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跟补习班的情况相同，当学校月考的卷子发下来之后，关月的成绩又一次引起了班里的骚动。
班主任刚回班的时候，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因为大家普遍都考的不好，唯独提到关月的时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说关月这算时间以来，成绩突出迅速，从班级的中下流一跃进入了班级前五名的行列。
这话一说出来，底下一片震惊的嘘声。
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没有人怀疑关月作弊。
在班里关月课堂表现积极，就算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比平时活跃了许多，甚至老师们私底下还讨论过，关月是不是突然开窍了，所以学习一下子就赶了上来？
而月考的成绩单，也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这次的考试成绩，跟关月预料的不错，每门成绩都保持在了八十五到九十五分之间。
拿着成绩单，关月心想，总算能让关父关父松口气了。
*
菜市场里，过了中午到下午下班前这段时间，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
好多摊贩老板们，三五个聚成一堆，闲侃着家长里短的事儿。
关母隔壁卖菜的摊贩妇女，身边正围着几个女人，摊主正拿出手机，举到众人面前，声音洪亮地说道：“这就是我儿子这次考试的成绩，全年级十二个班，六百多号学生，他这次没考好，考了个全年级第二十名。嘿嘿。”
那摊主一说，众人都震惊的“喝”了一声，其中一个还说道：“不错呀！能考到这个成绩，将来重点大学跑不了。”
她这么一说，其余的人都纷纷赞同，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夸赞的话来。
听到众人的赞赏，摊主还是谦虚的“嗨”了一声，显得并不以为意的样子，“谁说的准呢？刚进校的时候，还全年级前十呢，这都后退了十名，我都别提多愁了。”
摊主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眉梢仍挂着得意，显然心里还是高兴的。
另一个女摊贩问道：“我记得你儿子今年上高中了吧？”
“可不嘛？”女摊主说道：“今年都高二了？”
那个女摊贩听了，嘴里重复了一遍“高二了”说完转头看向一旁寂静无声的关母，“我说关大姐，我记得你家关月，今年也上高二了吧？”
一直在听她们闲谈，恨不得躲开的关母，突然一下子被点了名，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下，然后难为情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就像是在暗示询问的人，别接着问下去了。
可询问的人，显然没有读懂关母笑容的含义，还接着问道：“我说关大姐，你家月月成绩怎么样？”
关母有一种，被揪到众人面前，当中揭开伤疤的窘迫感，想想人家孩子的成绩，再瞧瞧自己的孩子，关母真是难以启齿，脸颊变得通红滚烫，话到了嘴边就是没力气说出来。
一旁的关父，看到关母处境难堪，就把话头接过来解围道：“我家月月成绩还没出来呢，听她说这次发挥不错，应该考得可以吧？”
听到关父这么说，几人都点头应了应，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继续聊着自己的话题。
关母感到后背一阵冷汗，总算是把几人应付过去了，可是刚才关父说什么不好，偏偏撒了这么一个谎？
想想关月的成绩要下来了，人家又问了起来，咋还有脸睁眼说瞎话呢？
想到这里，关母怨怼地看向关父，小声说道“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出这么个理由，到时候看你收不了场怎么办？”
关父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道；“那还能怎么说？总之应付过去就行了，说不定月月这么能考好呢？”
听到关父言语间的期盼，关母却是无奈叹了口气。
她期盼的心早在一次次失望中磨灭了。
一提起了成绩的话题，关母早没了兴致，再加上最近搞“创卫”，生意比以前萧条了许多，还没等到夜市开始，关母跟关父就收摊回家了。
两人一路无精打采的回了家，知道关月已经考完了月考，成绩今天就能出来了，所以关母一直垂头丧气着。
关父看着关母，心里也十分难受，但是还是担忧的提醒了一句：“今天关月出成绩，多给孩子一些时间，就算成绩不是很理想，你也别动不动就跟孩子吼啊？”
关母看了关父一眼，心想她还哪有精力吼她？只精疲力尽地说了声：“行了！行了！回家吧！”
看关母这幅样子，关父也不好再叮嘱了。
两人进了门，发现关月早就回家了，屋子里又散发着那股诱人的饭菜香味。
关父闻到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吸引了，本想夸说关月的厨艺又长进了，但想想关母心里不痛快，还是把夸奖的话咽了回去，冲关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招惹关母。
而关母呢，看到厨房里忙活的关月，想到女儿做饭上心，可成绩就是上不去，心里又开始烦躁了起来，脸色一下子也不好看了。
关月则没在意关母突变的脸色，还是忙活着从厨房往餐桌上端菜。
等菜端完了，饭也盛好了，关月也坐回到餐桌前开始吃饭。
关父埋头吃了两嘴，看到关母不动筷子，脸色异常的阴沉，关父怕关母发脾气，连忙说道：“我说你倒是吃饭呢？”
说完，又安慰着说了句：“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解决啊！”
关父这话的意思是，就算你要过问成绩，也等孩子吃完饭之后再过问吧。
关母本来心情就压抑，一进门看到关月只做饭，压根没有提成绩的事情，就已经猜到了，肯定跟过去一样，这次考试又考砸了。
