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三十分，澳门。
韩子悠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指尖夹着一支薄荷烟，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
她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着桌上的文件。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声音明显很慌乱。
“韩总，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们没想到程书楠会……”
“呀……又搞砸了？”
韩子悠突然开口，声音很甜，尾音也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她轻轻吐出一口烟。
“李先生，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她慢条斯理地问。
“什么……”
“花了公司那么多钱，还这么没用的人。你在我这拿的……嗯……已经不止五百万了吧？”
“韩总，韩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次……”
“你居然觉得还有下次吗？”
“嘶……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意外？对吧？上次，上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发誓！这次我真的……我真的找到新线索了！程书楠在澳门有个秘密账户，只要再给我三天……”
“三天？”韩子悠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声让电话那头瞬间噤若寒蝉。
“你女儿是不是刚考上茱莉亚音乐学院？”
“既然你这么喜欢用意外当借口。那我就给你……安排个真正的意外，好不好？”
“韩总！求您！”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混杂着语无伦次的哀求。
“是我错了！是我没用！我这就把钱全退回来！我老婆刚查出癌症，孩子还小……求求你……你放过她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韩子悠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依旧温柔。
“明天你不用来公司了。”
“记得去医院看看腰，老跪着……对肾不好。”
说完，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
韩子悠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头发。
这头该死的卷发总是乱糟糟的，像团纠缠的海藻。
但陈玟非要她留着，说什么……这样像只毛茸茸的小狗。
至此，她就没好好打理过。
“废物。”她低声骂了一句。
“咔哒——”门把手转动。
她几乎是立刻转头……
“谁惹我们悠悠生气了？”
陈玟推门而入，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韩子悠立刻起身，小跑着扑进陈玟怀里：“姐姐！”
这声音她自己听了都想吐。但这是规矩。
陈玟喜欢这样，喜欢看她摇尾乞怜。
陈玟接住她，在她仰头时摸上她的脸。
“怎么了？委屈成这样？眼睛都气红了。”
韩子悠顺势用脸蹭了蹭她的掌心，装出委屈的样子：
“有个人办事不力……浪费了公司的钱……”
她故意没说完，等着陈玟的反应。
这是她摸索出的生存之道。
示弱，但不过分。撒娇，但保持分寸。
“这点小事就气到了？”陈玟果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眼角。
“我不是教过你吗？不听话的狗……”
“就打断腿。”韩子悠接话，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记得的。”
陈玟拍拍她的脸以示夸奖：“聪明宝宝。”
说完，陈玟松开她就往柜子走，韩子悠亦步亦趋跟上。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这个距离足够展示自己的依赖，又不会近到惹她厌烦。
“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恰到好处地开口。
陈玟拿出一瓶酒放到床边，道：“应酬。”
“倒是你，不是答应了姐姐不抽烟的吗？”
韩子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表现出懊恼的样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嗯，乖。姐姐信你。”
陈玟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话锋一转：
“悠悠，你头发该剪了。”
韩子悠一愣。
该剪了？
当初是谁非要我留长发的？是谁说她卷发好看，像只毛茸茸的小狗的？现在又嫌长了？
我可去你的吧！真他妈难伺候。她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可是……姐姐不是喜欢我留长发吗？”
陈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梳子：“那就先梳一梳。”
梳头。陈玟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韩子悠深知自己不能反抗，慢吞吞地转过身，背对着陈玟坐下。
陈玟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开始替她梳毛，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悠悠的头发真漂亮。”陈玟低声说。
韩子悠盯着地毯，在心里冷笑。
去你妈的。
自己让我留的，现在又嫌长。
梳个头还要发表感言，你以为你在拍片儿？
但她嘴上却说：“姐姐喜欢就好……”
陈玟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怎么了？”韩子悠下意识问。
“没什么。”陈玟继续梳着她的头发，“只是觉得……悠悠最近好像瘦了。”
韩子悠心里一紧。
陈玟的观察力一向可怕。
“有吗？”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工作再忙也要吃饭。”陈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韩子悠身体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她赶紧摇头说：“没有！我每天都按时吃饭的！”
陈玟没追问，扯了下她的头发，算是警告。
韩子悠疼得眯了眯眼。
陈玟又说：
“悠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哪点？”
“听话。”
她感到有股微凉的触感顺着颈侧往下滑。
“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包括自由吗？韩子悠在心里问。
最终，她温顺地点头，道：“我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陈玟似乎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她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个吻不带任何**，更像主人在奖励宠物。
“明天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命令的语气。韩子悠早已习惯。
“好呀，要穿什么？”
陈玟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去了衣帽间，不一会就拿来一条黑色礼服裙。
“这件。”
陈玟最喜欢看她穿黑色。
“姐姐……”她抱着裙子，欲言又止。
“说。”
“程书楠那边……要不要我亲自去处理？”
陈玟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冷：“你很想见她？”
“我只是想帮姐姐分忧……”
“做好你分内的事。”陈玟冷冷道，“程书楠的事，别插手。”
韩子悠只能低头称是。
又是这样。每当涉及关于程书楠的事，陈玟就会变得异常敏感。
陈玟很快恢复了那副温柔姐姐模样，道：“我去洗澡。”
等到陈玟进了浴室，韩子悠就变了脸色。她抓起台上的剪刀，狠狠扎进桌面。
“疯女人……”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早晚有一天……”
后半句话被她咽了回去。她抬眼看窗外，澳门绚丽的夜景尽收眼底。
这里是澳门，也是她的黄金笼。
她在陈玟身边呆了四年，当然清楚。即使是独处时，自己也必须谨慎……因为这个女人很可怕。
陈玟这双手既能给予她想要的，也能轻而易举毁掉她。
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消息，是那个倒霉蛋发来的道歉信。
韩子悠回复道：
【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见。记得带上你的诚意。】
她特意用了“诚意”这个词。
在澳门，这两个字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要么是钱，要么是命。
-
浴室传来水声，陈玟已经洗了十分钟了。
韩子悠等的百无聊赖，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起身走到桌前，轻车熟路打开第二个抽屉。
手随意翻了翻，翻出来个行程表，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日期。
“果然……”她眯起眼睛，“金马奖……呵。”
突然，水声停了。
韩子悠迅速关上抽屉，恢复成那副乖巧的模样。而陈玟裹着浴巾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跪坐在地毯上整理文件的画面。
“姐姐。”韩子悠仰起脸，眨眨眼，“我帮你把文件分类好了。”
陈玟擦着头发，目光扫过桌面：“真贴心。”
韩子悠蹭过去，像只讨赏的宠物：“那……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
“明天……”她鼓起勇气，“明天宴会后，我能去趟葡京吗？就一小时……”
“去赌？"
“不是！”韩子悠连忙解释，“是……是去见个朋友……”
这当然是谎话。
陈玟盯着她看了许久，答应了：“可以。”
韩子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下一句：
“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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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黄金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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