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可是受苦了。幸都过去了。”阿慧看着穿着雪白绣暗纹里衣,披散着发丝,靠在枕头上的妹妹,又是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身上是真的在好转了,不然也不会又是捯饬自己,又是吩咐收拾。
屋里,就她来的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换出去两三个花瓶茶具,琴也搬出去了,还有今儿新鲜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描金屏风。
“这才哪到哪。”阿玉打从知道回来,起初是欢喜,奈何谁也架不住一天天把那每一口都能让顾二沉默的补药,按顿喝下去的苦。
要不是亲娘威力强大,她不敢以身试之,这会儿人早就跑出去了。
哪还能安分在这儿养着。
“外头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没有?”阿玉懒得纠缠落水一事,左右有母亲父亲在呢,她就不信谁能讨得了好,只逮着被她逼着出门去寻摸乐趣的大姐姐说话谈心。
阿慧坐在绣墩上,和她说着这几日出门的所见,“西边的街上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子,里面口脂制得极细腻,抢了不少那些老铺子的生意。我也买了些回来,还有一匹流光锦,等收拾好一并,都挑你喜欢的送来……”
自阿玉好转起来,母亲这段时间仿佛就想开了什么的模样,也不像前段时候拘着她出门了。
倒是阿玉,许是这一回儿实在是惊险,母亲不许她出门去,只得窝在屋里静静地养着。可是把小姑娘给憋闷烦了,安分两日就催她去寻新鲜好玩的不拘是什么,回来给她解闷。
“累了?”她说着话,伸手为她掖了掖锦被,见她走了神,询问道。
顾二姑娘摇摇头,她这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榻上的生活,能说个话累着,得多没用啊!
眼里瞧见进来的丫鬟捧着个镂空样的小香炉放在茶几上,阿玉便先顾着那边说道:“那个样式的香炉别放在那儿,放到窗边去。”
丫鬟自是应是,将那香炉归到了窗边的置物柜上。
“你这精神头儿,连香炉放哪都能操心上,看来啊,我是真可以放心了。”这么较劲又较劲儿的小性子,阿慧默默地咽下喉间于养病的诸多叮嘱。
姐妹两人说说笑笑,只捡着有意思的说,偶尔插着几句摆设的话,说到后来,阿慧可是受不住了,被迷惑得答应下来为妹妹去母亲跟前进好话,“我试试去说。成不成,你都做好准备,若不成,也不许使性子来。”
她就怕要是没如意,自己这亲妹子得闹。
先把丑话说前头。
这样不能确定的语气……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怔愣半秒,笑眯眯地对阿慧道:“好。”
答应得这般爽快,她怎么还更有点不放心了呢?她理了理身上簇新的衣带,叮嘱了句,“好好休息吧!”还是认命去做那“马前卒”,为她在母亲面前敲边鼓,枕头风。
尽管知道会被说,还是愿意去做,满足她的心思……阿玉不由笑了起来。
一旁坐在小榻上绣东西的珊瑚,她自小儿就在二姑娘身边服侍,是不同的,这瞧见姑娘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
真好!
阿玉见她手里拿着针,心思不在上头,挑眉问道:“珊瑚,今个儿厨房要做猪蹄汤了?”
“啊?没听说今天吃猪蹄汤啊,姑娘点了菜?”府里厨房每日膳食都是头两天定下的,除了各院临时有特别吩咐,不然不会换菜品或多的。
若是不想吃公中做的,也可以自己小厨房开火。
只是食材得自己使银子买。不大划算就是。
姑娘……想喝猪蹄汤吗?
她没反应来,屋里进进出出收拾的丫鬟们倒是瞧得清楚,低声笑了两下,瞧她看过来也不提醒她为何,拢共自有主子姑娘操心去。
阿玉笑道:“手里拿着针,绣着东西,还敢走神,我们珊瑚姐姐真厉害呢!”
珊瑚,这听出来了,姑娘是在打趣她呢!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针,细细长的一根,这要是戳到手,一戳指定一个血点子……她家姑娘,就是那股别扭劲儿,又回来了。
见她反应过来,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屋里的丫鬟们径直笑来逗她。更红了,还带上了脖子。
“好了。人都跑了,还不追去?”逗得人找个借口东西也不绣了,就跑了出去。
“待会儿走一趟儿,叫府里厨房单独开个小灶来,做几份酸汤鱼片和排骨汤。院里加个菜。”也哄哄人。
…
见也收拾得齐整了,又猝然想到一桩不好的事情,顾二姑娘就有些不耐,让丫鬟们都出去,自个儿想事。
刚瞧见珊瑚那被打趣羞红的脸色,恍惚地又似在另一张美丽的脸上显现,她又想起了日前与母亲说的那事儿。
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大姐姐自幼是在祖母身边养大。祖母出身清流之家,早前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因而养育小辈,更多是识文断字,稳重大方的路数……长辈走后,回到母亲身边,因底子已经定了形,母亲与父亲想着家里已经,若出个有些才气的女孩儿来也好,就没强硬地让她改变什么。
虽说这话时,父母都瞧着她的。奈何我们顾二姑娘,觉得区区不值一提,继续我行我素。
扯得远了。前几日与母亲寝时,她直接把那家家里公子收用通房的事情捅破了,若只是收房,母亲能做的有限,可谁叫二姑娘记仇又记性好呢,谁家谁人若是被她记上账了,没个“脱层皮儿”,不得了。
更别提那种试图骗婚到她亲姐头上的混账!
过个儿几年,她都是得记的。
前世那家里也是,让人捅破了收房之事,不知怎的,两家私下里吵了几日,倒没就此让这婚事断绝。恶的事是,那通房女子生了孩子,那家把母子送到庄子上安养,转头没事人似的跟她家继续议亲。
打的主意人尽皆知。
亏得那会儿罗家的姑娘们去踏青看见,觉得不对劲儿,跟她掐的时候提了一嘴,不然真等进了火坑就晚了。可是顾二姑娘时常瞧着头顶仿若近在咫尺的明月,也会回想,要是早点呢?要是一开始知道通房事情时,家里就给大姐姐退亲,而不是婚期前一日,是不是大姐姐姻缘就不会那般磋磨?
——若是可以早点就好了。
她时常有这样想法,苦于无甚机会。
现在可是有机会了,想到母亲听到她说这消息时,若不是夜深又有女儿在身边,因而强忍脾气哄她先睡去。
都不等天明,估摸她睡熟了,直接穿衣杀回了正院那边。
亮了一夜烛火。
天亮后,她正在自己院里用早膳时,就听得府里,父亲往公府告了假。
今日有外客来访。
她们被母亲拘着,嬷嬷看在院子里,偷听不得。
故而她也不知道。
所以什么什么时候,她才能休养好啊?
因不能出门,她已经折腾得屋里摆设的物件,里里外外全换了个遍,就连院里看的盆景花植都选了新的。
已经无聊那么久了,还得养着,实在是,更是无聊透了!
想到这儿,阿玉头一歪倒在了松软的枕头上,心里头默默指望着远去的大姐姐得力些,让她能出得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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