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奉书一想起女儿被公婆恶意养坏，甚至还要用十三四岁的她，为“亡夫”的奸生子铺路；又想起女儿死的那般轻巧；想到自己被算计得一无所有，申奉书就恨得咬紧了银牙。
吕诚，公婆，吕家，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注意到小满似乎有点被自己吓到，申奉书忙收起满腔的情绪，轻柔地给女儿擦洗，上药，穿上干净柔软的衣裳。
穿上梅子青裙子的小满，满脸掩不住的高兴，又忍不住问道：“娘，我可以穿这个么？真的可以么？”
申奉书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当然可以，之前不让你穿，是因你在孝期，现在已经出孝了，就可以穿了。”
“噢！”小满欢呼一声，开心地转了几圈，显然是在欣赏自己漂亮的小裙子。
申奉书带着笑看着，女儿开心，她就高兴，至于吕诚那个狗东西，哪里值得小满为他守孝？他可是为了奸生子，连小满的性命都不顾的人，不配当小满的爹！
没多会儿，小满便觉得累了，心疼女儿的申奉书亲自陪着她睡觉。
只是这一夜，小满睡得并不安稳，每每一入睡，便在梦中哭着喊娘救命，唤醒后就要找掰掰。听说现在是大半夜，找不到掰掰，小满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哭得停不住。
被折腾了一夜的申奉书，满心都是愧疚和心疼，小满这回真是吓坏了，看来要给收收惊才行。
第二天，小满的精神头就焉巴了不少，依旧没忘了夜里惦记的事，要找掰掰去。
“娘，掰掰说了，小满可以去找他！”小满认真道，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点头，仿佛这样能增加可信度。
申奉书语气轻柔道：“娘知道，娘昨天也听见了。你还记得娘教你的吗？要拜访别人，先要做什么？”
小满眼睛转了转，立即想起来了：“要给下帖子！”
“小满真聪明！所以咱们先给掰掰下个帖子，问问他今日在不在家，能不能招待你，好不好？”
小满点了点头，立即跑去翻找空白的名帖。
有了事儿做的小满，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申奉书略松了一口气，又引导着小满自己找衣裳和梳洗打扮。
待帖子派人送走后，申奉书牵着小满往主院去，日常给吕家两老口请安。
在院门口，申奉书闭了闭眼，勉强压下心中的恨意和不耐，才能抬脚进了院子。
进了屋里，见过礼，例行问安后，吕母就直接挑刺起了母女两的装扮：“你们两个，穿得这样花红柳绿的，是要做甚？不要忘了，我儿子已经死了，你们还能穿给谁看呢？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要落人口实！待会回去就换了！”
听到这话，本就乖巧地紧贴着亲娘的小满，忍不住拉了拉娘亲的衣摆，她喜欢现在的衣裳，不想换以前的衣裳。
若是换做从前，以孝为先的申奉书，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申奉书看吕母明知她儿子还活着，却张口闭口用给自己扣个寡妇的头衔，心中只有怨愤和反心。
“昨日衙门里的大人救了小满，还没来得及多谢，今日要上门去拜访，表达谢意，须得穿得隆重一些，方显得尊重。更何况，三年孝期已满，我与小满这样穿也不算出格。”申奉书的语气与往日没有多大的不同，但这次谁都听得出她的坚定。
不仅吕父吕母吃了一惊，小满也抬起了头，满眼高兴地看着亲娘。
申奉书抬头摸了摸小满的头，以前真是委屈她了。
吕母讷讷，有些无言以对，她不过是担心儿子不在家，本就生得秀美出众的儿媳妇，会引得别人心动罢了。
在她看来，她儿子可以在外沾花惹草养外室，但儿媳妇必须守规矩！
申奉书如何看不出他们所想，以前还会尊着些，现在她可不将两人放心里了。
吕父轻咳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道：“奉书啊，小诚的三年孝期确实已经过了，你也能多出门走动了。正好，我和你娘也已经老了，家中的铺子，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打理了，这些家业，就要交给你啦！”
吕母被申奉书怼了一回，感觉失了面子，便想要抢回话语权，立即道：“是啊，小诚不在了，咱们家的东西，以后可都是你们母子的。趁着你爹还能干得动，教会你铺子里和生意上的事儿。这份家业交到你手里，你爹和我，才能真正放心。”
她就不信，申奉书能拒绝这种天大的好事。
别家媳妇抢破头，都只是为了内宅的管家权，自家连生意都交给申奉书，不信她能不动心！
申奉书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本以为不是真实的梦境里的事儿，现在又验证了一件了。
这两老的哪里那么好心，将吕家的生意交给她一个儿媳妇？前面还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又要将她这个“寡妇”推上前，去面对最复杂的生意场？真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吕家是临城数一数二的书商，外表看上去风光又厉害，实则内里亏空了许多，一直在吃老本。
