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年前人魔一战魔族大败,修真界各门派可谓英才辈出、群英荟萃,青莲剑宗弟子更是一骑绝尘。若说当今修真界最有可能飞升上仙的,便是青莲剑宗三尊之首——柳晏。
人魔之战,便是由青莲剑宗三尊中的柳晏、戚山河带领,直抵魔族老巢,一举歼灭了魔族大部分势力,残存余孽也被封印在深渊之底,再难出世为祸人间。
只是不知道为何,大战以后的三尊分崩离析:柳晏常年闭关,再不问世事;戚山河不知所踪,只对外宣称他去云游四海了。至于另一位,想当年也是名动回方,天赋异禀的翩翩少年,奈何遭魔族迫害,瞎了双眼,废了武功,即便是被青莲剑宗的回春杏手保住了性命却也成了废人一个。
好在青莲剑宗门下弟子成器,又加上三尊曾经的威名,如今竟成了修真界第一的门派。
没了魔族侵扰,人间度过了无比太平的十年,海清河晏。
却不料最近,疑似魔族残党逃出深渊的消息不胫而走,修真界上下人心惶惶。镇守结界的七斗阁自然脱不开干系,其阁主唐哲更是亲自登门青莲剑宗请罪,更是坐实了魔族出逃的消息。
剑宗门前,堂堂阁主被一个洒扫门童拒之门外,唐哲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形于色,只是陪着笑:“劳烦小兄弟再帮我通传一声,我是真有急事求见宗主。”
“唐阁主稍安,宗主如今闭关,实在不便见客。”
“宗主不行,玉圣手也可,实在是十万火急。”
现在的三尊空有名头,众所周知如今剑宗中管事的是这位“玉圣手”,传说其妙手回春,当年那位重伤救回时本来已经断了气,竟让她救活了,便有了杏手回春的盛名。
“我们已经通传过了,实在是玉圣手吩咐了不见客,这……阁主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门童拱手。
这边唐哲急得团团转,宗门恰好从里面打开了,门口站着的女子一身茶色布衣带着药香,杏眼含怒。
“吵什么,要出人命了知不知道!”女子用帕子擦着手上的鲜血,转头看见唐哲,“你,干什么的?”
唐哲额头冒汗:“在下七斗阁阁主……”
不等他说完,女子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介绍了,说事儿。”
“额……前几日,深渊结界中一个魔族妖孽打伤我阁几个弟子逃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到来,唐哲偷瞄了眼女子:神色如常,甚至平静如水。
“怎么,还要留下来吃饭吗?”女子挑眉。
唐哲不敢停留,忙不迭地拱手离开。
见人走了,女子又叮嘱门童谢绝一切会客。剑宗大门再次紧闭。
杏林圣手院内的厢房设了禁制,不许任何人靠近。直至夜幕,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在房间内缓缓醒来,身上累累伤痕被悉数包扎。她起身瞧见屋内还坐着一人,立刻警觉起来。
“见了救命恩人,你就这副模样?”桌前女子轻弹茶杯,内里的茶汤泛起涟漪,映着床上惊弓之鸟手上断刃的寒芒。
如果七斗阁弟子在场,一定认得女人这张极致漂亮的脸蛋,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也盖不住的戾气,还有魔族特有的眉间纹,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修真界第一杏手玉昭兰救了个叛逃的大魔头,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即使被握刀的姿势扯痛了伤口,女人不改眼底的寒意。
玉昭兰也不恼,只是收起来玩味的眼神,冷漠起来:“我确实不想救你。”
“那你……”
“就这么让你死了着实便宜了,”玉昭兰起身,踱步靠近床上的女人,眼底杀意尽显,“朱湘,你是怎么折磨静川的,这么多年过去,不会忘了吧?”
