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姜韬说的是真的。”宋泷墨低着头,双眸都暗淡下来,攥紧双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这些?”
“刚刚他跟你说了什么?”明翊站起身,立刻紧张起来,双手抓着宋泷墨的肩膀,“你别理他,他经常说鬼话诈供,不少人都吃过他的亏。”
明翊担心姜韬说什么话,让宋泷墨真相信,然后把这件事越搅越浑,于是继续飞快道:“而且他还经常到处骗人,就喜欢把假的说成真的,一天天净不干正事……”
“他说,你为我在议政殿跪了一天,求陛下留我一命。”宋泷墨抬头,对上明翊的眼,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是真的,不是他诓我的,对吧?”
“……”
明翊忽地安静下来。
他原本是想以“后陛下觉得宋相这些年劳苦功高,不赶尽杀绝,才留宋泷墨一命”为借口,敷衍过去。
毕竟他不想增添宋泷墨的心理负担。
“我……我们从未见过。”明翊有些吞吞吐吐,“因为……我信守与宋相的诺言,所以,所以我们从未见过,但是我知道你的。”
“我知道你是京城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也知道你是……你是本该……本来应该成为太子妃,再不济也该是个皇子正妃的……”
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当太子妃?
宋泷墨并不知道京城官家中对她的种种评价,所以觉得此刻明翊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反正不是我这种庶出能高攀得起的。”明翊继续道。
怎么又扯上嫡出庶出了?他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她说的话和他说的话是同一个话题吗?
为什么她觉得,明明跟明翊很同频的,现在却好像在对牛弹琴?
“所以,我……”明翊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我……”
“你到底要说什么?”宋泷墨见他涨得满脸通红,说话断断续续,奇怪道。
明翊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甚。
“就是,第一回见你时,我就知道,你就是宋泷墨。”明翊长呼一口气,道。
“我不是宋泷墨,还能是谁?”宋泷墨歪头,不解。
“不是,因为我从未见过你,但看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明翊组织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因为你周遭的气度,吸引着我,让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
“真的很好看,很吸引人,很美,很……”明翊卡壳,但还是继续道,“就是,我很喜欢。”
“很喜欢,那你对我还这么暴力?”宋泷墨反问。
“我奉圣旨,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没办法。”明翊道,“我还只能和以往抄家一样,把门踹开。”
“……”
原来都是装的?
“何况你打我,我也没有还手。”明翊这话说出口时,莫名有些委屈。
那倒是事实。
“而且……当时的情况,我顾不上你,只能先把你关到诏狱,至少是我的地盘。”明翊道,“李义廉请了不少武林守在刑场,只等你一出现就杀。”
诏狱明翊管着,至少比让她去刑场安全,而后到掖庭,那后宫太后与皇后不睦,就算皇后想出手对宋泷墨干什么,也只能如时疫那样,暗搓搓地干掉。
“李义廉……李义廉想杀你,除了你是宋相的女儿以外,还有国师大人算出来的卦。”
“什么?”
