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成米伟乘坐的飞机降落在合肥。从北京转机，而后到合肥，不过很短的时间。成米伟再次踏上自己熟悉的土地。三年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故乡的味道，但是夜夜的梦里，却有不能控制的思念。闭上眼。就是熟悉的父母的身影，还有小时候自己住的残破的房子。但是，无论自己的生活如何变为有钱人的层次，留在自己记忆里的，仍然是童年时候的一切，在他不设防的梦境里。虽然贫穷，但那时侯，应该是真正感觉幸福的时候吧。
现在的自己，将灵魂已经交付，感觉不到真正的幸福感。
于是梦醒之后，很想回家。三年了，黑哥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吧。他以为自己对茉茉有什么吗？黑哥，你永远不能理解。
其实，何必乞求黑哥的理解。他，成米伟，注定只能是黑哥的一个忠实的奴隶。那张和约，一签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后，他还能重新选择吗？自己的人生，也许从接受资助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个悲剧。
金钱，有时候真的就是魔鬼。一手给你希望，一手让你出卖灵魂。
成米伟，你的人生，已经是别无选择。
他的性格，一直是沉默多于喧嚣。他的沉稳，不过是隐忍的结果。父母和弟妹，都在他人的控制中。黑哥，他还是对他充满恐惧。恐惧的不仅仅是他的狂傲，还有自己的不得以的苦衷。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可以轻松的远离他呢？
从合肥做班车回到淮北，成米伟依然沉默。别墅许久未住，只有温暖的李阿姨，在坚持每天为他打扫。虽然付钱给她，但她的确认真干活，让他感觉温馨。
“成总，您回来了。怎么不给家先打电话说一声，我好多买点菜，给您做点好吃的。”李阿姨很亲切的说。
成米伟放下行李，环顾自己依然干净的房子，对李阿姨充满感激。这个李阿姨，像大姐一样的亲切呢。
“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你别忙了。”成米伟做在客厅的沙发上，深深的吸气，呼吸家的味道。他是个恋家的男人，喜欢老地方。
他没告诉黑哥自己回来的具体日期，不想在下飞机的时刻，看见那个让他说不出什么味道的脸。他不知道，现在面对黑哥，究竟会不会比以前轻松，所以，还是自己回来好了。很放松的，没有压力的。
“成总，在国外很好吧。您现在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还多了些洋味呢。”李阿姨在擦客厅里的瓷器，一边跟成米伟说。
“还是家里最好，最舒服。”成米伟说，他喜欢家的味道，不像外国，那么奢华，那么有距离，始终能够提醒自己不是那里的人。
“您没带个女朋友啊。听说外国女孩也很好看呢。”
“哦，还是咱们中国女孩好。我可不喜欢外国女孩。”想到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女孩，成米伟笑了。最寂寞的时候，他有一个外国的床伴。但是，真让他娶外国女孩，他还是不能接受的。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渴望很有激情的私秘空间。虽然那个外国女孩很热情狂野，带给他美好的身体的感觉，但是，那和爱情和婚姻无关。
他喜欢的，还是纯纯的中国女孩，那么含蓄柔情。关起门来，也有自己的独特风情。
三年了，自己也许有了某些改变。但是，自己的心，真的可以淡定自然吗？
真的很想结婚，有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做妻子，但是这近乎傀儡的身份，能够给谁幸福呢？
黑哥突然通知他离开的时候，是自己和相亲的那个感觉不错的女孩在一起刚刚两天的时间。他知道自己无法选择，黑哥要的是自己离开之后的平静吧。那样的话，茉茉也会别无选择的为黑哥生下孩子的。他的存在，在那样的时刻，是黑哥心里的炸弹吧。
所以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对于自己而言，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还是不要给那个女孩留下希望的好。本来相亲的事情，也是黑哥催促的结果。单身的自己，始终让他不舒服。是他心里的刺呢。
