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翊,开门。”宋泷墨有些失去耐心,“我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你支走的。”
明翊今日不知为何隐隐不安,才来到诏狱,到门口看见被迷晕的两人,知道这一定是宋泷墨所为。
他将两人弄醒,发现两人对于昏迷前的记忆缺失,便没有过多插手。
而后进来,将所有人支走,才到门口,看见宋泷墨和姜韬。
“明翊。”
弄晕那两人以后,他们记忆缺失,是宋泷墨手中的蒙汗药起的效果。宋泷墨没留这么大的把柄给她自己,但人中药昏迷时间会较长,宋泷墨担忧变故,才一直在想如何解决。
何况姜韬见她太久,已经不适合再用药,她才跟姜韬扯皮那么长时间。
再说了,她不想让姜韬去跟李义廉说什么,明翊跟她之间的关系很好。
“你再不开门,休怪我不客气。”
明翊不动。
他不知道宋泷墨又会拿什么“不客气”的手段,他只觉得现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咚!”
宋泷墨抬脚,一下一下踹门。
“咚!”“咚!”“咚!”
明翊听见声音,迅速站起身,转头。
宋泷墨虽然一直在闺阁之中,但这一两年来的力气活并不是白干的,明翊紧闭的房门,被她踹得一下一下颤动。
“……”她该不会想把门踹开吧?
偏偏这个时候还听见姜韬过来添乱:“这虽然是木门,但用脚怎么踢得开嘛,来,拿这个,保你两下就能把门弄开。”
“你过来做什么?”宋泷墨接过姜韬拿来的东西,道。
“你就当我闲着没事干。”姜韬坐在地上看热闹,“整天看些大老爷们哀嚎也太无趣了,还不能让我欣赏欣赏美人么?”
宋泷墨失笑,“我可不算什么美人。”
“闺阁小姐砸门我也没见过,图个新鲜。”姜韬笑。
“你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宋泷墨掂掂手中的东西重量,道。
“明天李相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叫我俩问话。”姜韬伸伸懒腰,“你总不能让我什么话都编不出来吧?”
“……”
姜韬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好像故意在她面前跟李义廉拉开关系似的。
“我又不是写话本的,编不出你们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姜韬强调。
“够了。”
明翊推开门,看见宋泷墨手里拿着一个斧头,姜韬坐在一旁,一脸无辜。
“滚回去。”
这话自然是对看热闹的姜韬说的。
“喂喂,你对我态度这么差,小心我直接告发你们。”姜韬站起身,踱步到明翊跟前,“今晚的事可不能这么了了啊,明佥事。”
“我可是在审薛秧,你知道的,李相很重视他。”
薛秧?刚刚那个血淋淋的人是户部度支科主事?
主管税粮俸禄,难怪会在诏狱。
可姜韬如果真是为李义廉做事的,不应该把这件事暴露给她的。
“偏偏他这么不懂事,都许他好处了,他还是一副死脑筋。”姜韬摇摇头,“他死脑筋审不出,可这样我很难跟李相交代,只能拿点别的事情与李相交代。”
“今夜之事,”宋泷墨挡在明翊跟前,“皆由我一人所起,你大可告诉李相,与明佥事无关。”
“我虽有利用他之心,却非善恶不分黑白不明之人。”
“我可没心情管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姜韬唏嘘,“牧云,这事儿交给你,我现在就走。”
“我不是说……”“薛秧交给我。”明翊的声音在宋泷墨身后响起,打断她说的话,“你现在滚。”
“好嘞。”姜韬挥挥手,正想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对宋泷墨伸手,“对哦,你这斧子得还我,否则一会儿出人命可不好。”
“我再蠢也不会在诏狱杀朝廷命官。”
更何况砍明翊?她打得过么?
“欸,是么?”姜韬拿过斧头,笑笑,“可有些人比你蠢的多。”
“什么?”
