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爱者,皆信徒。人初入爱时,便如新皈依的教徒,满心虔诚,双目灼灼。
她跪下,将心捧出,供奉给那尊玉像。
神明不言,她便以为是默许。
神明微笑,她便以为是应允。
……
程书楠从前姓陈,陈家大小姐。
要说陈家,那真是娱乐圈的活化石。陈书楠她妈——岑虞岑影后,二十年前随便一部电影都能让观众哭湿三条手帕。她后来嫁给陈儒,生了个女儿,取名陈书楠,寓意是“书卷气,楠木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养着养着养出个这样的矛盾体。
很多人都说陈书楠性格太怪,大概就是……介于“装外向的社恐”和“懒得装的冷漠”之间?
比如……在学校能装得像个社交悍匪,但如果不想说话,就能三天不和人说话。
那她是怎么认识许呓的呢,许呓也不是个主动的人啊。这就得让后来的程书楠自己回答了。
她大概会面无表情地说:
“因为耳背。”
是的,耳背。陈家祖传的,治不好的那种。
她妈妈岑虞当年拿影后上台领奖,主持人热情问她:“岑老师,此刻最想感谢谁?”
岑虞对着话筒,字正腔圆:“啊?炖鹅?我不喜欢吃鹅。”
全场静默三秒,随即出现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以为她在玩幽默。
这种耳背基因,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陈书楠。很想吐槽一句,遗传什么不好,遗传了个这……
所以那天在许家早餐店,听错了真不能怪她……
当时陈书楠戴着蓝牙耳机,懒洋洋和谢郁琳打电话:
“行吧,那我跑得比你快就行。”
“靠!陈书楠你有没有团队精神!”
“没有。”她答得干脆利落,顺手推开“许记早餐”的玻璃门。
店里不大,但很干净,木质桌椅擦得发亮,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饺子图,旁边还用彩色粉笔写着“今日特供”。
柜台后站着个穿白色围裙的女生,正低头包饺子。
陈书楠多看了两眼。
“猪肉白菜,打包。”她说。
“好的,稍等。”
和所有带着目的接近陈书楠的人不同,许呓当时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
饺子很快打包好,陈书楠付完钱,拎着塑料袋往外走。
直到现在,陈书楠还都在和谢郁琳斗嘴:“要是害我做噩梦,你就等着……”
她推开门,风铃又响。
就在这时。
“同学……” 身后有一道声音追上来,轻轻的,带着点犹豫。
“要不要醋?”
陈家祖传的耳背瞬间发作,虽然也不能全怪这个。
当时店里有点吵,隔壁桌的大爷正在激情点评国际局势,再加上耳机里还有谢郁琳在那叽里呱啦……
因为各方面因素,陈书楠硬是把“要不要醋”听成了——“要不要处?”
大小姐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转身。
处?
处什么处??
她第一反应是:现在搭讪都这么直接了吗??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于是她下意识回了句:“不处。”
说完她的视线才刚好落在说话那人身上——那个女生举着醋包呆住了。
此刻,陈书楠突然明白了古人说的“墨玉生辉”是什么样的。
是这个女孩的眼睛。
……
……
……wc。
理想型。也不是不可以处?
电话那头谢郁琳还在嚷嚷:“喂?怎么突然没声了?”陈书楠挂断电话。
大脑:这不符合家规。
心脏:可是她好好看。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一步背叛了她——
“可以处。”
女生:“……?”
陈书楠:“……”
完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听错了,但话已出口,不能抓回来吃掉。
女生眨了眨眼,还是好脾气地解释:“我是问……你……要不要醋?”
果然听错了啊……她这辈子没这么想死过,都怪岑影后。
后来陈书楠开始频繁光顾许记早餐。
频率高到谢郁琳都看不下去:“陈书楠,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我就是喜欢吃饺子。"
“哦~”谢郁琳拖长音调,“那为什么非要绕两条街去买?学校门口不是也有早餐店?”