三年的时间，那女孩的面容已经一片模糊。也许她已经嫁人了，应该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吧。而单身的，仍然是他自己呢。不过，留在记忆里的，是那样充满激动的夜晚，那个女孩很纯真和羞涩的第一次的表现，在他的心里总是掀起怜爱之情。还好，没让她最终成为自己的女人，因为自己根本把握不了自己的结局。
但愿现在的茉茉，是幸福的。听说她为黑哥生了个男孩。有了孩子，黑哥会对她好点吧。既然茉茉自己选择了黑哥那样的男人，就注定要承受吧。和他一样要承受自己的命运。。
成米伟起身上楼，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休息之后，应该告诉黑哥自己已经回来了，还要马上到公司看看情况。不知道黑哥，又有什么新的计划。这样想着，身体的疲惫感来临，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概不过一个小时吧，成米伟从睡眠中醒来。他一直养成按时起床的好习惯，即使是午睡，也如此准时。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告诉黑哥自己已经回来。
“黑哥，我回到家了。”
“小伟啊，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啊。你快来我家吧。我很想见你啊。”黑哥的声音里，竟然有很热切的味道。自己跟随他已经十几年了，还是有份兄弟情谊的。成米伟想。
出门的时候，成米伟把自己在国外买给黑哥一家的礼物带上，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熟悉的自己的车子，好像在欢迎自己回来。成米伟感觉自己回来之后的温馨感。如果就这样平凡的生活，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如果这一切，都是自由的自己的，应该很快乐吧。
车子开到黑哥别墅的门前，成米伟停住了。门前，黑哥站在那里，在等他。
成米伟下车，看见黑哥熟悉的面孔。三年了，他的眼神好像有了些许的变化。不能叫慈祥，但绝对感觉少了许多冷漠的色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也好像比以前老了些。是啊，黑哥应该快四十岁了吧。而他，已经是整整三十五岁了。一个仍然没有爱情的老男人。黑哥二十几岁时候，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帮派，很快有了自己的公司。而他，那时候，还在高中里苦读呢。
相差五岁而已，却是天渊之别的人生啊。
高考结束之后，他和父母就开始发愁了。大学的学费，应该怎么解决啊。辛苦在地里耕种的父母，一年没有什么钱。弟弟和妹妹都把机会让给了他，而他，的确争气，考出很好的成绩来。但是，大学的学费，那么大的一笔钱，哪里找去？他想出去打工，为了自己的学费。但是，几千块钱的学费，短短的暑假，怎么可能挣得到。一家人都在发愁。
是老师把他叫去的吧。在分数出来之后。他的成绩果然突出，上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他很高兴的跑去学校，看见办公室里除了自己熟悉的老师，还有一个很慈祥的中年人。
“成米伟，有人要资助你上大学。”老师说。
当时，他的心狂跳了几下，很高兴。不敢相信是真的。但是老师的眼睛告诉他是真的。
“这是百货公司的经理，他愿意资助你！”老师给他介绍那个温和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向他点点头。他的心，很狂喜。自己的好分数，自己的努力，终于让自己遇到了好人。
他回家告诉父母，父母也高兴坏了：“孩子，咱们好好上学，将来报答人家。”
他认真的点点头。自己接受的恩惠，一定要回报的，这是做人的准则。
后来，那个好心的经理派人叫他来公司。在干净的大楼里，他听见了对方的条件：“成米伟同学，因为本人觉得你是个人才，是个会学有所成的人，所以愿意资助你上完大学的一切费用。但是，条件是，你毕业后要回到本公司工作，而且要为本公司工作满三十年。在你报的专业的基础上，本公司还要为培养你另为你准备其他学科，希望你能接受并好好努力。本公司一定会好好重用你。”
