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瞪大眼，眼睁睁的看着蛊虫爬上他的手臂，随后就流出腥臭的黑血。
那蛊虫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一声满足的嘶鸣从镜片深处传出。
殷虚空的瞳孔中倒映着那索命的蛊虫，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枯瘦的手指更是掐诀试图施展保命秘法。
然而就在他灵力运转时一股阴寒的药力从他丹田深处被引爆，接着不受控制地全部涌向殷九昭。
殷虚空掐诀的动作一僵，脸上瞬间布满诡异的青紫之色，他眼中爆发出惊骇，这是绝情草？
这不是在云魁首那里，怎么会在他体内？
还未思考，那被绝情草药力彻底刺激到的噬情蛊母蛊在空中一滞，无视了殷虚空那具迅速干瘪坍塌的躯体猛地调转方向。
目标直指阵法边缘那个红衣如血、脸色苍白的殷九昭。
是她的丹田，那里是它诞生的巢穴，是它最渴望回归并彻底吞噬的“家”。
赤金流光如箭，殷九昭瞳孔中倒映着那道直扑自己丹田而来的流光，唇角微弯，饶有兴致观察蛊虫走势：“这次的花样……倒比上次有趣些。”
殷虚空见此御风欲遁，殷九昭抬指拈落在肩头一片桃花。瓣羽离肩的刹那骤然化作赤色锁链，破空时竟带起百年前合欢宗禁地的镇魔铃响。
未等殷虚空触及云层，四肢已被缠成鲜红的茧。
殷九昭慢悠悠拔下鬓边斜插的簪，轻轻一划，刚绽开的传送阵突然扭曲成鬼面：“急什么？”
簪尖点碎阵眼时，那遁光起处的草木很快化作灰烬，万千铃铛此刻齐响。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啃噬元神的剧震。
待红网收拢，只余一具骨架保持着腾空的姿态。
处理完后，她想到在棺中时那蛊虫尖锐口器撕裂丹田的痛楚，睫毛不受控的轻颤。
“师尊！”一声尖利呼喊伴随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侧面那巨大的黑色怪石中扑出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挡向殷九昭身前。
是红绡，她的左臂早因母蛊的狂暴而灼烧炸裂，剧痛甚至席卷了她的全身。
可就在母蛊调转方向射向殷九昭的刹那，不等思考，她的身体就先于神魂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她张开手臂将殷九昭护在自己身后，蛊虫撕裂皮肉，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向后一个踉跄，几乎扑入殷九昭怀中，却又在最后关头用另一只手臂撑住身体稳住，不肯将重量压到她身上半分。
剧痛传来，她喉间涌上腥甜，唇色褪尽，却紧紧抿住唇瓣。
殷九昭看向红绡写满决绝的脸庞，看着她染血唇瓣，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血肉被蛊虫强行破开，骨骼被疯狂啃噬，红绡的身体剧震，一声呜咽从唇角溢出，随后又被巨大的痛苦扼断，化为破碎的惨叫。
红绡左臂上那片暗红色的纹路疯狂凸起，交错着布满了她整条纤细的手臂，甚至向着肩颈和心口蔓延。
她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焦黑的裂痕，红绡的身体如同被巨锤狠狠击，猛地向后弓起重重地倒在殷九昭的身上。
她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冷汗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口中也喷出一口黑血。
她痛得几乎失去所有意识，可那条正在被从内部疯狂啃噬撕裂的左臂却抬起来了，手在空中痉挛地抓挠了几下，最终攥住了殷九昭的赤红袖角。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对上殷九昭那双近在咫尺的的狐狸眼，唇瓣剧烈地颤抖着，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道气音混合着血沫从她齿缝间挤出：
“师…尊……走……”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涣散，头无力地垂落，软软地瘫倒下去，唯有那只攥着殷九烬袖角的手，依旧固执地紧握着没有松开。
殷九昭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低头将目光落在红绡那条惨不忍睹的左臂上。蛊纹如同活物般狰狞蠕动，皮肤下的骨骼发出细微碎裂声。
红绡的脸苍白如纸，殷九昭将灵力探入经脉时，她的丹田已经破碎。殷九昭生疏地用帕子擦拭她的唇角，绢面顿时绽开墨梅。
她盯着那团扩散的污迹出神，指尖伸出的情丝中浮现云别尘面容："红绡，你说…拿他的皮囊补这洞可好？"
云别尘放出来的这孽畜啃噬她的骨，吸食她的血，如今……还要当着她的面，吞掉这唯一一点……
走？
她能走到哪里去！
殷九昭猛地抬起眼，目光钉在凸起蠕动的蛊纹某处——那里正是母蛊钻入后啃噬的核心。
