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溜达了一圈回来,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来了兴致,拿腔拿调的学祝洵的口气:“也就一点点疼吧!”
祝洵一下有点慌,抓起一旁的豆子往孟钰嘴里塞:“学我干什么,拿这豆子堵上你的大嘴。”
孟钰推开祝洵的手:“说了好多遍了,这硬豆子得身上疼时吃,现在这么开心,我还是惜我这一口牙的。”
然后又笑道:“阿洵,你打谢小米还有刘海时,那么利落果断,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会为这么点伤口叫疼,大概会很无语。”
祝洵掐过孟钰的手臂一用劲,说道:“还无语么?”
孟钰做出哭天抢地的架势:“不无语,不无语了,真是没天理了,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对我,我难道不是你的好哥哥么?我就没见你这么对顾小枫这样过。”
祝洵忽然想起来徐立也说过,她对顾小枫说话的口气不同其他人,愣神间让孟钰得以脱身,皱巴着脸继续哭诉道:“我说,你是不是看顾小枫好看就差别化对待,你这样让哥哥我很失望,同样都是兄弟……”
顾小枫有些得意得笑了笑:“孟兄的兄弟那么多,和我计较什么,我只有阿洵一个啊!”
忽然校场中央有些嘈杂,是大黑和另一个兵士聚在场中,大黑粗厚的声音呼喊道:“我俩对对拳,给大家助助兴!”
说着两个人就开始过招,拳风来过,招招漂亮,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不时发出叫好的声音,气氛一下热烈起来,压过了傍晚的秋风。
祝洵偷偷打量了一眼顾小枫,他双眼也集中在大黑那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可祝洵还沉浸在顾小枫刚才的话中。
她莫名有些心慌,却不明白这慌来自哪里,明明孟钰和自己称兄道弟时不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只有一个这种话的份量太重?
大黑他们打累了,下了场,祝洵远远看到严墨在场边找大黑,心中了然大概严墨能真的放下很多事情了。
场上空下来,王副将自告奋勇上来了,但他却说自己腰扭了,打不成拳了,非要给大家唱首歌,然后不顾嘘声自顾自唱了起来。
祝洵觉得这歌声实在有用,刚才心里升起的那些错综无解的情绪,一下就被唱散了。
她转头问孟钰:“这王副将,王副将,到底唤什么名字,从来没听人叫过。”
孟钰叹了口气:“他的名字比大黑的原名还禁忌,家里排行老八,唉……”
祝洵一盘算,差点喷出来:“不是,我早想说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名字都是数字?”
孟钰摆摆手:“阿洵你真是不解人间疾苦,天子立南越国之前,那可是诸国乱战了好几十年,比现在苦多了,好些孩子生下来都怕活不长,自然不会起名字,再者说,读书认字的又有多少,想起也起不出来好的。”
祝洵忽然想起来大娘家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像样的名字,只是小一小二这么叫,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原来连这么小的事情,在某些时刻也会变成一种奢侈。
孟钰看祝洵表情,以为是自己说话狠了让她难过了,连忙打趣道:“不过我们的名字都很好听,比如我,我娘怀我时因为已经有了兄长,所以是想要个女儿的,说起来如玉一般珍贵,结果,让她失望了,就在玉旁边带了个旁,你们的名字有什么说法?”
顾小枫接话道:“我娘怀我时,有桃花仙子入梦,也以为是的女儿,我差点就叫顾桃花了。”
孟钰哈哈大笑:“那你比我惨,不过我还有别的惨,我兄长肖似我爹,可我像我舅,我娘经常嫌弃我模样不端,她说她当年嫁给我爹就是因为我爹长得好,唉,小枫,我真羡慕你,同样是想生女儿,你娘生了一个比女子还俊的你,可我……”
魏宁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经常拿自己和长的好看的人比,谁更讨女子欢喜,这个女子原来是你娘啊,哈哈哈哈哈……”
孟钰空打了一拳在魏宁胸口:“所以我就想给我娘看,我不比我父兄差,他们能保家卫国,我也能行。”
可惜孟钰的父兄二人都已战死沙场了。
魏宁心有所感:“我的名字,就是安宁,我爹娘就盼着我能平平安安的,希望战事早些平息,我们都能返乡过安宁日子。”
大家举杯邀月,就算知道这愿望太沉怕是不好实现,也禁不住在心里一遍遍祈祷能成真。
孟钰转头问道:“诶,阿洵,你这名字有什么来头,这字好像没什么特殊含义,是因为倚水而生么?”