他当时根本没怎么考虑。回家告诉父母，家人都很高兴：“答应吧。毕业的大学生现在也不好找工作，他们答应重用你，而且还准备培养你，这不是好事情吗！”
他觉得也不错。自己就是喜欢经济学，喜欢将来可以挣钱开公司，学会赚很都钱，摆脱贫困的生活。既然那个经理可以帮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为他安排了不用发愁的前途，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他很高兴的去上学了。在大学里很刻苦的学习，为的是对得起资助自己的人，和那个要为公司服务的合同。他必须优秀，才可以胜任那样的期待吧。
因此大学里的他是最刻苦的，那个专业，他是最好的学生呢。学习的期间，他的家人也得到了那个公司经理的照顾。弟弟妹妹都重新去上学了，家里也有了收入。父母说：“孩子，我们是遇到好人了。你要好好努力，好好报答人家啊。”
他记住了。对自己和家人好的人，他应该好好报答。
因为那个人的资助，他在大学里不用体验贫困生的自卑和无奈。他甚至被要求穿名牌，每天吃最好的饭菜，当公子一样的养着。因为这，他更感谢那个资助他的人。所以，不谈恋爱，不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他最终拿到了优秀的毕业证书，并考上了市场营销和管理的研究生。毕业的时候，那个资助他的人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给他带来很深的赞扬和祝福，并鼓励他读完研究生。
“继续努力。为公司加油！”
在他读研究生的期间，被要求到公司挂职，给他的竟然是经理的位置。他震惊于对方对自己的看重，因而努力去为公司的发展谋划新的力量。果然，很快，他的学识和努力有了鲜明的效果，公司的销售额快速上升。
在他受到嘉奖的时候，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里，他看见了一个比自己稍大些的男人：“你好，祝贺你！从今天开始，你要以我弟弟的身份出现。无论在哪里，你都要和我承认是亲兄弟的关系。”
他很惊讶，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他就被告知真相，资助他的，原来就是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这个公司，也是他的。
他就是黑哥。
于是，研究生毕业后，他直接就投入的在黑哥的公司认真工作了。也渐渐的知道，所谓的黑哥是□□的代名词了。
合法的经营的外表下，时常有不合乎法律程序，甚至以百货公司为幌子，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譬如毒品的交易，走私一些商品。然后卖大价钱。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自己答应的报恩，只能如此。
无论怎样，黑哥是自己的恩人。自己只能按照自己的心，去报答那份资助的情谊。无论是被设计好的，还是什么。既然已经进来，早已别无退路。
所以，他开始隐忍，在面容里，蜕去自己的天真，变得沉稳，沉默。认真去做自己的事情，努力在合法的范围里，提高公司的销售额，尽力让公司更正常化。
现在，他重新看见黑哥的脸，有许多往事因为自己再次归来而浮现。表面光鲜的他，也许不过是黑哥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所谓的弟弟的名分，也是个紧紧的套子而已。
世间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没有免费的午餐。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怎么花的怎么还回来。
“小伟，好弟弟。你可回来了。”黑哥很用力的拍打成米伟的肩膀。这个对自己忠诚的弟弟，是自己精心培养的，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他认真做事情，他的心里，实际上真的已经把成米伟当作真的兄弟了。人的感情，是在长期的相处中慢慢滋生的。做个过于寂寞的英雄，会很悲凉的。
黑哥看着面前的成米伟，三年的时间，好像更成熟了些。还是那么温和的一张脸，与世无争的样子。这样的脸，是他喜欢的。
成米伟微笑着，递上自己的礼物：“黑哥，给你们的。”