朱湘慌了神,她知道自己此行凶险,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却也不想就此放弃,软下神情:“等等,我,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见柳晏。”
“让我见他一面,见完,我随你们处置。”朱湘说的诚恳。
玉昭兰疑虑,这人的狡猾她是领教过的,柳晏此次闭关凶险,她不能冒险。
“不可能,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信用可言吗?”
朱湘似乎早就料到玉昭兰不会轻信自己:“我身受重伤如何还能诈你?你大可以问问柳晏,看他想不想见我。”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玉昭兰便去了青莲山。
青莲山顶有暖泉,四季如春。一座庭院倚泉而建,池中青莲如许,满庭芬芳,得名“青莲水榭”,柳晏在这里闭关。
穿过门外禁制,玉昭兰轻叩三声,木门无人自开,里面人背对门外,面朝院中一池莲花,身旁一把空剑鞘。他周身灵气环绕带起鬓角青丝,连带着池中的青莲花朵一起泛起微光,已然入了化境。
玉昭兰没有叫他,只坐在门口等。等到他梨白色的衣袖不再翻飞,等到远处传来裂帛般剑鸣,长剑破空迎着日光归鞘。
“什么事?”柳晏伸手摘掉剑柄上的花瓣。
“没什么,你闭关那么久,我来看看。”
玉昭兰转了个心思,并没有提朱湘的事。
“哦。”柳晏起身,和玉昭兰对视的双眼中有苍山明烛、南山月影,熹微流转宛若仙人。
外界传言非虚,柳晏就快飞升了。
短暂的沉默,玉昭兰终于被柳晏盯毛了,正欲告诉他关于朱湘的事,却被柳晏抢先:“朱湘逃出来了,我知道。”
玉昭兰一怔。
“她跟你说,晏无嵇要死了,我也知道。”
玉昭兰又一怔。
“你什么都知道。”玉昭兰嘟囔着,转头叫住正要跨过门槛的柳晏,“要是陷阱怎么办?”
“你觉得,他能对我怎么样?”
是啊,四海之内无人能与柳晏一战。
玉昭兰还要说什么,但柳晏踏出门已然,消失不见了。
柳晏踏进玉昭兰的小院儿,她还是那么喜欢古朴的乡间装潢,还未进门就弥漫着煎药的清苦味道,墙角种着各类草药。
一切如旧。
柳晏挥袖解了门外结界,进门时,就看见床上的朱湘,她腰间的绷带上渗出血,手上的锁链捆在床头。不顾女人的慌张,柳晏手指上她的伤处,灵力波动,朱湘身上的剧痛顿时烟消云散。
“多谢。”朱湘别过头。
“无妨。”柳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这次来,是想求你去深渊一趟,”朱湘跪在榻上,“魔尊他……”
“他要死了。”
“你怎么知道?”朱湘听出柳晏语气中并无疑问的意味。
柳晏不答。朱湘却也释然,即将位列仙班的人,自然是比一般的凡夫俗子强许多。
“我本就罪孽深重,只是,你是魔尊最惦念的人,若你不在,他恐怕死不瞑目。”
“他早该知道自己死不瞑目。”
窗外乌云压顶,骤降惊雷。
这是朱湘料想到的结果,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没有任何筹码。
“也罢,我是必死无疑的,但这世间的争斗不会停止。”朱湘自嘲,把玩起锁链,“等我百年之后,也等你飞升成仙,也许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那时人魔再战,又是一场好戏。”
房门被破开,冲进来的人影右手青筋暴起,掐住了朱湘的脖子,叫她的脸充血通红,眼珠瞪大仿佛要掉出来一般:玉昭兰显然怒不可遏,一双杏眼猩红,像极了走火入魔的前兆。
与此同时,柳晏玉指握住了玉昭兰的手腕,二人之间气力来往,周围溢满带着荷香的灵气,才叫玉昭兰手下稍稍松了力。
朱湘得以喘息,贪婪地呼吸着、咳嗽着。若她猜得没错,修真界第一医圣,竟有了堕魔的迹象。