“贪吃的畜生……”
一声闷哼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即将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微微歪头，眼尾那颗血痣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
接着染着蔻丹的指尖悬在伤口上半寸，灵力蒸腾起丝丝血雾时，袖中滑出金针扎入自己腕脉，殷红血珠顺着针尾渡进红绡的左臂。
蛊虫爬上指尖，她睫毛轻颤，舌尖舔去唇瓣刚沁出的血珠，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温柔的询问，“……比那丫头的骨头更暖吧？”
金针很快在腕脉内一勾，温热的液体瞬间飙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脸，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猛地一颤，额角青筋暴起，但她哼都未哼一声。
蛊虫飞快地顺着丝丝缕缕暗红钻了进去，没有丝毫停顿，殷九昭将滴着滚烫鲜血的手腕紧紧地贴上了红绡左臂上母蛊疯狂啃噬的核心。
“孽畜！”蛊虫啃食道基，她仰起头，任由泼洒出鲜血继续染红半张脸，对着这禁地漆黑的天穹，发出一声厉喝。
“滚回来！”
厉喝声震得周围黑石簌簌作响，红绡左臂内那疯狂啃噬的动静终于停下了，蛊虫全部从红绡左臂那焦黑破裂的皮肤下钻出。
它甚至顾不上吞噬红绡的骨骼，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住了殷九昭那血肉模糊的腕骨深处。
钻心的剧痛更加猛烈地袭来，殷九昭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但她却笑了，擦拭的血帕突然自燃，灰烬将止血散均匀撒在伤处，药粉触及皮肉发出微光。
红绡左臂上的蛊纹慢慢的消失，她无意识地哼出声来，"痛么？" 殷九昭的指尖轻点她的睫毛。
随后取出袖中藏着的饴糖，施了一些灵力后小心的塞入她的口中，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一些红润，也不再发出声音。
可殷九昭却再次闷哼出声，红绡左臂的窟窿已在她腹部映出淡影，可她却低声说，"往后本座护着你，无人能独伤你。"
成了。
殷九昭的皮肤顿时浮起妖异纹路，她欣赏着那花纹轻笑：“新调的胭脂花…倒衬这时节。”
她清晰地看到那只赤金色的蛊虫正贪婪地吸附在她的腕骨深处啃噬着她的残脉。
透过弥漫的血色，她的视线越过了狰狞的黑石落在了禁地入口处那片阴影里。
那里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笼罩在一件宽大的墨黑斗篷里。脸上覆盖着一张寒玉雕琢而成的面具，面具冰冷无纹，窥不见丝毫情绪。
他还背着十二把长剑，剑鞘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锁链。周身散发着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凛冽剑气，与他脚下阴森的魔宗禁地格格不入。
他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又仿佛刚刚到来。寒玉面具之下没有任何动作，唯有按在心口位置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在他心口黑袍之下，一截断裂的簪尾正隔着衣料发出微弱的嗡鸣。周身缭绕的剑气在虚空中荡开细碎寒芒。
他指节分明的手在黑袍下微微一蜷，千年未起波澜的心竟被那女子染血的凌厉眼神刺得生疼。
剧烈的疼痛和血液的流失让殷九昭视线有些模糊，但那道身影，那身剑气，那张哪怕化成灰她都认得的寒玉面具——云别尘最崇敬的道友，仙盟最锋利的刀。
所有的剧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焚天的恨意，是他，肯定是云别尘派来的！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对着那道黑影的方向发出嘶哑的厉笑，碎裂的腕骨擦过地面时带出一道血痕：“看够了？”
笑声在空旷的禁地里回荡，笑声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周身溃散的灵力突然爆出灼目金纹。
“下一个就是你，诛、魔、剑、尊！”
寒玉面具之下，谢无涯按在心口的手猛地攥紧。那截断簪的嗡鸣瞬间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穿他的胸腔。
面具边缘的缝隙处，一缕鲜红的血丝缓缓地渗了出来，沿着冰冷剔透的寒玉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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