黑哥接过去：“还想着哥哥呢。又破费买东西给我啊。”成米伟依然微笑，自己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啊。
“快进来吧。我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成米伟跟着黑哥进来，坐在客厅里。黑哥的客厅很宽大，所有的摆设，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的味道。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只很大的瓷器质地的老虎，虎视眈眈的样子，让人觉得压抑。连沙发的颜色，也是很严肃的灰色，整个客厅，没有任何亮丽的东西，给人的都是厚重感。显示着主人的粗野和冷酷。在审美方面，黑哥的确不是行家。也或，根本他要的，只是自己喜欢的。
房子的空间高度很高，在里面呆着，很阴凉空旷的感觉。
从厨房里飘过来很香的味道，是麻辣的水煮鱼的味道。
成米伟最喜欢的一道菜。他喜欢辣的味道，如果肉里没有辣味，成米伟是吃不下的。那种麻辣的味道，总是很快的勾起他的食欲。
黑哥是不喜欢辣的，但是因为成米伟，他总是要为成米伟准备一些很辣口感的菜。从这一点来看，黑哥对成米伟，的确是费了心思的。但是，黑哥的关心，也许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成米伟想，对黑哥的热切，少了很多感激的心情。
“小伟，快来看看我的儿子，很可爱呢。”黑哥说，语言里有很幸福的滋味。
成米伟也很激动，黑哥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茉茉，小伟回来了。快把儿子抱下来。”黑哥在客厅里，对着楼上喊。成米伟自己感觉，那种命令人的味道好像少了很多。看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冷漠的魔鬼也会变成温和的耶稣。
但是，茉茉的名字一传到耳朵里，成米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还是轻微的跳了跳。虽然轻微，却似乎提醒自己，这个名字，依然打扰着他的心。
成米伟看着黑哥转过身来的脸，极力控制自己的神情，自己的脸波澜不惊的样子。
三年了，心，为什么还没有安静？
楼上的房间的门打开了，有个很稚嫩的声音在喊：“爸爸！”
黑哥脸上露出微笑。
楼梯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很可爱的男孩，慢慢走下来。
成米伟的眼神很镇定，表情没有波澜。黑哥一边看着正从楼梯上下来的茉茉和他的儿子，一边悄悄用眼睛观察成米伟。成米伟的脸色很和谐，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茉茉走到了客厅里，怀中的儿子伸出小手去：“爸爸，抱抱。”
“哦，乖儿子。来，爸爸抱。”黑哥伸出手，接过茉茉手中的孩子。成米伟看见，黑哥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慈祥。纯真的孩子，的确是新的希望和救赎。
茉茉轻轻的说：“小伟，你回来了。”
成米伟回答：“今天刚到，孩子真可爱。黑哥，你儿子真的很可爱啊。”他把话题扯向黑哥，他的眼睛甚至不面对茉茉。
三年的时间，茉茉好像更漂亮了。因为孩子的原因，她有了一种母性的光辉。原来的清雅，似乎还在眼角，但更多的是柔柔的女人味。好像依然喜欢天蓝色的衣裙，现在穿着的，就是很得体的家常的天蓝色衣裙，衬托着茉茉洁白的皮肤。
成米伟走到黑哥身边：“黑哥，让我抱抱。”孩子可爱天真的小脸望向他，他感觉很温馨，萌发出深深的爱意。
黑哥高兴的将儿子递过去：“给，让叔叔抱抱。听话啊。”
成米伟伸出手，接住：“真是个乖孩子，叫叔叔。”
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很好奇的打量着成米伟：“叔叔。”那声音里，还有一丝怀疑。成米伟冲他扮了个鬼脸，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很漂亮的小汽车：“看看，这是什么？”
“哇，小汽车！”孩子惊呼着，伸手抓住，很得意的样子。然后很大声的喊着：“叔叔！”
“瞧你，有了小汽车，嘴巴就甜了。真没出息！”茉茉在一边逗自己的儿子，眼睛却很有意的去看成米伟。
“小伟，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小孩子的嘛。”黑哥高兴的说。
