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你爸还没来？”
孙邈睡觉睡到半截，手习惯性地去抱向阳，摸了个空，倒是枕向阳枕头上的大宝发现孙邈动了，跑过来蹭孙邈的手。
孙邈顺手挠了挠大宝的下巴。
他左手忙着摸猫，右手从床头柜在摸到手机看时间，半夜两点多。
孙邈打个哈欠，起身汲着拖鞋去书房找向阳。
书房的门关着，光和冷气从门缝里漏出来。
孙邈轻敲了几下才推门进去。
向阳听见动静搁下手中的毛笔，“怎么来了？”
孙邈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宝把头从门缝里伸进来，夹着嗓子小碎步颠颠地跑向向阳。
向阳怕大宝的尾巴扫到没干的颜料，赶在大宝跳上桌前，快步向前把大宝捞进怀里。
大宝咪咪叫了两声。
“你儿来找你睡觉。”
向阳闻言一笑，抱着大宝过来，把大宝向上举了举，大宝的脑袋顶在孙邈脸上。
“不用管我，我这样都习惯了，你先睡吧，我这幅图还得一会才能收尾。困了我自己睡。”
孙邈偏头看向书桌，铺开的宣纸上已经落了不少色彩，但他是倒着看的，也看不清向阳画了什么。
孙邈叹了口气，伸手圈住向阳正在摸大宝的右手手腕，“这才半个月，就痩一圈了。你要是再画一个月，不得瘦成一张皮？”
“瘦点好看。”向阳笑嘻嘻地说，知道这是孙邈心疼他。
“我心里有数，最近有灵感，我抓进时间弄弄，赶在年前我的展就能开了。”
孙邈抿着嘴没说话。
他也不是不懂理，向阳着急要开展为了什么他心里大致也有个数。
但是
但是他就是心疼向阳。他自己一个习武的粗人，熬个夜有时候通宵连轴转也感觉没什么，反正自己浑身腱子肉抗造。
但是向阳不行。
孙邈大拇指在向阳胳膊上蹭了蹭。自打从老家回来，向阳一头扎进书房里，半个月时间就在床上躺了两次。眼见着人就瘦下去了。
向阳假装没看见孙邈眼里的情绪。他想趁着有灵感的时候赶紧都画下来。
有时候灵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乖点，去睡吧，你明天还要去武馆带学生呢，睡不醒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孙邈没办法，从他怀里接过大宝出去了。
向阳握着毛笔埋头一画就是一宿，等他手边这幅图终于收尾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孙邈在厨房里忙活，大宝缩在阳台上的仙人掌猫窝里晒太阳，听见书房门响了，大宝率先跑过来给向阳献殷勤。
脑袋在向阳腿上蹭了几个来回，尾巴还在想向阳腿中间绕。
向阳摸了摸绊脚猫的脑袋，去厨房看孙邈。
大清早的，鸡汤已经炖砂锅里了，满屋子都是鸡汤的鲜香，孙邈正在流水线作业包馄饨。
右手挑馅左手握皮，挑捏扔，挑捏扔，三秒一个。案板上已经睡了一堆包好的馄饨了。
向阳脚步在地板上飘，通宵的后遗症就是这样，腿是软的，舌头是木的，感觉外边的世界和自己隔着一层塑料袋。
“怎么这会就包上馄饨了，你几点起的？”
向阳抱住孙邈的腰，脸枕在孙邈的背上。
孙邈手上沾了面粉，没办法摸向阳，他也没动，就让向阳这么抱着。向阳最近忙得厉害，两人也就刚从老家回来那天亲近了一会，这几天睡觉都不是同时段。
这会向阳贴在孙邈背上，让孙邈觉得心里怪踏实的。
“六点多被大宝闹醒的，醒了睡不着不如起来炖点鸡汤给你喝。”
向阳捏捏孙邈的小腹，“怪会疼人的，昨晚正好想吃。”
孙邈唇角一勾，“我猜也是。”
“怎么猜的？”
“你熬了夜不就爱吃一口汤汤水水的东西？”
孙邈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所有的面皮包完了，他没让向阳松开他，拖着向阳，先是在橱柜里拿了一口小锅，接好水放灶上烧，再慢吞吞地洗干净小葱切葱花。
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天，很快鸡汤馄饨就出锅了。
向阳坐在桌前吃馄饨时，只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孙邈一个西北人，压根没有吃馄饨的习惯，他们都是吃干的饺子，沾着蒜泥醋汁辣椒油吃。
这种汤汤水水的菜，都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向阳吃完后洗漱收拾好自己，才去睡觉，迷迷糊糊间感觉孙邈好像进房间里亲了他一口才走……
……
孙邈下午教完小孩，去菜市场里买了菜才回来。
鸡汤还有，晚上热热煮点粉，再给向阳拌个猪耳朵，向阳爱吃凉菜。
孙邈到家的时候向阳还在睡，孙邈眼疾手快捂住大宝热情欢迎的嘴，没让大宝叫出声。
大宝懂事地眨眨眼睛，回房里陪向阳睡觉去了。
最近温度已经逐渐凉了下来，不用开空调的时候卧室的门都开着，方便大宝来回跑。
孙邈收拾好晚餐才去喊向阳起床。
向阳闭着眼睛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没听到，但是大宝看见了他的动静，站在他身上疯狂踩奶。
向阳翻了个身让大宝从他身上掉下来，他迷迷糊糊摸着大宝爪子：“别把你爸踩死了……”
他一翻身，被子跟着他一起跑，漏出半截身子在被子外面。
孙邈就在他漏出来的地方摸了两把，“晚饭已经做好了，起来吃完再睡。”
向阳闭着眼睛嘟囔：“困死了，不想起。”
孙邈右膝跪在床上，俯下身捏他的耳朵，“我早晨八点出门的，这会晚上七点半，这都快一个对时了，还这么困？”
