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鲛人顺着墙壁而出,黑鳞闪着微光,灯盏已经灭了,袁昭与谢群背贴背,心若擂鼓。
窸窸窣窣的快速贴地声不断,利爪剐蹭墙壁发出刺耳发怵的声音,拨动着二人的神志,袁昭直接闭眼,感受地更真切些。
“嘶———”
鲛人从侧方袭来,尖爪誓要掐上二人脖颈,袁昭谢群即刻脱身闪开,鲛人扑了空,反而将整个鱼身暴露在二人之间,谢群一下擒住鱼尾折断,袁昭即刻用脚踩下,接着将整条鱼骨抽出。
“呃……嘶……!”
鲛人嘶哑的惨叫响了几声便缓慢停息下去,袁昭将鱼骨一分为二,递给谢群。
“别碰鲛身。”谢群缓缓抽气,刚刚一碰鱼尾,手上便麻了半片。
一鲛死,万鲛扑,鲛人四面八方全数扑来,袁昭谢群轻巧躲过,一下让数不清的鲛人叠杀在一起,利爪刺进了同伙的鱼身里,瞬时嘶哑惨叫声不断。
袁昭垂眸轻笑一声,接着去收拾稍聪明些的鲛人,飞檐走壁贴近,接着以鱼骨作箭,肩颈发力直接将鲛人刺穿!
谢群反手刺杀贴近的鲛人,一骨杀二鲛,接着直接抽出,在自己的掌心划破一道,将血涂抹在鲛身上,接着将几具鲛人踹下。
谢群起先还生疑,现在却是笃定了,鲛人年久在深不见底的水下,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靠嗅血气来找寻,来杀敌,自己适才身上血气,所以鲛人全往袁昭方向靠拢,而现在………
棺材边还有数十鲛人利爪互扎而难以脱身,现下几具沾了血的鲛尸落下,它们便即刻扑去,开始撕咬起来。
谢群专注着眼前,没想到耳侧破风声响起,回头一看便见又一鱼骨刺穿身后鲛人。
袁昭:“差不多了。”
袁昭的衣物也稍干了些,洞中打斗时扬起微风,一下衣袂翩跹,谢群想转过半身,但没想到麻劲从手上一直漫上来,不知什么时候连嘴上都发不出声音。
谢群:“………”
两人现在脱身,但底下的鲛人还是问题,灯盏明灭,但不知如何才能让其亮起……
“嘶…嘶!”鲛人激烈地撕扯着同伴带血的血肉,反复争抢,有的气力稍小些的,被一尾甩到檐壁上。
“呲……呲……哗啦!!”
壁上的灯油全数泼洒下来,淋了鲛人满身,接着它们便好若入油锅,一下翻腾挣扎起来,凄厉声不绝于耳。
壁侧的灯又重新亮起来,鲛人惨叫的更厉害,仿佛以生命为油,一下为灯盏续火。
袁昭不作半分犹豫,直接扯下壁上灯,直接扔了下去。
霎时间底下便成了火海,鲛人受不住,即刻变成了一滩滩水,融入地底,灯盏烧的更亮了。
这次灯盏没有熄灭,反而连摇曳也没有,稳稳当当热热烈烈地烧着,像是刚刚饱腹的猛兽,一下吃了个满足。
“这些灯盏是靠吸□□气而亮的。”袁昭笃定道,接着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寂静。
“嗯……?”袁昭现在才发觉刚刚在自己身侧的谢群一直一言不发,只剩面上能做些神色。
“是鲛尾的缘故?”
谢群眨眨眼。
袁昭行动时把控了距离,都是用鱼骨一击毙命,并没有直接触碰,未受到多少影响,而谢群一开始帮自己擒拿鲛人时手便整个握上。
底下已经干净如新了,灯盏也亮着,竟然泛起几分暖意,袁昭估量了一下将谢群背起下去的难度,决定还是将他打横抱着跳下去。
身体虽然动不了,但只是布满了麻劲,并不僵直,袁昭将他的后背托起,接着另一只手穿过膝弯,直接抱起。
谢群缓缓闭上了眼。
“是不舒服?”袁昭看他神色,关切发问,“我力气不小,只是稍有些吃力,不用担心。”
谢群转念一想又调理好了,又睁开了眼,眼里藏掩着几分坚韧和可怜。
袁昭责任心爆发,不知为何,看到这种眼神总会让她的照顾欲油然而生,彻彻底底地有一种当大人要为人遮风挡雨的保护欲。
“放心。”袁昭道,接着找准落点,一下便稳稳落地,接着让谢群坐在棺上。
谢群适才是靠贴在墙上得以站在空中,现下没了支撑,整个人都要向后倒去。
袁昭游刃有余地将手搭在谢群肩上,将人扳回,接着便腾出另一只手去开正中间的棺材盖。
两只手都抓着东西,袁昭没法动作,谢群浑身麻着也没法动作,而棺侧的假人却突然移了半步。
袁昭:“……!”