这个宋泷墨更不知道了。
“你父母或许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出生是国师预言的。”明翊道。
“说过。”宋泷墨道,“就是你来踹我家门的那一天,我母亲告诉我的。”
“……”
明翊抿唇,尽量忽视宋泷墨后半句,“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国师还算出你有相命。”
“没有。”
国师真是闲着没事干瞎预言,算出来的东西都在给人添麻烦。宋泷墨默默腹诽,改日该叫楚溟克扣他的奶茶。
“在你出生前说的,他说宋府会再出一位丞相,不久后就会出生,然后,本来体弱多病的容大夫,应该不会有孕的,却意外怀孕了。”
“后来你出生,大家都看见是个女娃娃,就把国师的预言当成笑话听,说国师算卦也有出错的一天。”明翊道,“但扳倒宋相以后,李义廉想起这个预言,很害怕。”
因为宋琛是他害死的,然后她还被国师说过有相命。虽然大家都说是开玩笑,可心里有鬼的人,不管是不是“玩笑”,都会害怕。
这才是李义廉想尽快除掉她的真实原因。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宋泷墨笑笑,“当不当得成丞相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
“百因必有果,我必将把他拖下丞相之位。随便换个阿猫阿狗来当,都比他配。”
“嗯……是。”
“所以,你扯这么多,是想说什么?”宋泷墨还是没有明白,明翊究竟想要说什么。
“松烟。”
明翊忽然开口叫她的小字。
他叫她的小字,与以往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满怀爱意与热忱的,深情款款的,温和又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生怕磕着碰着,哪里弄伤弄坏。
“明翊,你知道叫未出阁的女子的小字,代表什么吗?”宋泷墨听见他这样喊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被宋泷墨强行压下,想再确认什么,“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明翊郑重道,“松烟,我知道。”
“你因为我没办法让你见父母最后一面,记恨于我,现在我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与你,是要恨,还是要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明翊看着宋泷墨的双眸,眸中有自己坚定而决绝的倒影,“我不在意,只要你开心,要杀我泄愤,我也无所谓。”
“我说过……我该记恨的人是李义廉,你只不过是那把刀。”宋泷墨轻轻道。
“那……我还有一件事。”
明翊没有时间顾及宋泷墨的这句话,或者说,他如果顾及这句话,接下来想说的话,或许这辈子都说不出口,所以他只能忽视它,并鼓足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对着面前的心上人,“我本来,是想将案件查清还宋相清白,给你,给宋相,给容大夫一个交代,然后,功成身退,我们不再有任何交集。”
宋泷墨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好像被什么刺下,滴答滴答地流着血。
“我是为报恩,才来掖庭找你,怕你做傻事,怕你在我查清案子之前,你就自寻短见,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但是,你没有,你在掖庭坚强地活下来,尽管睡柴房洗恭桶,你还是没有放弃,那时我就知道,我不需要担心你会自我了断。”
“之后,后来的你越让我惊喜,你平掖庭的旧账,成为掖庭的掌事姑姑,开始在掖庭教宫女太监识字读书,最后还平定时疫,成为六品女官。”
“这女官……”宋泷墨笑笑,“也有国师的一份功劳,你这说得,好像一切都是我做的,全靠我自己似的。”
正如宋泷墨一开始和姜韬说的一样,天时地利人和,她不过是恰好都占罢了,如果平定时疫以后,不是国师开口,而是她自己要,还有李义廉这块石头横在面前,她估计也到不了六品。
六品,已经能算是数得上名字的大官了。
符清沅是收回两座城池才能到这个位置,加上北乾王战功赫赫封无可封,才有大梁开设女官以来第一位六品。
所以,实在是运气好,恰好发生时疫,恰好她费尽心血终于能够研制出药方,恰好太后娘娘叫符清沅来拦住她闯太医院,恰好国师大人是她母亲的师兄。
她很幸运。
虽然父母已经双亡,可如果不是他们,她也没办法走到现在。
“不,不是,如果你没有能力,你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明翊道,“现在,李义廉已经没办法像最初一样,随随便便派杀手杀你了。”
是的,因为宋泷墨是皇帝亲命的女官。
明翊继续道,“所以,所以……”
“所以?”
明翊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不太想要,与你的关系,仅仅是‘恩人的女儿’。”
那答案清晰明了,印在宋泷墨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次没错。
所想的,和真实的,并不是不同的,而是一样的,不再和以往的那些事一样。
明翊有想要隐瞒她的事情,但这件事并非对她有害。
明翊对她的感情,并不简单。
这一切的设想都不再与真相相悖。
“松烟,你方才问我,唤你小字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以认真地告诉你。”
宋泷墨的心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她的身体,“什么?”
今晚她已经数不清她说过多少次“什么”“为什么”“是不是”这些话了。
而知道真相的她,快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也快听不见明翊说的话,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
让她不知所措。
“我想今后都能唤你的小字。”明翊道,“我想你从今以后的生活都有我。现在,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最珍视的人。”
“你不必对我的话有什么负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我不会要求你什么,你依旧是你自己,不想嫁人不想成亲这些都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对你许诺……”
“我只钟情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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