“还有啊,刚刚我不是说,明翊有件事很有意思么?要不我现在告诉你……”
“姜霖川!”明翊喝声。
可是已经迟了,宋泷墨听见姜韬所说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翊,直到姜韬离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感到有些不妙,没等明翊叫住,她跑去刚刚的那间房,打开窗,看见奄奄一息的薛秧。
她迅速翻窗出去,走到薛秧面前,一探,放下心来,“还剩一口气。不过再不治疗就完蛋了,明……”
她话还没说完,明翊就走上前去,将薛秧手上的锁链解开,松绑,放到一旁的刑床上,让他平躺下来,“诏狱有不少伤药,我去拿来。”
因为很多时候,对犯人用刑,并不是想要犯人死,而是想要他生不如死,然后招供。
所以受伤以后会用药,但用药与刑讯两不误。
人命要紧,事情可以稍后放一放,于是宋泷墨点点头。
姜韬故意离开,又出言暗示,并不想要薛秧的小命,却也不好出手救他。
明翊很快拿来伤药,宋泷墨便为薛秧处理伤口,好歹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但被烫的左手算半废不废了。
薛秧重伤昏迷,也没有什么意识,宋泷墨将人包扎好后,明翊就把他丢回牢中,然后拉着宋泷墨,回到他所办公的的地方。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又同时开口。
“那我说。”
还是同时开口。
“……”
整个气氛又陷入一片沉寂。
“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因为姜韬……”“我知道。”
宋泷墨刚想开口解释,明翊又一下堵回去。
“我不是生你的气。”
“……”
那又为何锁着门?
“我承认,我欺骗了你。”
明翊开口。
“秦弦看似年纪很小,实际上年龄确实比你大两岁,所以那张画像,我有意画得比实际的样貌稍大,因为仅凭我无法在皇宫中找到他,但我想替你父亲查清真相,不得不利用你找到他。”
“你这话说得……”宋泷墨原本想道歉的心情全无,被愤怒所替代,“我父亲的事难道不是我的事情?现在我有能力来调查,难道还需要靠你?我需要等你来替我做决定?!”
“我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明翊。”宋泷墨一字一句道,“不管是先前的婚嫁也好,我父亲的案子也罢,我有权自己做决定,你无须插手过多。”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利用你做什么,而是你没有必要打着保护我的名号,去做一些令我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可以接纳你的隐瞒,但我无法忍受你在这件事上对我欺骗。”
明翊那句话说出来,宋泷墨就知道明翊想表达什么。
无非就是他想自己查清案子将结果告诉她,但自己不能完全自由出入内宫,只能等宋泷墨找到人以后,给宋泷墨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再抓住秦弦,查清案子。
“相处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性子?”
宋泷墨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查的事情,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可是……你本来不应该沾染上这些……”
明翊知道他理亏,又担心宋泷墨下一回还继续这样,继续不顾生死跑来诏狱。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将事情告诉你,你会一直怀疑我,再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来。”
明翊坐下,靠在墙边,“我本想等你父亲的案子查清以后,再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可是……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吧,我实在忍不住。”
宋泷墨情绪稍稍缓和,“什么?”
“你父亲,于我有恩。”明翊坦言,“他救过我一命,但由于,明家当时站队当今圣上,而你父亲属于中立派,因此,他不允许我再来宋家相府。”
“我与他约定,要功成名就的那一日,才亲自登门拜谢,为遵守与他之间的约定,我从未踏入相府。”
宋泷墨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父母到底还隐瞒她多少事?
“你不必怪你父亲,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大事,只是当成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明翊道,“不过对我来说,是一件足以改变我一生的大事。”
“因为明家如今当家的夫人,亲手杀死我的母亲,我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当时我目睹一切,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也没有再值得我爱的人。”
“我离开家,被土匪绑架,父母丝毫不在意,是宋相与土匪搏斗才救我一命。那可是持刀的土匪,宋相不过一介文官。”
“那时,我又觉得……”
明翊看着宋泷墨的双眼,眸中蕴含着泪水,“其实,爱是一直在我身边的,只是我没有发现它罢了。”
宋琛爱百姓,才会与土匪搏斗,救下明翊。
当时,明翊也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可被父亲与嫡母伤的心,就这样又被宋琛抚平。
“宋相是我的大恩人。”
“那……”宋泷墨张嘴,努力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天……”
“那天,是陛下下旨抄宋家的第二天。”明翊抬手,拭去泪水,继续道,“姜韬当时抽不开身,在办另一起大案,于是抄家的任务落在我头上。”
“陛下起初的旨意是,宋家满门,包括仆役,不留活口,全部斩杀。”
“什……”
宋泷墨眨眨眼,发现自己的泪水也不知何时从脸颊滑落。
“你说什么?满门抄斩?包括仆役?”
她难以置信道,“也……也包括我?”
“对。”
明翊仰头,看着宋泷墨,“也包括你。”
“陛下起初,想连你一起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