虽然是用金银做成,但奇怪的是一举一动竟然丝毫不僵硬,面上的纸也流下两行清泪,那假人屈膝跪下,动作没有一丝声响,作磕头状。
谢群留意了片刻,视线便往棺内探去,但相触的一瞬,他就喉头一噎,脸色瞬时白了。
袁昭不比他好多少,氛围莫名诡吊,在她见到棺内人的瞬间就都得到了解释,那张与自己在令阳时与母亲时时去祭拜的,母亲日日夜夜都怀里抱着的画像一模一样的脸。
在十年前,捉妖逝去的,在令阳安好下葬的袁氏家主。
谢群的麻劲稍缓了些,但不过万分之一,驱散剩下的还要好几个时辰,谢群咬破了唇,一下发了汗,用疼痛稍夺回掌控权。
袁昭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是压不住强烈的起伏,又将目光移开,重新落到假人身上。
那假人依旧跪地磕头,发不出什么动响,脸上的清泪流了,纸又干了,再流,仿佛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求人饶恕。
谢群恢复了力气,安抚般拍了拍袁昭的手,接着从棺上下来,勉强站稳身形,一把将假人面上的纸扯下!
“……什么。”袁昭错愕。
那假人头上,点点滴滴雕刻的,分明是和棺内人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态,假人依旧不停地磕头,每一下都像刃一样刺穿袁昭,扎得她心中压抑。
谢群挡在面前,将她眼前的景像全数遮住,接着抬手将棺盖合上,那假人一下又恢复站立状,谢群将纸重新贴回去。
“袁昭,袁昭。”他轻声唤她,接着还是撑不住,整个上半身摔在袁昭肩上。
“先上去。”袁昭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整理好心绪,接着冷静安排。
—
袁昭将谢群扶上阶梯,一直回到最开始的凹陷,谢群身上麻劲还未散,袁昭稍一脱手,他就倒在地上。
“发烧了。”袁昭见他不正常的面色,将手抚上额头。
四周没有人,只有几步处哗哗而下的水声,谢群烧的厉害,袁昭只能先将外衣脱了枕在他头下,接着又走下楼梯。
再上来时,袁昭已经扛了具棺材,台阶檐壁上有不少油灯,但光是靠它们吸食鲛人的精力也撑不了多久,必须有别的法子。
喀嚓———砰———
袁昭举起棺木,直接将它往墙上飞踢,相触几次就飞出木屑,但香檀木实在是上好的种料,结实的很,袁昭将棺木抛了踩了几十次,才收集到够用的燃木。
油灯往下一掷,**便即刻烧起来,暖意扑涌二人满身。
谢群是强行破麻劲却遭反噬发的烧,等剩下的麻劲都过了就自然会好。
但他这发烧与寻常的病不同,除了浑身都热,就是有时突然叽叽歪歪话都说不成一句,硬要站起来帮忙,活像烧糊涂了,有时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袁昭看,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但这些都无所谓,总归是生病了,但发烧又不能受冷,袁昭直接将自己的外衣解了,将谢群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刚刚在下面看到的棺中景象犹在眼前,袁昭一贯是先稳着处理事情,再回过头去解决情绪,眼下将谢群妥善安置,袁昭即刻就要办下一件事。
“我也要去。”谢群从五花大绑里抽出手抓住她。
“我去就行,你在发烧,先好好待着。”袁昭毫不犹豫去掰他的指节。
谢群反手一抓,就将她的手拢在掌内。
谢群现在发烧烧的神志不清,但袁昭心里清明的很,眼下绝不是闹脾气耍横的时头。谢群抓着她的手,意识似乎顺着脉搏的心跳稍回了笼。
“若是还有鲛人,不要正面迎敌,以退为上策。”
“嗯。”
谢群目送着袁昭一直往下,直到她纤薄劲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这才转了身,长吁短叹一声。
……袁昭捆的也太紧了。
—
灯盏依旧明亮,袁昭顺着台阶而下,很快就踏到了底,来至刚刚有人的棺前。
只是……
这次打不开了,棺盖四周简直像用什么紧紧糊住,不能移动分毫,而棺侧的假人依旧正襟站立,纸上的假眼目视前方。
其他馆也是同样,袁昭试探性地叩了叩棺盖,通过传出的声音来辨别棺内是否有实物。
“十一具空棺,一具实棺。”袁昭念着。
那日在皂雾山,自己与谢群商讨的是“一具装人,其余装妖”,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棺盖的开启与否也并非随意,而是由来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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