
他看着邬真,“真真。”
邬真擦干手,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他,卷卷的黑发翘起来,下意识咧开嘴弯着眼睛笑,“嗯,哥,怎么啦?”
他的眼睛漂亮,面容清朗。快活又自在的神情出现在这张脸上,哪怕是个死人也想要笑一笑回应他。
贺诚:“不要爱他们。”
贺诚总说这种奇怪的话。
邬真眨眨眼,点头:“好。”
但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邬真很容易喜欢这个喜欢那个。
他喜欢路过的花草、天上掉下来的树叶,喜欢自己的每个朋友,喜欢爸爸妈妈叔叔,喜欢贺诚,当然也会喜欢方奕白。
要他不喜欢他们,会真的有点难。
存稿已经有点早了,现在回头看自己的文都有点陌生,想改都无处下手,绞尽脑汁后只能费力地把他说改成他笑着说,呃哈哈哈,无力地笑一下蒜了
说起来,描述本章开头全家福的时候,本想说“发际线逐步后退的继父”以强化一下日常感,但很快想起秃顶会遗传,呃我默默把这句话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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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也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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