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看？”
清和将预选弟子安排在了给新弟子准备的院子里。自一行人归来已有半月之期，沈慕终于坐不住，拉着即墨则去看。
沈慕拽着即墨则跑去了新弟子的院子，趴在房顶看着他们。
即墨则本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耐不住沈慕好奇，便就跟来了。看着沈慕跳上屋檐，他一边叮嘱小心，一边用手在后面虚扶着。
两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从房顶上冒了出来。
“我……”即墨则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同时，沈慕也叫了一声。
想也不用想，整个风衍宗，敢这么对他们的，除了连昭，不会有第二个人。
沈慕捂着头，可怜兮兮地转身:“师父……”
连昭背着手，挑眉等着沈慕继续说下去。
沈慕自那日在封印之地走一遭，一扫颓态，虽然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轻易动用灵力，也不妨碍她又成了一个愿意凑热闹到处跑的小八卦。
连昭欣慰归欣慰，头疼也是真头疼。
“我就是好奇嘛。”沈慕扯了扯连昭的袖子，“师父都没夸过我和师兄天分好，徒儿只是想知道，紫琅既然天资卓越，心性又能有几分。”
沈慕卖乖有一套，连昭不想约束她也是真。要不堂堂剑仙，也跟着趴在屋顶上偷窥，面子还要不要了。
“行。”连昭半是无奈半是纵容，“话都让你说了。玩吧。”
连昭离开后，沈慕偷偷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被发现后又讨好地笑了笑，才将人送走。
“师兄，你看那边。”沈慕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分享给即墨则。
即墨则顺着沈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上了心。
常人若想让伏妖塔认主，修为深浅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必须要心意相通。
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是天赋，更是心性。伏妖塔能够看透那个人的心，让它愿意被收服的人，不说纯净剔透，也定然心无杂念。
那个方向，是泠辞的房间。
他似乎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在伏妖塔上，塔身开始泛起光芒。
十指连心，泠辞，是在用心头血喂养伏妖塔。其实此举并非不可以，只不过太伤元气，考虑到第三轮比试，几乎没人会这么做。
“心头血喂养，得到认可的几率有九成，一旦成功，伏妖塔的等级会远远高出一般方式。”即墨则看着泠辞，不知想起了什么。
以心头血让伏妖塔认主的方式，是连昭开创的。当年第一次成功的他，伏妖塔堪称完美，甚至等级一举超过了当时的宗主。但不知是否是天资限制，后来的人，再没人能达成他的境界。
五年前，这个方式的成功率是十成，而唯一一个失败的人，正是沈慕。
沈慕本意是要来看看紫琅，却无意间听到了一阵碎碎念:“伏妖塔啊伏妖塔，您老行行好，认个主行不行。”
沈慕顺着声音低头，原来是他们爬的屋顶底下。
红衣少女坐在床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面前的伏妖塔，嘴里振振有词。
沈慕和即墨则对视一眼，笑得无奈。沈慕本以为是少女不得其法，正想着偷偷指点一下，却不曾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动，就出了事。
符韵催动灵力，几乎是瞬间，屋顶上的两个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出声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伏妖塔泛着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红色光芒，符韵被撞飞出去，塔中传出阵阵空鸣，还在不断变大，马上就要将符韵笼罩其中，显然是被开启的样子。
沈慕当机立断，在屋子彻底倒塌之前扔出了两个阵法诀，一个护住符韵，一个挡在了伏妖塔前。
即墨则第一时间跳下屋顶，借着沈慕的阵法控制伏妖塔。无主的伏妖塔力量不会被限制，即墨则一边唤出长剑抵挡，一边扔出了他自己的伏妖塔，但仍然是力有不逮。
沈慕趁机带走了符韵。符韵不在，即墨则收服伏妖塔会更容易。
等到终于离开了伏妖塔的范围，沈慕看着吐血的符韵，索性将人带回了栖风阁，安置在了自己的榻上。
“吃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沈慕将药递给符韵，又给她倒了杯水。看着人非要坐起来，又急忙去扶，“你伤得不轻，别逞强。”
“谢，谢谢。”符韵的声音很小，眼神飘忽，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沈慕一阵好笑。
