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着街道寻找谢郁琳说的那家芋泥店。
福州老街格外热闹，小吃摊飘出阵阵香气，谢郁琳像只被香味牵着鼻子走的小狗，在各个摊位前徘徊。
“你看那个饼！看起来好香！”
“哇！肉燕！”
“等一下，这是什么？！”
温昼不得不一次次把她拉回来：“先去吃芋泥，其他的等下再说。”
谢郁琳撇嘴：“可是它们都在向我招手……”
程书楠看着这一幕，终于笑了一下。这是从寺庙出来后，程书楠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那家芋泥店店面不大，但排队的人确实很多。谢郁琳一看就兴奋了：
“这么多人排队，一定很好吃！”
排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轮到她们。
店里的芋泥有各种口味：原味、椰奶……
“我要原味的！”谢郁琳率先点单，“温老师你吃什么？"
温昼看着菜单，皱眉：“份量有点大，吃不完。”
“吃不完我帮你吃！”
最后四人点了三份不同口味的芋泥，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
芋泥很快上桌，装在古朴的陶瓷碗里，冒着热气。
谢郁琳迫不及待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烫烫烫烫烫！”
温昼递过一杯冰水。
谢郁琳灌了一大口水，缓过劲来，又忍不住舀了一勺，这次小心地吹了吹。
“真的很好吃！你们快尝尝！”
许呓尝了一口原味芋泥，口感细腻绵密，甜度适中，确实很不错。
程书楠点的椰奶口味，她小口吃着，评价道：“好吃。”
“对吧对吧！”谢郁琳得意洋洋，“小谢推荐，必属精品～”
这时，温昼的榴莲芋泥上来了。
谢郁琳捏住鼻子：“温温！你怎么点榴莲味的！好臭！”
温昼面不改色：“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谢郁琳坚决拒绝，“榴莲是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
温昼挑眉，突然舀了一勺榴莲芋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谢郁琳嘴里。
谢郁琳整个人僵了几秒，然后她跳起来：“温昼！我要杀了你！”
温昼早有准备，敏捷地躲到程书楠身后。
谢郁琳追着她绕桌子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还是程书楠出面调停：
“好了好了，谢郁琳，你再闹下去芋泥都要凉了。”
谢郁琳只好作罢坐回座位，灌了一大口水漱口：
“温昼你等着，今晚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睛！”
温昼淡定地回到座位，继续吃她的榴莲芋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场小插曲过后，气氛轻松了不少。
谢郁琳的仇恨值很快清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的美食计划。
“明天早上我要吃锅边糊，中午吃佛跳墙，晚上吃荔枝肉……”她掰着手指数着，“后天要吃海蛎煎、鱼丸、肉燕……”
温昼：“你非要跟来就是为了吃的吧……”
“当然是边拍边吃！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福州了？”
许呓笑着摇头，转头看向程书楠，发现她正盯着碗里的芋泥出神。
“怎么了？不好吃吗？”许呓问。
程书楠摇摇头，舀起一勺芋泥：“很好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小时候，我姐姐经常带我去吃芋泥。她总是点原味的，说这样才能吃出芋头最本真的味道。”
这是程书楠第一次主动提起姐姐。许呓注意到，在说到姐姐时，程书楠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你姐姐……”许呓犹豫着要不要问下去。
程书楠却突然站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我去再买一碗。”
等她离开，谢郁琳凑过来小声问：“楠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许呓摇摇头：“可能有点累了吧。”
程书楠的目标并不是买芋泥。
她快步走向柜台，点了一碗芋泥。在等待的间隙，她瞥见角落里有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便对店员说：“稍等。”
随后走了过去。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来电记录，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了回拨。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好像对方一直在等着。
“阿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姐。”
程书楠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背脊微微挺直，用了那种等待训话的姿态。
“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对方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很担心你。是工作太忙，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听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程书楠却因此出现激烈反应。
手在抖，身体也开始发冷。
她试图稳住呼吸，缓缓道：“昨天……在拍戏，不方便。”
对方给予了几秒钟的沉默，程书楠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通畅了。
窒息。
“是吗？”对方终于开口，轻轻笑了声。
“凌晨拍戏？阿木，你学会对姐姐撒谎了……”
“我……”程书楠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姐姐下个月就回内陆了。这么久没见，我的阿木一定长高了，也变得更漂亮了。”
下个月回来？
胃部猛地一阵痉挛，像是被人重重捣了一下。她立刻摇头，尽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
“怎么不说话？不开心姐姐回来吗？”
程书楠马上解释：“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太突然了。”
“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呀……”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内，辛苦了。等姐姐回来，就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胃部的抽搐感更加强烈，她下意识捂住嘴，好像这样就能堵住那阵翻涌而上的恶心。
暴风雨前的世界总是压抑又沉默。
头顶的云层低垂着，沉甸甸的压在天际，翻滚着铅灰色的死寂，不透一丝光，吞没了所有的声响，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它的怀抱。
万籁俱寂中，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钟鸣。
“咚——”
浑厚、悠远、清澈，抵达她的人间。
天光乍破。
钟声余韵还未绝，乌云便被一道光毫不留情划开，带着鲜活的生命力，像是从宇宙尽头奔赴而来，只为在这一刻降临。
程书楠乘机自云层中挣扎而出。
那道光逐渐凝聚，塑形，在呼吸间就有了具体的轮廓。
许呓就站在那里，站在光的最中央。
程书楠怔怔地望着，瞳孔里只映出那一个身影。
神明在云端之上挥笔泼墨，于无边黑暗中点下一束光亮。而她挣扎抬头，撞见的竟是这般景象。
……
程书楠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
她压低声音平静回应：
“姐，我这边还有点事……”
“去吧，记得按时吃饭。瘦了的话，姐姐会心疼的。”
通话结束。
几分钟后，程书楠重新推开那扇门走回店里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尝尝这个咸蛋黄口味的，”
她笑着对大家说，声音平稳。
“听说很好吃。”
谢郁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咸蛋黄？芋泥？没吃过……”
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好吃！！”
温昼也尝了一口，点头表示认可。
许呓是第一个看向她的。
两人四目相对，程书楠只是回以一个笑容。
没有人知道，在短短几分钟内，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程书楠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芋泥送入口中。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风暴来临前，抓紧手中那点微弱的温暖。
比如许呓，比如桌上这碗芋泥，比如她所珍视的朋友们。
程书楠又吃了一大口芋泥，莫名安心了点。
至少此刻，此刻还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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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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