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宋甜甜辗转难眠,想到仅一墙之隔的陆渊如今还昏迷不醒,心中烦闷不已,不能入眠。
“爷,今日宋娘子做的芥菜肉末粥可香了,您要是再不醒来,奴可都要吃了哦。”絮絮叨叨的青松并未发现,听到他刚说的话,陆渊的眼珠子被眼皮包裹着正快速滚动着,卷翘浓黑的睫毛正不停颤动着,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展翅而飞。
陆渊胸廓起伏不定,呼吸微微急促,其实他白日便恢复了意识,自宋甜甜进来便隐约听到她轻缓温柔的声音,想张嘴回答,却动弹不得,无法张口,耳中痒酥酥的,撩人心弦。
此时听闻青松一番话语,心中酸溜溜,想他还未尝过夫人专门为他所做的爱心餐呢,便被这小子捷足先登。
青松正扭着巾帕,转身抬眼,幽深浓黑的两个眼珠子目不错正定定盯着他瞧,由于距离过近他只看见这两颗眼珠,吓得手中巾帕“叭”的掉在了陆渊脸上。
陆渊慢条斯理抬起手拿下了覆在脸上的帕子,瞬间冰凉让原本还有点迷糊的神思清醒过来,被冷水拂过的脸清冷如玉,眼角下的那颗小痔鲜活过来。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子,不远处的书案堆着几册书籍,砚台里的墨汁还未干,地上散落不少白纸,透过未关的门可以看到院中的大大小小积水坑洼,想必白日定有一场狂风暴雨。
墙壁上靛蓝长剑未动丝毫,仍静静悬挂着。
他把帕子递给青松,沉默不语,倚靠在抱枕上静静等待。
或许知道不会再有人推门而入,陆渊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夫人呢,在何处……”
青松惊恐的表情回过神,发觉是自家公子醒来笑容还未爬满脸,听闻此言,神情木木的,他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这两日过于紧张出现幻听了,因为他发现陆渊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听不懂!
公子爷什么时候娶妻了?他为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陆渊一眼,猛然紧紧闭上双眼,口中念念叨叨,半响,他睁眼,本以为是梦也该醒了,却发现陆渊抚了抚寝衣袖口的褶皱,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对,盯着自己。
想起上一次陆渊这样盯着自己,自己就被罚扫了整整一个月的茅厕,个中心酸难言。
“爷,您并没有夫人啊,您至今还未娶妻呢?”青松情绪激动,脱口而出。
陆渊看了青松半响,确定他不像说慌,神色慢慢凝重,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与夫人举案齐眉,两情相悦,恩爱不移,休得胡说,若被夫人知晓定饶不了你!”
青松两眼发呆,看着陆渊说的颇有其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所以才不知道。
陆渊撑着手臂想站起身来,但失血过多的他浑身乏力,才站起身便跌落在床塌上。
他感觉脸上似有东西。
“去拿面铜镜给我。”陆渊双手撑着床沿,向青松摆摆手。
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铜镜,静静端详镜中的人,镜面不甚清晰但也足够。
他按住面具一点点掀开,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堪入目,他仅看到一点便立即盖好面具。
“夫人知道我脸上的伤吗?”陆渊脸色难堪,语气却异常平静。
青松被陆渊吓到了,陆渊就算当初脸上初受伤时也能淡然处之,如今脸上神色却难以琢磨。
难道多了个“夫人”果真不一样!
他还未看仔细,陆渊已将所有神情收了起来,覆上面具,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袖坐直了身。
他哪里去找个夫人!
为了避免公子爷情绪激动,只得塘塞顺着道:“夫人有事出去了,要明日才归,出去时还嘱咐奴要仔细照顾爷呢,如今亥时已过,爷还是先休息吧。”
明日一早他就去请何大夫过来看看,爷是不是伤着脑袋了。
“粥!拿过来!”
青松愣了半响才知道陆渊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心中疑惑不已,陆渊怎会知宋娘子做的芥菜肉末粥呢?
夜幕渐退,雾霾散去,不到卯时,吆喝声、争论声便充斥着整个街市,清冷的场地都变得喧闹起来,驱散了夜晚寒凉。
早市排队最多、最自觉的就是宋甜甜摊位前,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仅一日未出摊,大伙便觉得口中乏味,特别是干重体力活的粗壮汉子,一日不食如隔三秋,连动作都比往日慢上不少。
天还未亮便有人在此早早等候,宋甜甜推着小餐车来时,上一秒还东倒西歪站着的人,转眼像一颗颗挺拔的白杨树紧紧抓根于地面,挺拔笔直。
“宋娘子,来了!”
“宋娘子,我们终于盼到您来了!”
