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只有一个字母“X”。
【BOSS，查收邮件。】
燕一北很快冷静下来，坐在书桌前进了邮箱。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流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褚小飞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见鬼了，怎么境外的账户也被翻出来了。
“T国账户，七百万。”燕一北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褚小飞，你可真会花钱。”
褚小飞挂在燕一北胳膊上，几乎是怀着惊恐的心情跟他一起盯着屏幕……自己曾分两次向周延的境外账户汇款，一笔恰好是在燕父燕母被高利贷逼上天台后的一个月内，与当初的三百万相差两个星期，还有一笔是在半年前。
“封口费？”燕一北近乎咬牙说了三个字。
他猛地合上电脑，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X似乎是知道燕一北查了邮件，知道他还没休息。
很快电话铃声响起。
“燕总，查到周延就藏在T国，我已经带人来找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甚至某种程度上像是个少年。
“找？”燕一北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周延既然敢藏，就说明有人保他。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沉沉，玻璃上倒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褚小飞……”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要把这三个字碾碎在齿间。
褚小飞心口一阵阵冰凉，他太了解燕一北了。
他一定以为自己骗了他十年，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用三百万的“恩情”拴住他，再一步步蚕食他的信任……
“草……真是有口难言，憋死我算了。”
燕一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褚小飞能看到他眼底只剩下决绝的冷意。
挂了X的电话，已经不管现在是几点，褚小飞从燕一北颤抖的手能感觉到，他全身暴力因子都快被点燃了。
“武易。”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静得可怕，“叫几个人，把褚小飞的东西收拾干净。”
“全扔了。”
褚小飞虚空想拽燕一北的手，捞了一把空，只能在燕一北身边急得跳脚。
“燕一北！你他妈能不能动动脑子！”他又伸手去拽燕一北的袖子，当然又是只能徒劳地穿过空气，“那钱是给周延的封口费没错，但不是为了封我的口！是为了封你的口！”
周延当年勒索燕父的丑闻，无论是不是仙人跳总归理由都不是那么光彩，当初给了周延三百万以后，他也在想办法套周延的话，看看到底是谁费这么大周章陷害燕叔。
所以就又私下里联系周延，给了他一百万。
是燕叔同学校的教授，为了争一个课题专项资金，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将燕叔彻底斗倒。
如果不是褚小飞当年花钱消灾，那个教授也就成功了。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可现在，这笔钱成了“证据”。
褚小飞眼睁睁看着燕一北从垃圾桶中翻出刚刚扔掉的照片，似乎还没有发泄完愤怒，燕一北拿起打火机没有一丝迟疑。
一片火光中，他们两个的合照化为灰烬。
褚小飞心脏猛地一缩。
“燕一北……”他喃喃道，“你他妈……真狠啊……”
褚小飞的东西不少，一屋子帮佣从半夜开始收拾，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张婶带着几个帮佣战战兢兢地收拾褚小飞的物品。
衣服、鞋子、手表、香水……一件件被塞进黑色垃圾袋，像是处理什么见不得人的赃物。
褚小飞飘在旁边，看着自己曾经珍视的东西被粗暴地丢进袋子，胸口闷得发疼。
“这件外套……是燕一北送我的生日礼物。”他伸手想摸，却只能穿透布料，“妈的，当时他还嫌我挑的款式丑，结果自己偷偷买了同款……”
武易指挥着工人把打包好的东西搬上货车，回头看了眼站在二楼窗边的燕一北。
燕一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在处理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燕总，都收拾好了。”武易汇报。
燕一北“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窗前。
货车缓缓驶出别墅大门，褚小飞的东西被彻底清空。
——就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晚上，燕一北驱车去了父母家，褚小飞照例跟在燕一北身后。
燕父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见儿子突然来访，面色又很差，忍不住眉头微皱：“这么晚了，有事？”
燕一北直接开门见山：“爸，当年高利贷的事，褚小飞到底参与了多少？”
燕父的手一顿，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花枝。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燕父语气生硬。
“我需要知道真相。”燕一北盯着父亲，“褚小飞给你们钱，是不是另有所图？”