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再想想关月毫无进展的成绩，关母心里别提多沮丧难受了，但看看自己的女儿，她又不忍心发脾气，所以还是强忍着吃起了饭。
看到关母动筷子了，没提成绩的事情，关父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偏偏这时候，关月突然开口说话了：“月考成绩今天下来了！”
听到这话，关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神示意女儿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母本来想不提这茬事儿，但关月一说出来，她也没有吃饭的心里，索性放下筷子，无力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关母的问话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好像还没见到试卷，关母就好像预期到了结果。
关月说道：“我拿过来，您看看吧！”
说完，关月起身回了卧室，把卷子和成绩单拿了出来，递到了餐桌上。
餐桌上突然多了一叠白纸，关母失落的眼神抬都没有抬。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家庭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每次都会使这个家庭的氛围更加压抑。
尽管已经失望过无数回了，但是关母仍旧不敢抬头，她感到自己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只怕再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成绩，自己忍不住就会放声痛哭起来。
关母不敢抬头看成绩，最后还是关父把那沓卷子拿了过来，他试着用最平和的语气，把关月的成绩说得无关紧要一下，“我来看看嘛，这门是数学，成绩是九十二分，不就是九十二分吗？只要咱家月月再努努力，下次成绩一定能及格……”
说到这里，关父的话音戛然而止，猛地又看了一边关月的成绩，连续审核了好几遍总分成绩和答卷人姓名，确认无误后还是不肯相信地问道：“月月，你确定没有拿错卷子吗？”
关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而关月底气十足的告诉关父，“没错，我拿的就是我的卷子。”
此时，听到这话的关母，眼神终于抬起来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关月，连忙从关父手里一把抢过卷子，一张张照着卷子念了出来；“八十七分，九十三分，九十五分，九十分，八十九分……”
关母越念越激动，越念声音也颤抖得越厉害，而且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哭腔。
关母把卷子全部看了一遍，最后拿起成绩单的手，都已经止不住的抖动起来，“全班成绩排名，关月第七名。”
“第七名？”听到这话，关父一跃而起，原地蹦跶了几圈，笑得合不拢嘴，再一次向关月确认道：“月月，你真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关母也有着同关父一样的疑问，听到关父这么一问后，刚才激动的神情转为担忧，甚至害怕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那疑问的语气，仿佛带着祈求的味道，“月月，这真的是你的真实成绩吗？”
眼前的这幕场景，关月早有预备，突然间成绩提高，关父关母肯定不敢相信，甚至还会往歪处想。
这些都无可厚非，关月也都理解。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早先跟学校的班主任，还有补习班的校长打过招呼了，自己父母要是不相信自己的成绩，就请他们为自己作作证。
现在正是时候。
关月提了出来，关父关母当然没反对，毕竟老师的说服力肯定比不能实话的卷子强。
关月先是拨通了学校班主任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班主任说道：“关月同学确实成绩突出进步，不单是从卷面来看，课堂表现也越来越突出了，而且我们学校监考很严，作弊几乎没有可能，所以关爸爸关妈妈不用怀疑，这就是关月同学的真实成绩，我像你们保证！”
补习班的校长说得更好，“以前，是关月同学没找对学习方法，现在的她总算是开窍了，所以一通百通，学习效率上去了，成绩自然提升得迅猛。”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关月跟他说过的话，还是忍不住提了句：“而且，关月同学，还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听到这话，关母总算松了口气，眼眶里不知何时竟然闪烁起了泪光。
关母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关月面前，轻轻将关月搂进了怀里，难过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了，“月月，别怪妈妈，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妈妈终于放心了，以后再也不会逼你了。”
听到这话，关月也是鼻腔一酸。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打从她记事以来，关母就没再抱过她，甚至连关怀的话也很少说，但这并不代表关母不疼爱关月，相反她非常疼爱关月，每次她不给关月好脸色的时候，其实她比关月还要难受。
现在好了，她的担忧没了，以后不用再板着面孔逼关月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关父眼角也不自觉的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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