“别想了。”沈慕戳穿了符韵的心虚，“你修为本就不高，在风衍宗待着，暴露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既然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救我？”符韵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
“你被伏妖塔伤了，我不救你，你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当场死在伏妖塔下，要么，被伏妖塔收走，不过以你的修为，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
看着符韵的样子，沈慕好笑:“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那种，不分好坏见妖就杀的人吧？”
沈慕是真的不理解，她坐下，伸出手去探了探符韵的脉，察觉到对方下意识的躲避，问:“既然知道妖族与人族不睦，又这么害怕，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来风衍宗？”
“……”符韵又沉默了。
以为是自己语气太严肃把人吓着了，沈慕又缓和了语气:“妖族天生被伏妖塔克制，如果今天不是我和师兄碰巧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知道。”符韵终于肯出声了，她眼神恳切，声音也带着几分急切，“但我是真的想修仙。”
“妖族难道就没有修仙的方法吗？”沈慕看着符韵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忍心，给她输送了些灵力，“妖族修仙应当比人族更有优势才对，你能在这个年纪化形，便可知天资不错，在人间乱窜，不怕丢了性命吗？”
“能跑到这来，应当不是一句简单的天资不错就能概括的。”没等符韵开口，即墨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慕没关房门，即墨则就抱臂倚靠在门上，看到他，符韵又低下了头。
“什么意思？”沈慕看向门口。
即墨则也不跟沈慕卖关子:“我刚才无意间看到，她的颈部，应该有一个印记。”
听了即墨则的话，符韵当即要抬手捂住，沈慕快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人定在了原地。等到即墨则转过身，随后才撩起了符韵的头发。
只见符韵的颈后，有一个浅浅的，只有指甲大小的，类似于火焰的印记。
沈慕看清的一瞬间，瞳孔缩了一下。
这个印记，沈慕并不陌生，或者说，她曾亲眼见过——那日在秋陌的记忆里，千渊的额间。
“你居然……”许是过于惊诧，沈慕半天没居然出来，最终只是在替符韵整理好形象后站起来。
过了一会，等到终于接受了这个已经在眼前的事实，沈慕才把话接下去:“你一个化形不久的小妖，居然能穿过上神设下的封禁。”
“伏妖塔暴起之时，她颈后的印记亮了一下，我才这么猜。”即墨则转身，“想来，应该是妖帝的印记帮的她。里面灵力应该不少，只不过在穿越封禁的时候用完了。”
人间有妖，但大多都是未启灵智的小妖，那日沈慕所遇见的狼妖，已经算是强大了。像符韵这样化形的，实属罕见。
看到那个印记，一切都有了解释。
人妖不睦，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在万年前，神界的一位上神在陨落之际，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设下封禁，将各界隔绝开来。
承上神之意，并非是断绝了各界的来往，只不过为防生乱，据说各界唯一一个通道都被人看守着，而那几个通道，谁都不知道在哪，更没见过。
而如果要强行穿过封禁，被上神的神力冲击，一般人不死也残。
显然，符韵不是借助通道来的人间。
妖族好战，绝不肯轻易对谁俯首称臣，因为一旦输了，失去的不只是自由那么简单。是以很多大妖都会在自己的奴隶身上留下印记，方便差使。
“传闻，妖帝生来眉间带有一个印记，状如火焰。”即墨则走到沈慕身边，“小姑娘，你这印记，会保护你，可不是一般的奴隶印记。”
妖帝千渊，据说是上古时代就诞生的九尾狐，无人知道他修为到底多深，但是就凭他能执掌妖界这么多年，也不难猜。
据传闻，千渊从来不会离开妖界。
可那日在烟机阁看到的，又确是千渊无疑。虽然惊诧，但以千渊的实力，倒也说得通。
符韵不肯说话，沈慕也不想强迫她，只是开口劝:“你以妖族之身，想要让伏妖塔认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符韵看着沈慕，“可我想入风衍宗。”
“为什么？”沈慕不解，“风衍宗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不惜性命？”
符韵的房间没法住了，沈慕出头担了那个责任，回禀了连昭，做主将人留在了自己的院子。
“我以为，你会让她走。”即墨则陪着沈慕走了一趟，看着她安排好一切，没插手。
沈慕歪头看了一下即墨则，俏皮地笑了一下:“我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能不能留下，全看她自己。”
“何况，师父也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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