燕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旁的燕母快步走过来，拉住丈夫的手臂：“一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和褚小飞……好好过日子就行。”
“好好过日子？”燕一北冷笑，“他算计了我们十年，您让我怎么好好过？”
“你！”燕父猛地摔了剪刀，“滚出去！”
燕一北站在原地，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
“是不是因为我跟他在一起，你们不想节外生枝？如果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是你们就能说出真相了？”
褚小飞觉得四肢像突然被注了水，一种无法控制的沉溺感几乎让他窒息。
一点……感情都没有？
燕父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顾不上燕母的劝阻，一个耳光就打在了燕一北的脸上。
“燕一北，我以为你还有点儿良心！”
“良心？”
燕一北勾起一个讽刺的笑，顿了顿才转身离开，背影冷硬如铁。
褚小飞被迫跟着燕一北往外走，他转头看向燕叔杜姨，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充满眷恋。
杜姨红着眼眶想追，被燕父一把拉住：“让他自己冷静！”
回到车上，燕一北拨通了沈东升的电话。
“褚家的债主，要更大范围的发动起来。”
沈东升一愣：“上次不是说找那几个大的就够了，其他的先缓缓……”
“现在不用缓了。”燕一北的声音冷得像冰，“让他们明天就去褚家要债。”
“另外，‘叮当茂’的收购价压得还是不够低，照着原来价格的一半去谈。”
沈东升倒吸一口冷气：“这……褚家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同意的。”燕一北淡淡道，“褚震山住院了，褚小辉撑不了多久。如果褚小飞有意见……让他亲自来找我，不要像个窝囊废一样躲在褚家不出声。”
挂断电话，燕一北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
褚小飞飘在副驾驶，气得浑身发抖：“燕一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褚家哪儿对不起你了？我哥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误会我也就够了，现在还要赶尽杀绝，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说到一半突然心里一凉，是啊……他都和燕叔说了，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说的到底是心里话还是故意想激怒燕叔逼他说出当年的事？
应该是心里话吧……要是真的对他有一丝丝感情，在他消失这么久后，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燕一北……果然，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可是，就算是一块石头十年了也应该捂热了吧，更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
无论他说什么……燕一北都听不见。他活着的时候，燕一北把他当做空气，他死了以后，对于燕一北来讲更是空气了。
深夜，燕一北的手机突然响起。
沈东升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燕总，褚小辉晕倒住院了。”
燕一北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沈东升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医生说是长期焦虑加上突发性心肌缺血……褚家现在乱成一团，褚震山还没醒，褚小辉又倒了……”
燕一北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拿起手边的水杯想要喝口水，可是杯子空空的。像是无声叹息了一声，燕一北走到窗前。
夜色深沉，远处的城市灯火阑珊。
褚小飞飘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陌生。
褚小飞觉得自己脑袋发热，没人比他更懂自己的大哥，那是个扛不住事儿的，一点儿打击就能把他打垮。
“燕一北……收手……我褚小飞从来没求过人，现在我求你还不行吗？我死了还不够吗！别动我大哥，别再动褚家了……”
他死以后，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甚至他还没见他爸爸最后一面，就这么没了，天啊……大哥你快告诉燕一北，只要告诉他最恨的人已经像个笑话似的死了，他没准会好心情的高抬贵手放过褚家的。
燕一北突然抬手，一拳砸在玻璃上。
“砰——！”
玻璃没碎，他的手背却渗出了血。
褚小飞怔怔地看着他——这个从来冷静自持的男人，第一次失控了。
他后悔了，曾经他总是生怕燕一北不知道自己多爱他，总是用最热烈的告白砸向燕一北，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对于燕一北来讲，他的爱正是让他痛苦的因。
下辈子，燕一北……他会放手的……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褚小飞就算孤独老死，也绝不会再来碍他的眼。
收手……褚小飞喃喃着：“别再继续下去了，我真的生气了。你就算不在乎我生不生气，也应该离我远一点。我大哥的胆子很小的，他只会躲得远远的，你放心……我死了以后褚家不会有人再敢招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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