祝洵听着其他人的名字都带着家人的期望,难免有些失落:“我也不知道,我无父无母,师父收留我长大,小时候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我的记忆初始就是在闽州。”
孟钰思索了一会,还是好奇道:“那你师父姓祝?你的名字是他起的?”
祝洵摇了摇头:“我师父姓何,也说不上是他给我起名,反正他就一直这么唤我。”
孟钰下意识回道:“那真是奇怪,你姓祝总有来处的,你不记得倒算了,师父知道你的名字,却不告诉你的由来?”
祝洵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有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小时候倒是会问何道人,她父母是谁,人又在哪。可何道人总是今天一个故事,明天又换了个答案,没个正形。
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愿多问了,不过她倒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来头。
祝洵正沉吟着,忽然身边的人都一副要起身的模样,然后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都坐着不用动,哎呀,真是少年意气,我远远就看到你们在这里把酒言欢,不知不觉就走近了。”
徐立非常不客气地在祝洵身边坐下,刚好插进祝洵与孟钰之间的缝隙,害得祝洵只能又往顾小枫身边挤了挤。
祝洵发现徐立竟然换了身衣裳,虽然都是白色,但这一身的对襟处有一抹红色,徐立甚至取下了发冠,换做了一根红色的发带,倒是与衣襟相映成趣。
徐立把自己的衣袍铺好,正襟危坐着:“名字这个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比如我小时候就叫狗蛋,我爹娘不认我后来又都死了,所以我连姓都没有。”
祝洵刚在腹诽徐立人模狗样穿着繁复,身处军营还一直强行穿白衣,一下听到狗蛋二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钰更机灵一些:“徐大人现在的名字好听!”
徐立倒没有恼怒:“我这名字是一个陌生女子给我起的,那年我是十三还是十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会总吃不饱饭,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找吃的。”
“找着找着就变成偷了,毕竟偷比找容易多了,被发现了不过就是打一顿,没被发现就能轻轻松松过日子,整体来说,没被发现的情况多一些,这主要是因为我懂得选取目标人物。”
“比如,像那穿金戴银的虽然能偷到的多,但这种人一般锱铢必较又打手众多,被发现的概率最大,又比如那些装扮简单的年轻女子,虽然可能偷不到太多,但她们多数心软善良,不仅被发现的概率低,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多半会不计较,甚至还会主动帮忙。”
祝洵挑了下眉毛,下意识说道:“你要是遇到我,我就不会那么善良,我肯定要把你掰正。”
徐立倒不在意:“那日我就运气不佳,真偷到一个像祝洵这样的人身上,甭管我卖可怜还是撒泼,她就不放我走,她说穷困不是自我放弃的理由,她要教我如何做人,实在是很固执又很不近人情的一个人。”
孟钰听得入迷,连忙问道:“然后呢?”
徐立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但沉默良久也只说了一句:“她说,人生要徐徐图之,懦方能立,所以我便唤作徐立了。”
孟钰八卦心燃起,凭着对一级机密向来保有的敏感性,继续追问道:“然后徐大人便和这女子……”
徐立笑了笑说道:“没有然后了。”
孟钰并不死心:“怎么会,若不是铭心刻骨,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来给自己起名。”
徐立正色道:“既然铭心刻骨,自然不会与你深讲。”
孟钰闻声缩回了脖子,但却暗自欣喜,看来自己猜对了,今天怕是问不清楚,以后得再寻寻机会,一回生二回熟,今天倒一点明天倒一点,他肯定能把这个故事拼全乎。
祝洵对背后的故事没多少兴趣,只是觉得徐立这么讲下来,他的名字也算有渊源,和自己真是大为不同。
徐立继续说道:“所谓姓名,多半是用来让别人叫的,所以总有些人,只有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才会有名字或者才能对自己的名字有深入的理解。”
祝洵心有所感,也许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不该问何道人,也不该去问生死不详的父母,而是自己慢慢的去把这个名字赋予了她该有的意义。
忽然有些人在唤祝洵,她才意识到王副将已经唱完歌,总算被人请下去了。
“祝洵,你那软剑,再拿出来给兄弟们误舞吧,白天都没看够。”
“就是,我也想看,舞剑本就飘逸,软剑舞起来,怕是更好看更灵动。”
祝洵本想退却,但又怕其他人让她唱歌,她实在五音不全,也没王副将那么坚定的意志力。
直到身边的顾小枫,也推着祝洵说:“阿洵,就舞一次吧,像今天虽在校场却有远离战场的宁静,你的剑也不总是用来杀敌见血,也应该会有潇洒俊逸的留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