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几天是难得的自在时光。梁立人和弟弟可以尽情玩乐,只要偶尔拿出作业装装样子就行。
最让她开心的,是晚上母亲会带她坐上亲朋好友的牌桌,教她斗地主,玩“k五十”、“跑得快”。她学得快,手气也旺,在哗啦啦的洗牌声中赢下了不少零钱,不得不散场去睡觉时还意犹未尽。
年后,她在外婆家又多赖了几天,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父母回到天赐城区的家。她开始数着日子,一边盼着元宵节再去外婆家,一边惦记吕铭钰啥时候从厦门回来找她玩。
只要不让她待家里,去哪儿她都乐意。
她看着吕铭钰的说说,好像自己也在跟着她一块看海,坐游艇,在寺庙里烧香,看日出……
在广东时,她也去看过海,但那是一个夏夜。小小的她光着脚丫踩在湿软的沙滩上,潮起潮落,凉凉的海水会冲净她脚上沾着的沙粒。
她惊喜地收到了吕铭钰寄来的明信片,有鼓浪屿的红瓦绿树,有厦门大学的芙蓉隧道,还有夕阳下的城市……暖意融融。
其中一张背面写着秀气的字迹:
海水是暖的,希望你的手也是暖暖的。
一直等到元宵节前一天,吕铭钰终于来了。母亲给了她不少钱,让她和同学好好玩。
梁立人一件羽绒服、一条牛仔裤、一双波鞋就下了楼。吕铭钰等在楼下,挎了个小包,一见到她便扑过来紧紧抱住,小脸红扑扑地嚷着:“我好想你呀。”
梁立人感觉她好像又长高了点儿。
吕铭钰退后一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这是你的新衣服吗?真好看,把你衬得更漂亮了。”
梁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一个寒假不见,她反倒生出了点儿莫名的害羞来。
吕铭钰穿着一身纯白,小裙子配长靴,扎着高高的丸子头,仔细一看,头上还戴了一个缀着可爱兔子的发箍,像落在雪地里的小公主。
她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扬起花儿一样的弧度,红着脸小声问:“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梁立人温和地笑着。
吕铭钰开心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系着丝带的小礼盒递给她。梁立人疑惑地接过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莹润的珍珠,在暖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我在厦门自己开蚌取出来的,送给你。”吕铭钰手背在身后,身子微旋。
梁立人没想到她还准备了礼物,自己却两手空空,顿时有些窘迫。她小心地收好这份心意,然后一把搂住吕铭钰的肩膀,豪气地宣布:“走,今天姐请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点!”
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大商场里消磨了一天,捧着奶茶,吃遍各种小吃。梁立人还在吕铭钰的提议下第一次进了电影院,在黑暗里对着银幕笑得东倒西歪。
吕铭钰给她讲厦门的见闻,分享照片。梁立人则眉飞色舞地吹嘘自己怎么在牌桌上“大杀四方”,赢光了大人的钱,引得吕铭钰崇拜地看着她,说“你好厉害呀”,她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教她,“咱俩什么交情!”
两人聊得忘了时间,天快黑了,才磨磨蹭蹭地踏上回家的路。梁立人到家时,家里人已经吃过晚饭。因为没有手机,她在外面玩得再晚也不会有催命的电话,但也因此只能吃点剩菜了。
过年的气氛在元宵后彻底散去。梁立人跟着父母从外婆家返回,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开学。
报到那天,教室里吵吵嚷嚷,一个寒假没见的同学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梁立人扫过人群,目光定在吕铭钰脸上。前几天还扎起丸子头的女孩,又变回了初见时的娃娃头,乖巧地坐在那儿,低头整理寒假作业。
梁立人心头一动,连书包都没放,借着往来同学的掩护,悄悄绕到了吕铭钰身后。
少女正专注地在作业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头顶。她茫然抬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那掌心的温度,好像一路传到了她的脸庞,染上一片粉红。
她抿起唇,对梁立人漾开一个柔软的笑。
“你剪头发了?”梁立人问了一句废话。她的手掌往下抚去,指尖碰触那齐整的、微微向里卷翘的发梢。
“嗯,昨天剪的。”
梁立人顺势在她前面的空位坐下,好奇地问:“你有留过长头发吗?”
