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窗户，在白青泠的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站在冰箱前犹豫了一会儿，目光在绿豆雪糕和养生茶包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她还是取出了那瓶海棠果酱。
拧开玻璃瓶盖时，琥珀色的果酱散发出淡淡的甜香，让她想起昨天许晚棠递来瓶子时轻声说的话：“外婆说今年的海棠果特别甜。”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气息。叶知灵一边翻着美术社的宣传单，一边把游泳包随意挂在椅背上，拉链上挂着的泳镜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下周就要开始冬季训练了，”她转头对后排的许晚棠说，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每天放学后都要集训，可能赶不上美术社的活动了。”
许晚棠从素描本上抬起头，轻轻点头，继续削着已经很短了的铅笔。那支铅笔短得几乎握不住，但她削笔的动作依然仔细而专注。阳光照在她微卷的红发上，映出温暖的光泽。
上午第三节是美术课。老师让大家画静物素描，讲台上摆着一盆绿萝和几个陶罐。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静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青泠注意到许晚棠的橡皮只剩薄薄一片，使用时格外小心，每次擦拭都只轻轻沾一下纸面。
课间休息时，白青泠默默掰开自己的新橡皮，将一半推了过去。“给你，”她轻声说，“我正好多了一块。”
许晚棠愣了一下，接过橡皮时指尖微凉。“谢谢，”她小声说，然后从笔袋里取出一小包海棠干，“外婆晒的，很甜。”
放学时分，秋雨忽然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教室的窗玻璃。同学们挤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林薏柔抱着一叠参考书经过，看见许晚棠单薄的校服外套，停下脚步温和地说：“竞赛教室的暖气一直开着，需要的话可以来自习。”
白青泠撑开伞，许晚棠自然地走近了些。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路过美术用品店时，许晚棠的目光在橱窗里的画纸上停留了一瞬。
“要不要去旧书店看看？”她轻声提议，“那里有些不错的画册。”
接下来的几天，许晚棠虽然来上学，但总是显得很疲惫。叶知灵训练完回教室时小声对白青泠说：“她家人最近经常来学校找老师谈话，好像不太赞成她参加美术社。”
周五放学后，白青泠如约来到旧书店。一位银发老人正在整理书架，看见校服便抬起头，目光在白青泠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微笑道：“你是棠棠的同学吧？上次见她时提到过你。”她放下手中的书，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饭盒，“能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吗？她说今天要值日。”
周一到校时，许晚棠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睛却比往常明亮些。美术老师表扬她的静物素描很有灵气，她轻轻说了声“谢谢”，这是她第一次在课堂上开口回应老师的表扬。
午休时分，白青泠去小卖部买水，看见许晚棠独自在美术教室画画。画的是窗外的梧桐树，树下有个小瓶子，瓶口飘出果酱色的轻烟。
“养生杂志说冬天要少吃甜食。”白青泠轻声走进教室。
许晚棠的笔尖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但有些味道，值得破例。”
初雪在午后来临。细白的雪粒悄无声息地落下，覆盖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许晚棠站在布告栏前填写美术社报名表，她的手冻得发红，字迹却工整有力。
“材料费……”她犹豫着要不要写下数字。
“先用我的。”白青泠递过半块橡皮，“平分的话，应该够用。”
雪越下越大，两人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雪。许晚棠望着纷飞的雪花轻声说：“家里觉得学这些没什么用……但妈妈说过，喜欢的事就值得坚持。”
便利店的热饮柜冒着白气，白青泠买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时，她看见许晚棠的手指轻轻握住瓶身，指甲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等春天海棠开花，”许晚棠捧着温热的瓶子，声音轻柔，“我想把花开的样子画下来。”
雪静静落下，窗台上的海棠果酱瓶里，最后一点琥珀色的光泽在雪光中微微闪烁。许晚棠望着飘雪的天空，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妈妈以前最喜欢画雪中的海棠，她说那是最美的景色。”
白青泠转过头，看见许晚棠眼中闪烁着罕见的光彩。“她留下的画册里，全是四季的海棠，”许晚棠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外婆说，我画画时的样子很像妈妈。”
两人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雪花一片片落下。许晚棠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继续说：“家里总觉得画画浪费时间，只有外婆一直支持我，总是偷偷给我买画具。”
白青泠注意到许晚棠说到外婆时，语气变得格外温柔。“外婆的手很巧，”许晚棠微微笑了笑，“她做的海棠果酱总是恰到好处的甜，不会太腻。她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口味。”
雪渐渐小了些，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晚棠看了看时间，轻声说：“我该去外婆的书店了，今天约好要帮她整理新到的旧书。”
白青泠点点头：“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许晚棠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好啊，外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人并肩走在积雪的街道上，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痕迹。许晚棠的话比平时多了些，她讲述着外婆书店里的各种趣事，说到有趣处时，唇角会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
快到书店时，许晚棠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这么多。平时……平时很少有机会说这些。”
白青泠摇摇头：“我很乐意听。”
书店的玻璃窗透出温暖的灯光，外婆正在门口扫雪。看见她们来了，老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棠棠来啦，还有同学一起啊，快进来暖和暖和。”
店里弥漫着旧书特有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茶香。外婆给她们泡了热茶，又拿出刚烤好的饼干。“棠棠经常提起你呢，”外婆对白青泠说，“说你是班里最温柔的同学。”
许晚棠耳尖微微泛红，低头抿了一口茶。白青泠注意到书店角落里摆着不少画册，其中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那些都是棠棠妈妈以前收藏的，”外婆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解释道，“棠棠小时候就喜欢翻这些画册，一看就是大半天。”
三人聊了一会儿，外婆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纸袋：“对了棠棠，这是隔壁王阿姨给的画纸，说是她女儿以前学画时剩下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许晚棠接过纸袋，眼睛里闪着感激的光：“谢谢外婆。”
离开书店时，雪已经完全停了。夜空清澈，星星点点。许晚棠抱着纸袋，轻声对白青泠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去看外婆了。”
“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去的。”白青泠轻声回应。
许晚棠抬起头，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星星一样闪烁。“好啊，”她微笑着点头，这一次，笑容明显了许多，“说定了。”
两人在街口道别，许晚棠抱着画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白青泠站在路灯下，看着地上洁白的积雪，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也许并不会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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