“……”陈书楠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是——她每次去许记,都要提前半小时起床,在衣柜前纠结半天,最后穿了一套“看起来像随便穿但其实精心搭配过”的衣服。
然后站在许记门口深呼吸三次,才敢推门进去。
“猪肉白菜,打包。”她总是这么说,声音放轻,生怕又听错什么。
女孩也总是点点头给她打包,偶尔会问一句:“今天要醋吗?”
——每次听到这句,陈书楠的耳尖都会条件反射红起来。
她们之间最长的对话不超过五句:
“多少钱?”
“八块。”
“给。”
“谢谢。”
“......嗯。”
陈书楠会挑最角落的位置,然后慢吞吞吃上半小时——就为了多看几眼柜台后的许呓。
渐渐地,她发现许呓有很多小习惯:
撩头发。这个动作做得很快,而且许呓眼角有颗小痣会在这个时候漏出来,陈书楠注意到了。
数零钱。许呓会先默数一遍,再找零递给客人。为了验证,陈书楠有一次故意多给了张纸币,许呓真的追到了门口,跟她解释:“同学,你给多了。”
擦桌子。就算没人坐过的桌子,许呓也会每天擦三遍。
陈书楠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经过一个多月的光顾,她最先混熟的却不是许呓,是许呓妈妈——一个说着一口地道重庆话的嬢嬢。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推开许记的门,却发现柜台后头站着个陌生女人,正包着饺子。
“妹儿,吃点啥子嘛?”女人抬头,眼角的笑纹堆起来,“小呓送外卖去咯。”
陈书楠一愣。这口音……她妈拍《山城往事》时请的方言老师都没这么正宗。
“嬢嬢……”她舌头打结,“我……我要……”
“莫慌嘛,”阿姨抄起擀面杖,“看你这娃儿乖桑桑的。”
“给你整个三鲜馅儿,虾仁今早才剥的,鲜得很!”
陈书楠耳朵尖发烫。从小到大,还没人用“乖桑桑”(乖巧)形容过她——毕竟在老师嘴里,她不是“莽粗粗”(莽撞)就是“费得很”(调皮)。
那天的饺子整整多了一倍。阿姨还推过来一碟泡菜。
“微辣!”
“学生娃儿造孽,多吃点嘎!”
陈书楠吃第一口,就哭了——好辣。
这就是重庆的“微辣”吗?
“哎哟!”阿姨赶紧递豆浆,“你个妹儿啷个不能吃辣嘛!”
从此,陈书楠解锁了新技能:
跟许呓说话只会说:“嗯……打包……”
当许妈妈在时,她突然就变成了社交达人——
“阿姨这个馅怎么调的?”
“阿姨我帮您擦桌子吧。”
“阿姨您手真巧,这个褶捏得真好看。”
谢郁琳第一次见识这场面时,差点把醋瓶子打翻:“陈书楠你被魂穿了?”
“爬开!”陈书楠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惊了——这重庆话咋还带传染的?
但许妈妈显然很吃这套,陈书楠觉得时机成熟了,终于假装不经意地问:“阿姨,许同学平时喜欢吃什么馅的?”
“这孩子啊,就爱吃素三鲜。”
再后来陈书楠开始带着朋友一起来光顾。
一帮狐朋狗友杀到许记,进门就吼:“嬢嬢!每样来三十个!”
阿姨从厨房探出头:“哎哟,楠楠带朋友来耍嗦?”
全场寂静。
“楠……楠楠?”谢郁琳意味深长看了陈书楠一眼。
陈书楠踢她:“闭嘴!吃你的饺子!”
正闹着,后门“吱呀”一响。许呓拎着外卖箱进来,看见满屋子人愣了下,目光最后落在陈书楠身上。
“你……”
“是她们非要跟来!"陈书楠秒变结巴,“不是我……那个……”
许呓没说什么。“嗯。”
……
这种一点也不明显的单方面暗恋一直持续到那个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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