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明亮的光从透明教堂的玻璃顶摄入屋内,这是维萨里久久未现的晴天。
他撑起身子,只觉头异常昏沉。
“吱呀”
他看向教堂大门的方向,只见神父带着一群信众走了进来,他们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辛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辛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上衣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暴揍过一轮,锁骨间的纹身处还莫名多了几道抓痕,而该死的是他对这些竟然全无记忆。
“维萨里岛最好的伐木人也会被人暴揍吗?看来这活儿是真不好干。”
信众们站在两侧,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辛生,他蹲下身,眼角的皱纹凹出沟壑,墨蓝色的瞳孔似乎有些浑浊,辛生看着他觉得像梦,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神父的脸。
“......”
神父的笑容僵在脸上,“脑子被打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辛生收回手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教堂里再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信众和神父也都一切完好,只是从外表来看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你是怎么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辛生看着神父问道。
“实验室?”神父发出这样的疑问,“什么实验室?”
辛生看着神父,他似乎一脸迷茫,仿佛辛生在讲述一个离奇故事一般。
“你别跟我说那个被诅咒的房子下面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实验区,也别跟我说监狱从来也都不曾存在过,这种鬼话我是不会相信的,更别想骗我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辛生面无表情甚至冷漠的陈述了上述语句,他看向神父直到神父突然笑了,“好吧,这确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即便你现在走出去监狱和实验区也依旧都在,只是我被放出来了。”
“因为你交代了所有仿生人?”
“是的,因为我交代了所有参与过实验的实验体。”
这一次,辛生不再说话,神父走上前递给了辛生一个类似于电子手表的装置,辛生曾见穆诚带过,说起穆诚.......
“那你知道一个叫做穆诚的警官去哪了吗?”
“回去了。”
“回迪斯特城了?”
“是的,他被他父亲派来的人接走了。”
一切都结束的十分突然,毫无预兆的突然结束。
但辛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王先生给你的酬劳,他说这个任务比预想中更难完成,所以给了你一开始报价的双倍,还是给你打到之前的账户里?”神父如是说道。
“可以。”
万牧神父对信徒们挥了挥手大家便四散而去各忙各的,他故作神秘的走到辛生身边,“孩子,你不是一直想出岛吗?王先生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离开这里,去迪斯特城,去更大的城市重新活一次。”
辛生莫名觉得好笑,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挺好笑的,你们那个反人类的实验有需要更高级的实验体了吗?送到核心城被更多人参观的那种?”
辛生的话语冷漠,神父也不反驳而是握住辛生的手臂,“我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神父,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是在维萨里长大的孩子见到再离谱的事都无法拉碎我的三观,因为这里”辛生指向自己的心脏“从出生在这里那天起,这就是碎的。”
辛生目光幽深的望向神父,神父也不多做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你是最好的伐木工人,留在这太可惜了。”
“跟着王先生能得到什么?”辛生问的直接。
“这我不清楚,禁止出岛的法令早就颁布了,这或许是你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辛生嘴角轻扬,只是双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他总觉得眼前的神父似乎哪里与过去不同,但他说不出来,教堂里一切如旧,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看似照旧的生活只有辛生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离开这里以后,重新活一次吧,但是别忘记维萨里。”阳光穿过十字架投射在神父的发丝上,在光的映衬下辛生甚至忘记了他的冷血与锐利,整个人被烘托的毛绒绒的似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神父。
“明晚一起吃个饭吧,在南部。”
“我和你?”
“还有王先生。”
“顺便把你的行李带着,你不是还有两盆宝贝花吗,都打包好,他们可不会给你时间再回头打包。”
辛生拍了拍沾满了灰尘的裤子,“行,地址?南部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我可不熟。”
“就在巴雅尔海畔拍卖会的顶层,那平时是间自助餐厅。”
辛生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觉得可笑,原来如此豪奢的场所平时只是一间自助餐厅而已。
辛生站在教堂的门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持枪人打坏的印记也早就被修复了,阳光洒在神父花白的头发上那一刻他看起来无限柔和似乎与一个普通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神父,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辛生看向神父,他很渴望这一刻神父是信任他的,认识多年即便他是从神父这里学会的不要对北部任何一个人抱有期待与信任,可这一刻他真的渴望他信任自己。
神父只是笑着,眼角沟壑愈深,“没有,你的故事里不该掺杂其他人的故事。”
辛生没有再追问,心里那丝为数不多的期待也如预期一般落空。
他教会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他怎么可以指望,他的老师会信任他呢?
“记得把门带上,回去注意安全。”
“好”
辛生背过身去自嘲的笑了,他来自破旧的贫民窟,而此刻他要回到那间破旧的竹楼,无论明天起他去到哪里他都知道只有那间竹楼和楼下走过的蛇叔无限包容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阳光拉长了辛生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完全掩上,信徒们安静的坐满了教堂里的长椅,神父终于又站上了神台,他抱着圣经,教堂里再次响起了安魂曲。
“对不起,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
信徒们面无表情,可他们还是认真的听着神父的话,仿佛他是他们唯一的信仰,接着信众们也离开了教堂,直到最后一个信众离开时不同于以往神父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说“回去注意安全”,以往每一次北部有人从教堂离开时神父都回这样讲。
那天直到太阳下山,十字架上的光愈加暗淡,直至完全沉浸在黑暗里,教堂里真的只剩下神父自己了。
他右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把旧制式转轮手枪,枪口上刻着一圈圆周率数字与维萨里监狱地面上的数字完全吻合。
“上帝,请保佑你的孩子们。”
“砰!”
傍晚的维萨里北部一群莺鸟飞过教堂外的树林,鸟类在维萨里少见但并不代表他们从未存在过,树影掠过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扫过倒在地上的尸体。
神父合着双眼倒在绿色的血泊中,十字架静默的见证着飞过的鸟与死去的人。
今晚又是一个平安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