“我要二份加臊子的酸辣粉,还有猪耳朵一份!麻烦您快快给我包起。”
“好嘞,酸辣粉加臊子五文钱一份,猪耳朵十文一份,共收您二十文,好吃客官下次才来呦。”听着罐子中不停响起的铜钱声,宋甜甜笑弯了眼,本就清艳的面容越发夺目耀眼。
如意一会儿收收碗擦擦桌子,今日宋甜甜给她用梳着两个高高的辫子,还绑着粉色丝带,特意留了一截,此时她来来回回忙碌着,丝带随风飞舞称得圆圆的脸蛋,就像是财神爷下的散财童子下凡。
宋甜甜今日未让吉祥跟着出摊,眼看官学招考的时间所剩无几,让他收收心思,抓紧时间全力以赴备考。
“这小娘子还真能干,有这手艺到哪里都吃香,就是这抛头露面的,以后谁敢娶她。”说话的人长脸小眼,脸颊凹陷,看着尖酸刻薄的,正站在茶汤摊前看着宋甜甜,语气酸溜溜。
“你这妇人,人家小娘子也不容易,这段时间早贪黑的赚点辛苦钱,眼见得下巴越来越尖了。听说小娘子她父母皆亡,还独自抚养弟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积点口德吧。”
茶摊胖婶子下意识就帮着宋甜甜说话,自从宋甜甜开始卖酸辣粉后,客官们辣着了也就顺便在她这里卖碗茶汤,所以连带着她的生意较之以前也好了不少。
“就你会当好人。”多话的婶子撇了撇嘴。还不是看在这小娘子来了后,她的生意便好了。
“客官,您要什么,我家有紫苏饮子、荔枝膏水、豆蔻熟水、绿豆水品种多样,都只需二文钱一盏。”胖婶子看有客来了,摇摇头便不在与那长脸婶子说话,转身招揽生意去了。
巳时已过,街市来往的人群逐渐减少,买到心仪的物事大家便回家了。
送走最后一位食客,宋甜甜到胖婶子茶摊买了一盏紫苏饮子,早市高峰期一忙过,一阵凉风吹过,她才察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胖婶子的茶汤种类繁多,宋甜甜已经尝过绿豆水、甘豆糖、荔枝膏,多是搭配干草、薄荷等辅料制作而成的甜汤,在云海县夏季天气炎热是很是盛行畅销,类似前世的奶茶,小娘子相互结伴买一盏逛街,好不惬意。
“宋娘子,你最近的生意很是红火,只怕已招人嫉妒,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行。”胖婶子趁宋甜甜还茶汤碗时凑近耳边小声说。
“多谢婶子告知,我靠自己双手劳动赚钱,行得正做坐的端,从不怕那些宵小之辈,我既然走出来便不会瞻前顾后。不过还是多谢婶子。”宋甜甜笑了笑,领下了胖婶子这个人情。
若有不怀好意之人,她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真当姑奶奶上辈子是白活一世不成。
不过想起他们初来乍到,家中除了她还有吉祥如意,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且体弱,若真有宵小之辈,恐怕也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宋甜甜想到上辈子自己养的那条大狼狗叫白雪,浑身雪白,漂亮极了,自己孤身一人独居,每次回家白雪都在门边等着自己,她就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后来它去了天堂,她便再没有心力养狗,总觉得一辈子有白雪就足够了,后来确实做到了。
宋甜甜回到摊位前,摸了摸乖乖站在一旁吃着糖葫芦的如意,收拾好东西,让如意牵着自己的衣袖,便推着推车回家了。
刚走到家门口,青松立即从一旁窜出来,速度之快让人完全看不清从何处而来。
宋甜甜早已习惯青松的神出鬼没,神情眉头都没动过一下,而如意见自家阿姐不怕,便在一旁吧唧吧唧专心吃着手中剩余的糖葫芦。
“宋娘子,您可回来了,我家公子醒了。”
宋甜甜闻言心头一动,但随即咯哒一声,因为照理说陆渊醒了,青松应该很高兴,不应该是一副要笑不笑、莫名诡异的样子。
宋甜甜把推车推回院中,试探着问:“难道陆郎君又出什么事了?”
她本不想往不好的地方深想,奈何每次见到陆渊不是准备受伤,就是已经受伤,连她都忍不住想陆渊是不是霉运缠身,不然怎的如此。
青松闻言硬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表情犹豫不决,半响,还是未能吐出口。
宋甜甜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青松都无法说出缘由,察觉可能有点难以启齿,不在多问,只说:“那青松可是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青松等的就是宋甜甜这句话,最近叨扰她许多,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挠了挠头,红着脸:“能否再麻烦宋娘子帮我照看下我家公子,我去去就回。”
他实在不放心陆渊这样一个人在家,周边邻居又只识宋娘子,只好再次前来请求。
宋甜甜再次踏入陆家,心中感慨万千,定定神,东厢房的门被她推开了。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声音低沉沙哑,似一把正弹奏着的大提琴,富有韵味。
她不由得掏了掏耳朵,怪痒的。
一抬眼:
床塌边,男子脸上戴着那张金色面具,颜色绮丽偏艳,脸色苍白减弱了几分魅惑,正斜躺在罗汉塌边缘,素白的一身寝衣衬得似魔似仙,正眼神深邃专注正看着她。
宋甜甜张开五指遮住眼睛道:“陆郎君,可否请你先穿好衣服再说。”
看着瘦弱想不到胸肌还挺不错。
不过……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他口中的夫人在叫谁?
她转身看了看院中,并未发现有旁的人。
陆渊他喊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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