现在两老的嘴上说是要把家业交给申奉书打理，实际上是甩个烂摊子给她。以申奉书要强的性子，再加上她以为以后吕家的家业都是她和她女儿的，还不得将嫁妆都拿出来填补空缺？
事实上，申奉书也确实那样做过，而且她还发挥出了超乎吕家两老想象的经商才能，将吕家的书铺，做到了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地步。
可是结果呢？在申奉书将嫁妆都填进去了，把书铺开到各处的时候，那个死了十多年的“亡夫”吕诚突然回来了，二话不说就以吕家唯一独子的身份，抢走了申奉书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产业！
还逼着申奉书以无子之罪，自请为妾，腾出位置，好让他在外面偷养的女人和偷生的儿子，可以登堂入室，为嫡妻嫡子！
“吕家生意，不仅关系到咱们一府的吃穿，还关系到吕家族中不少族亲的生计，所以此事需仔细计议一番。”申奉书轻轻巧巧地拒绝道，不给两人劝说的机会，立即又说起了自己的打算：“相对于家中的生意，我觉得，为吕诚延续香火更为紧要。”
申奉书连夫君都不想叫了，觉得恶心。
吕父吕母还没想明白这个延续香火是什么意思，就听到申奉书继续道：“所以，我想从族中选一名资质出色的孩子，养在膝下，充作吕诚的嫡子，延续他的香火。待小满长大后出嫁了，也有人给他焚香祭拜，为我养老。”
申奉书的话刚落音，吕母就立即否道：“不行！绝对不行！”
申奉书垂眸，掩饰住眼里的讥诮，狗东西吕诚的外室生的儿子，和小满差不多大，吕母当然不肯让嫡长子的位置轻易给人占去。
若她真从族中过继了嗣子，吕诚的亲儿子，吕母的亲孙子，可就要成妾生子了，她当然会死都不肯。
申奉书故意露出不解又可怜的神色：“母亲为何不肯？吕诚去后，我一直心怀愧疚，没能为他生下儿子延续香火。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不然，吕家这偌大的家业，该往何去？”
说到这里，申奉书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惊喜：“难道，是要将那些铺子金银，都给小满做陪嫁？！”
吕父吕母顿时感到气血冲顶，都给她女儿做陪嫁？申奉书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他们吕家岂不是让别人吃干抹净了！这是万万不能的！
吕母正要开口，吕父拉了她一把，自己缓缓开口道：“从族中过继一事，不是我们应了就可以，还要跟族长和族老们商量，这人选也须得仔细挑选……”
听到这里，吕母已经急得坐不住了，正要开口就被吕父堵住了嘴。
申奉书也立即配合道：“爹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这个是关系到咱们吕家香火的事，马虎不得。所以此事还需要爹去和族里细细商议，只有定下了此事，我才能知晓，吕家将来要传给谁，才好接手家里的生意啊！”
他们能哄骗自己，自己当然也能哄骗他们！申奉书有些恶意地想到。
话说到这里，申奉书懒得理愁眉紧锁、面面相觑的两人，牵着闺女离开了主院。
这个时候，申奉书才回神注意到，在主院中时，小满除了必要的请安，没有一点多余的举动和话语。
原来，小满在亲祖父祖母面前如此不自在，自己这个亲娘却没怎么注意过，甚至还敢将她交给两个老东西教养，真是昏了头了！
出了主院的小满，明显要活泼了起来，她拉着申奉书的手，扭着小身子期待地问：“娘！娘！咱们要去找掰掰玩吗？！”
申奉书道：“记得娘教过你的，去别人家拜访的话，要准备什么？”
“要正衣冠、整鬓发，还要准备拜访的礼！”
申奉书欣慰地点了点小满的鼻子，自家闺女果然聪明，才教过两次就记住了。
“没错，所以咱们先回院子里，去备礼。”
“好！”不能马上出门去找掰掰，小满却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反而更加兴致高昂了起来。
回到院子里，小满就满屋子转悠起来，先是拿起茶杯：“这个给掰掰！”
申奉书接过茶杯，让丫鬟去库房去了一套茶具来：“这种喝茶的，最好送一套，才显得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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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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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满要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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