“小孩跟你还挺亲的，到底是叔叔。不一样啊。”茉茉说。
黑哥的心有些细微的别扭，但看见成米伟很自然的表情，那些芥蒂又走远了。
“你很喜欢孩子啊，要赶快结婚呢。黑哥，你要多催催小伟，让他赶快结婚啊。”茉茉笑着说，眼神里有说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味道。
黑哥看看茉茉，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小伟，听说你有个外国女朋友，怎么没带回来啊？”
“对了，原来的那个女孩呢？不是挺好的吗？茉茉问，“你出国的时候，应该带去的。”
“哦，吹了。人家嫌我老啊。”成米伟自嘲的说。
黑哥和茉茉都笑了。小孩子要下来，成米伟把他放在地上，看他在光洁的地面上开他的玩具汽车。
“小伟，你说我儿子长得像谁？是我，还是茉茉？”黑哥突然问。
成米伟仔细看看孩子的脸，很认真的说：“像你，黑哥。简直太像你了。鼻子，眼睛，甚至还有他笑的样子。”
的确，那孩子很像黑哥。只是那眼睛，和茉茉一样的水汪汪。就因为那样的眼睛。也许将来长大了，不会成为像他爸爸那样的冷酷。成米伟想。
黑哥更高兴了，抱着自己的儿子，使劲亲了一口：“好儿子。”
孩子依然热情的在地上玩耍，大人想些什么，都和他无关。
吃饭了。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黑哥家里的阿姨，菜也做得很好吃。
黑哥挨着成米伟坐下，茉茉坐在黑哥的另一侧。孩子被保姆抱去喂饭。饭桌上，是冷清的三个人。
“小伟，我们兄弟俩好好聚聚。三年没见，有很多话说呢。”黑哥为成米伟倒酒。成米伟接过来，和黑哥碰杯：“谢谢哥哥。来，嫂子，也喝一杯。”
茉茉的手抖动了一下。那声嫂子的称呼，把她的心再次击碎。三年，也许淡忘了成米伟的形象。可是，真的他一出现，自己的心，还是在意的。
酒杯碰了一下，在清脆的声音里，茉茉看着成米伟，但是面对她的那张脸上的眼睛，很温和不惊的样子。他对她，真的全都忘却了吗？
黑哥的酒量很大，喜欢喝酒。不是白酒，也不是啤酒。他从自己的酒吧营业之后，就喜欢上了洋酒。对于他，算不算是一种稍微高雅的享受呢？读书不多的黑哥，骨子里有野心，粗野或直露的冲撞是他的本性使然。但是黑哥的智慧，黑哥的头脑，却不是简单的武夫的头脑。看他自己拥有的一切，最能证明问题的实质。
立足在江湖上，是要有自己的本事的。
黑哥似乎很高兴，酒已喝的不少。茉茉不言语，默默吃菜。成米伟和着黑哥，酒精使他的脸烧得通红。但是头脑，依然清醒。
“好好经营公司。小伟。”黑哥说。他的眼神里，是深深的信任。
成米伟点点头：“黑哥，你放心吧。我会的。”
茉茉起身离开，楼上似乎有孩子的哭声。黑哥和成米伟似乎都没在意她的离去。茉茉站在客厅里，静静呆了片刻，听见里面的成米伟和黑哥快乐谈话的声音，眼睛里，有湿润的感觉。
女人而已，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连最后的成米伟，他也要给她夺去吧。
黑哥今天的话很多，好像是难得的温馨。平常的时间，黑哥总是话不多的样子，但是，他那一双眼睛，转动的是猜不透的内容。也许，随时可以给人突然的冷峻，给人意外的袭击和伤害。
“小伟，我有点恋家了。”黑哥说。
“一个人开始恋家，就会变得心肠软。这并不是好现象。”黑哥说。
“其实心肠软，也不是坏事情。”成米伟说。
“你就是太软弱了。这样成不了气候。在□□混，要心狠手辣。所以，我不会让你染指帮派的事情。你是个书生，只能给我老老实实的守着这个公司。”黑哥醉意熏熏的说。他的眼睛有点迷离，成米伟的样子有点模糊。
是的，我只能守着你的公司，做你表面的代表。而实际上，我真的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从你让我知道你在借公司的幌子买卖毒品开始，我就痛苦不堪。你给我的，是挣扎不得的人生啊。倘若我只是个普通的书生，也许会比现在幸福吧。
“最近帮派不太安静啊。我有点担心。有了儿子，我突然想过平静的日子了。”黑哥说，“所以，最近公司全部正常营业，其他活动一概不进行。防止出事。”
成米伟点头，没有说话。