“咳咳哈哈哈……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从来不出来,”朱湘露出癫狂的笑,一如她当年,嘴上也不再遮拦,“也难为你还愿意守着那个废人。”
“废人”二字一出口,本就怒火中烧的玉昭兰顿时失控,眉间红光隐现,一爪已经递至朱湘近前,若柳晏的法术慢一步,只怕朱湘的喉咙已经断了。
“你还敢提他!?”玉昭兰怒喝,被束缚住的手挣扎变形。
柳晏手指轻点玉昭兰眉心:“好了。”
玉昭兰的身形应声软下,倒地不起。
“我会去找他,至于你,”柳晏寒芒微露,手中凝力,“要以死谢罪。”
灵力迸发时,朱湘眼前白芒一片,她想起了曾经让自己“威名远扬”,如今又让自己命丧黄泉的那个人。
林静川。
青莲三尊之中,柳晏遗世独立,戚山河放浪形骸,只有林静川人如其名,静时巍峨如山,深沉如松;动时如瀑如川,疾流奔涌。轻功御风点水渡江,软剑飞仙无人可敌,天人之姿比肩日月,钟灵毓秀众人妒羡。
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也难抵暗箭,一双眼睛被朱湘设计毒瞎,俘至魔都百般折辱,废了一身经脉,断了一双巧腿。林静川一具肉身几乎受了魔族的几十种酷刑,只是因为朱湘喜欢折磨人。
残忍,嗜血,暴虐,魔族的本性就是如此,强大的力量没有教会他们爱和情,反而冲淡了他们本就脆弱的人性。但好在只是冲淡而不是抹杀,朱湘第一次觉得除了一味生存,也可以死得其所,像现在这样,像这样为了某个人。
朱湘不知道,林静川被救出来时已经鲜血淋漓,玉昭兰险些没能辨认出这是个人——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如今玉昭兰也会偶尔回想,自己堕魔就是从那一眼开始,在腥臭尸骸下战栗、爬行的那个血人和罪魁祸首放肆得意地邪笑,玉昭兰感觉鼻尖的血腥气要把她溺死在噩梦里,哪怕十年也不够她游出死海,哪怕梦中之人已经不复存在也无法让她逃出生天。林静川的断腿,发白的瞳孔和连绵的伤疤,玉昭兰总能看到它们夜深人静时血流成河,永无止境。
玉昭兰在窒息的恐惧中惊醒,榻上的女人已经没有生机,屋内也没有一滴血。她起身查看,朱湘筋脉尽毁,肝肠寸断,显然是柳晏做的。
四下没有柳晏的身影,玉昭兰心下明了。她传来宗门大弟子,将自己的宗主腰牌给了他,简单嘱托后就赶往深渊。
魔族曾经的大本营,人们叫它魔都,大战三天三夜,竟把平地打出一个巨大深坑,魔都也沦为废墟,魔族残党被封印其中,成为现在的深渊。
柳晏御剑而至,镇守的七斗阁弟子见“仙人”降临,无不行礼。柳晏见状也不理会,径直来到结界前,驻足凝望。
“青莲剑尊大驾,有失远迎了。”一个青年上前道。
“青莲剑尊”、“剑宗宗主”,外面还是那么喜欢给他起外号。柳晏也无心计较,点点头。
“……不知仙尊是否得知那魔族妖女出逃之事。”青年心下忐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仙人风骨”,言语也小心翼翼。毕竟柳晏常年闭关,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何况是他这样的小辈。
“已经解决了。”柳晏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你们辛苦了,先回去吧,我来加固结界。”
今年本就是多事之秋,深渊结界日渐虚弱,魔族蠢蠢欲动,偏偏轮到他们七斗阁镇守,出事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如今柳晏接管了此事,也算了却七斗阁的一桩差事。
青年闻言大喜过望,自己不仅见到了柳晏真容,还要目睹柳晏亲自施法。他郑重行礼,带着一众师兄弟退到一旁。
没人知道柳晏在想什么,只见他在深渊边缘站了良久,自天坑底部袭来的风掀动他的发丝,连同十年前的种种,恍如隔世。人人都道他即将登临仙宫,成为当今飞升第一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会也不能飞升。