“有啊。我幼儿园、小学一直都是长头发,上了初中才剪短的。”吕铭钰双手比划着,“我留了很长呢,还捐给了医院。”
“头发还能捐?”
“嗯。”吕铭钰点点头,“有些小朋友生病做手术,头发会掉光。我把头发捐给她们,她们就能有真的头发啦。”
梁立人眼睛里一下充满了敬佩,又有点疑惑地问:“那……为什么现在不留长了?”
“爸爸妈妈让我剪,我就剪啦。”
“他们为什么让你剪啊?”梁立人脱口而出:“我觉得你长头发更好看。”
“我也不知道,我是觉得无所谓。”吕铭钰耸耸肩,看向她,“你觉得我长头发更好看吗?”
“我觉得都好看。”梁立人笑着凑近,“你反正长得这么漂亮,剃光头都好看。”
吕铭钰被逗得一笑,低下了眼睛。梁立人把玩她头发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的脸或脖子,痒痒的。
小组长过来了。吕铭钰补全名字,把寒假作业交了上去。
梁立人把自己的书包拉开,将寒假作业一股脑地堆到吕铭钰桌上,脸上笑嘻嘻地,“我也没写名字,你字好看,帮我写一个呗?”
吕铭钰笑着,又拿起了笔。
位置的原主人来了,敲了敲桌子,“喂,我的座位。”
这鸠占鹊巢的人非但没起身,还推她,“你坐我那儿去,康怡在我前面呢。”
那同学没跟她计较,提着书包,也跟自己的好朋友做前后桌去了。
班长从办公室回来,招呼大家去搬新书。
“我也去!”梁立人把书包往桌上一撂,起身就加入了搬运队伍,风风火火地出了教室。
等她再次出现在门口,怀里是高高一摞崭新的课本,在几个男生后面等着放书。吕铭钰立刻跑上来,不由分说地从她怀里接过近一半的书。
她想跟着梁立人一快下去,却被“用不着那么多人”为由拦下了,只好乖乖回到座位,看着她跑上跑下。
来回几趟,等书全部搬完,梁立人累得往后靠在吕铭钰桌上直喘。这样的冷天里,她连额头都冒了一层细汗。
吕铭钰拉过她的手臂,为她按摩轻锤,“我刚刚帮你搬一半都觉得好重,你还要搬着那么多爬六楼,也太厉害了……”
梁立人侧过头,粗重地喘息着,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班长在讲台上主持发书,梁立人歇了会儿,又闲不住地跑上去帮忙。吕铭钰坐在她的位置上,领了两份新书。
她耐心地把每一本新书都用透明书皮装好,又用书夹夹好。做完自己的,见书皮还剩了些,她又拿过梁立人的那堆新书,还顺手在每一本的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下:
初二(1)班
梁立人
梁立人本人则随手拿过吕铭钰的旧课本翻了起来。书页旧了点,但保存完好,记满了工整清晰的笔记。反观她自己的,封面早就不翼而飞,书页上画满了各种滑稽搞笑的涂鸦。母亲还总笑她的字是“鸡爪子刨的”……她撇撇嘴,明明很有风格嘛。
趁着老班还没重新排座,她们做了两天临时前后桌。可就这么两天,梁立人的“恶行”简直多得数不清。
她有时故意仗着身高优势,在吕铭钰听讲时往后一靠,精准地挡住她的视线,气得吕铭钰在背后用笔直戳她,下课也气呼呼地不理人。梁立人嘴上“好好好”、“我错了”地哄着,脸上笑嘻嘻,行为上却死不悔改。
这张嘴也闲不住。两人本就坐在中间排的显眼位置,几乎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梁立人还时不时搞搞小动作,转头说两句,连累得身后这个一向纪律最好、最讨老师喜欢的第一名,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次数都多了。直气得吕铭钰扭过头去,下定决心不再理她。
这下梁立人可慌了,忙凑上前去,使出浑身解数哄人,生怕这位“救命稻草”在自己被提问时,真赌气地不在背后小声传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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