最初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等到了那么好的机会。只是报答那个资助自己的人也好，但是机会似乎太好了，太顺利了。坐在经理的办公椅上，人生的高度一下子来临。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工作。虽然是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是真正的资助自己的人，虽然他要求自己做他的弟弟，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很好的事情。那时候的他，怎么那么单纯简单的脑子。
他每天忙着关注公司商品的销售额，思考着如何提高商品的信誉。商品都是比较高档的产品，消费的人群当然都是有钱和地位的人们。他实在希望，可以将自己的所学用到实处。所以，他很认真负责的工作，每天认真检查商品到货的情况和质量。
有一天，他走到工作间，看见新到的一批货，被箱子秘密的包裹。在昨天的检查中，似乎没有看见这些箱子。出于好奇，他打开来看。但是，黑哥走了进来，对他说：“你一定要打开吗？”
他说：“当然，我要认真把关，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当时黑哥的脸很冷酷，眼神里有很复杂的颜色：“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暗笑：不过是衣服吗？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结果真的打开了。他看见的是零星的衣服下面，压着一袋袋透明塑料的白色粉末壮的东西。有些是一盒子奇怪的药丸。
这是什么？他很疑惑。但是瞬间又好像反应过来：难道是．．．．．．
“你认真经营公司，什么都不要过问。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就可以了，明白吗？”黑哥说。
他抬头，看见的是更冷峻的眼睛。
“你现在是我弟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是报答我的时候了。你学习的那些东西，大可以好好用在公司的发展上，公司越发展的好，对我们更有利。”
“以后什么都不要说，好好工作。我也很想看你的成绩。”黑哥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而后走了出去。
之后，他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办公室，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似乎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好的机会了。所有的一切，也许开始就是有预谋的。那个最初出现的经理，原来是黑哥的叔叔。而自己，早就是被看好的棋子。
看中自己的，要求自己学习的，都是一个用来作最好的遮掩物吧。
他很想走开的，但是那个合同，家人和他接受的资助，黑哥的背景。最终，他在软弱中低头。这样看来，自己的确是一个不成气候的懦夫。
但是他，的确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黑哥的公司的效益大增。他是在极力通过合法的渠道，弥补自己的罪恶感，回报欠黑哥的恩情。或许，那样，他的心才不会痛苦。
“小伟，你想什么呢？”是黑哥的声音。成米伟迷糊的想，他回过身来，看见黑哥迷离的眼睛。
“黑哥，你醉了。休息一下吧。我马上回公司去，准备新的发展计划。”成米伟站起来，给黑哥一个真诚的眼神。
“小伟，还是你让我放心。”黑哥拉住他的手，他的心有说不出的激动的情绪，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他对黑哥，黑哥对他，是真的有了真诚的感情了吧。
“茉茉，小伟要走了。下来送送啊。”
茉茉从房间里匆匆出来，对黑哥说：“你快去休息吧，我送小伟出去。”
成米伟看见黑哥已经趴在饭桌上，没有再说话了，估计是真的喝醉了。
他和茉茉一起走出来。来到自己的车前。
“嫂子，你回去吧。”他说。
“别叫我嫂子。”茉茉说，“我早就告诉你了。”
“你是我嫂子。”成米伟说，他看也不看茉茉一眼，径自上车，开始发动车子。茉茉静静的站立，希望可以触到成米伟的眼神。
但是，成米伟一直没有看她，车子缓缓离去，消失在茉茉的视线里。
三年的时间，他真的可以做到不在乎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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