向阳转过来，把捣乱的大宝按在怀里，下巴抵着大宝的脑袋，“没睡那么久，中午的时候我师父和师兄打电话，聊了两三个小时才挂。”
“乖，吃点晚上再睡，再饿胃要不舒服了。”孙邈好声哄向阳。
向阳其实已经醒了，他本来入睡就不容易，醒了就不怎么能睡得下去。但是这会有孙邈在，他就想腻歪一会。
孙邈心里门清，纵着他。
等两人坐在餐桌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吃完饭把家里的一切归拢好，孙邈坐沙发上看电视，向阳贴在他身边，半边身子都倚在孙邈肩膀上。
孙邈自然地抬着右臂，伸展开来搭在向阳肩头。
大宝跳上来在两人的四条大腿上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才在向阳腿边趴了下来。
难得的温馨时光。
两人谁也没说话，都静静地看电视。
其实电视内容一点都不好看，拖拖拉拉的狗血剧，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让观看它的人多了些许耐心。
一直等到一集电视剧播完，向阳忽然转头在孙邈脸颊上亲了一口，孙邈立刻热情地回过来。
孙邈的手已经顺着向阳的衣摆钻了进去，向阳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等等，我有事要说。”
孙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向阳发现了。
“你怎么好像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孙邈在他脸上又啄了几口才放开他，“那会叫你起床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比大宝还灵啊你。”向阳眉头一挑。
大宝听见有人叫它的名字，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向阳手掌裹住大宝的脑袋，“没你的事，睡你的觉去吧。”
向阳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住孙邈的手掌，十指相扣的那种，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这边的画画得差不多了，还差两三幅，我得回去找师父拿拿主意，装裱也得在他那弄……”
孙邈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
他连出去打工那几个小时都扛不住，一门心思想向阳，上完班只差没把自行车链条蹬出火星子，一个劲往回走。
这，这怎么悄不作声地就要走了呢。
孙邈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向阳一个搞艺术的，开画展这么大的事，他……他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拖向阳后腿呢。
“噢……”孙邈憋了半天，就这么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但是黑亮的眼眸垂下去，湿漉漉的。
向阳有些心疼。
两人自打说破了在一起后，还没分开过呢。
向阳自己先受不了，扑进孙邈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别整这出啊，我只是去隔壁市，又不是出国了，坐高铁半个小时就到，我知道你这学期周三全天只有一节课，周二下课买张票晚上都来得及在我那儿吃饭。”
孙邈呆了几秒，好不容易搞出来煽情的气氛都没了，他破功自己先笑了出来。
“知道了，以后周二下课就来找你。”孙邈把怀里的人松开一些，正脸看着他。
“你回去后是不是特别忙啊？我来找你会不会太打扰了？”
“少来，”向阳在他鼻子上轻咬了一口，“你来我还能忙，要忙也是跟你忙。”
向阳暗示性极强地往下看了一眼。
孙邈闻弦音而知雅意。
两人忙活的地点从客厅沙发换到卧室大床上去了。
第二天向阳把自己画好的画一装，轻飘瓢地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孙邈把他送到入站口。
向阳冲他挥挥手，“回去吧，别送了。”
孙邈举起右臂挥了挥，站着没动。
向阳刷了身份证进去，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孙邈还站在那里。
向阳又看了他一会，心里说不出什么劲。
他还定定站着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向阳摸出来，屏幕上提醒是微信消息，他按开看。
孙大邈：想你了
向阳把着三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心里琢磨着，你说这愣头青打直球到底是天生就会还是故意的？
向阳感觉这三个字就想是强力胶，把自己腿死死粘在地上。
但是向阳定下心深呼吸一口。
还是狠下心没调转方向回去找孙邈。
有些他回避了很久的事，在孙邈领着他去爷爷奶奶坟前烧纸的事，就该他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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