柳晏踏出一步,掌中已经凝了法术,只待解开结界封印。
没有时间了。
远方传来一声刀剑出鞘的铮鸣,柳晏瞥见飞剑冲来,侧身避过,来剑斜插入地。紧随这一剑来的,还有个不寻常的醉汉:他轻盈落地后身形却是东倒西歪,随手解下腰间的酒壶痛饮,酒水洒落脸上就用衣袖潇洒拭去,不顾邋遢的鬓发胡须,朝柳晏打了个响亮的嗝。
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疑心这人究竟能否握得住剑。但柳晏没有,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踉踉跄跄走到飞剑落地处,手握剑柄发力,出土的竟是一把断剑。
“好久不见。”柳晏负手而立,脸上依旧淡然。
“是好久不见了,一回来就看见你要放虎归山。”醉汉酒气浓烈,眼中却并没有醉意,反而锐利清醒。
“朱湘死了。”
“死了好。”醉汉几乎是有些赌气的,愤愤说道。
“朱湘说晏无嵇要死了。”柳晏一向平淡的眼底终于泛起哀伤。
“所以呢?”男人这时候像是真醉了,露出了真实的怒意 ,“你要去救他?还是把他放出来?你当初就不该收留他,断送了我,断送了静川,现在又要断送你自己!”
“戚山河!”柳晏震怒,以至于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七星阁众人也听到了二人的争吵。方才为首的青年听见戚山河的名字惊奇不已,眼前那个潦倒醉汉竟然是戚山河。
当年的戚山河何等风光无限:纵马狂歌还载酒,一剑光寒破长风。对,他的剑还叫“长风”,只是不知道当年埋在了青莲峰的何处。
都是因为朱湘。
那时候的朱湘籍籍无名,戚山河也并不知道她是魔族杀人如麻的妖女,只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她。直到林静川被朱湘折磨成废人,戚山河也跟着废了。深爱的女子和肝胆的兄弟,他做不出选择。他浑浑噩噩地跟着柳晏与魔族厮杀,然后大获全胜,成为英雄,却始终欠林静川一条命,欠他一生。
回来后的戚山河没去见过林静川,而是坐在酒坛堆里醉了三天三夜。
“我这辈子也是废了。”酒醒了的戚山河看着剑上不断颤抖的手,自嘲笑道,“全当还给静川了。”
说罢,他震掌,力道之大甚至掀起了一圈气浪,他手中的“长风”也随之断为两半。
埋了剑,戚山河第二日便不知踪迹,一晃十年。
“他是我的劫,”柳晏无奈只能全盘托出,“只有我能让他瞑目。”
“这关乎人间接下来十年的太平。”
戚山河的手微微松了,柳晏趁机弹出指上诀,深渊上方的无形屏障瞬间化作万千流萤,裹挟着一股妖风直冲云霄。
“回去看看静川吧,他很想你。”柳晏从戚山河身边掠过,劲风过境也不以为然,只是温声叮嘱,“你不用担心,也告诉小兰儿,任何人不要下来。”
狂风大作,在场者除了柳晏人人自危,待戚山河再睁眼时,柳晏已经不见踪影。
“结界破了。”
“什么?怎么会!”
“青莲剑尊解的?”
“他跳下去了!”
天边黑云压境,高山巨影将地上的人笼罩其中,方才的万里晴空如今已然是山雨欲来,戚山河仰天轻叹:
“要变天了。”
试水,只存了五章,也许会更得很慢,别的网站说我搞黄色,天地良心,我已经尽量把车写的很含蓄了为什么还违规(下章是车)。如果下章还发不出来的话我只能发微博了,希望别给我账号干封了。[心碎][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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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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