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谢无垢心说,又蹙起眉头掷向那人:“不过真是神奇,为何有了心蛊后,我的血能将它们石化?”
上回命蛊可对蛊虫起催眠作用,这回直接致死。
升级了么。
“对,升级。”裴归云笑,又猝不及防读了他的心,“心蛊就有此奇效,不过此效仅是其一,这宝物厉害着呢,无垢慢慢探索罢,把手给我。”
这人上回不是还说无用,仅炼灵功么。
谢无垢心说。
启话者音落,向那人摊开五指,谢无垢伸出留下刀割的手:“你在暗中观察我?”
指身抓着对方手背,他手心伤口早已凝血,只见裴归云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伤痕无影:“你猜。”
疗完伤,这少主掀眼,含笑的唇间只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不重要,谢无垢谢过,裴归云又扫他一眼,皱眉歪头:“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呢,你怎又换了回来?”
“杀蛛时染脏了。”
谢无垢轻描淡写一句。
裴归云长长噢了一声,看着他笑说:“我找完蛊了,返程。”
男人懒散丢下这句,就先行一步,谢无垢跟上。
煦光被树叶割碎,零零散散地散映在林间二人身上,密林浮着淡淡青草香,清新怡人。
伴着裴归云引路,他们很快回到殿堂。
一到殿堂,谢无垢就告别少主,急步回到寝室。
开门,他将怀中残花磨制成粉,而后灌水融化,坐至榻边给男童喂下。
一股温水顺着其半开的唇瓣喂下,此时裴归云慢悠悠跟来,抱胸倚在门边,瞧其忙碌动作。
流水濡湿他干涩唇尖,床上人呛咳一声,疲惫睁眼。
“醒了?”谢无垢又把手中碗放回桌上,冲他温和地笑,“现在感觉如何。”
男童见来人是谢无垢后,空洞的眼眸似放松不少,但他又很快垂眸,眼窝陷着浓浓的黑圈:“大哥哥,其实那糕点我的确下了毒。”
谢无垢静静注视他,待那人下文。
见其没有一点反应,男童蹙额盯他,以为对方生气了,慌忙着:“可我是有缘故的!虽然你们当时在京城救了我,可是我娘说了,以暴制暴并非解决之道,那个大姐姐用杀人来救我,我觉得她并非善哉,所以才...”
这男童急得说了一通,却又觉着这话越道越怪,干脆垂下了眸:“大哥哥你定要骂我没良心吧,怎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此对待她。”
“你确实错了。”
谢无垢可算启齿,语气淡淡:“她的确并非善哉,可无形之中你也在以暴制暴,不是么。”
他静如潭水的话却如霹雳,狠狠砸在那男童的头顶,叫其顿时豁然开朗。
大姐姐以杀人救他,而他也在以杀人救道。
确实如此。
泛白的指身紧攥着手中被褥,男童面染红色,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大哥哥,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救我。”
“哦,你也别太感动了,”谢无垢走来坐至榻边,抱着胸倚在床背,眸目扫下,“我只是好奇,你究竟因何下毒。”
现在知道了。
两人聊完,男童下榻,又深深向他鞠了个躬:“真是麻烦大哥哥了,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谢无垢笑,抚着他的脑袋:“快些回家罢,别叫你娘担心了。”
男童重重点了点脑袋,告辞。
倚在门边那人让路,男童匆匆跑走。
“行了少主,你也别在那杵着了。”谢无垢背对着他,整理床榻。
裴归云笑着走进:“无垢何时发现我的?”
谢无垢回眸,与其对视片刻后,淡笑着在喉间滚出二字:“你猜。”
满脸堆笑的少主:(不嘻嘻。)
裴归云顺势坐在他榻边,瞧他动作,启齿:“这些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
“阿水。”
这少主话音刚落,谢无垢还真叫了下人。
名为阿水的侍从几步踏进,朝二位行礼。
谢无垢起身:“榻上所有东西都换一套新的来,还要打扫一下,有腥味。”
“是。”
裴归云又闲不住嘴,跟上转身坐至椅上的那人,托着腮望他,笑:“想不到无垢还蛮有爱心,为救一人竟还敢来悬崖。”
“少主方才不是听了么,”指身捏着杯壁,那人默默沏茶,“我只是想知他下毒原因。”
指尖点着颊处,裴归云继而:“你骗得了他,可骗不了你的少主。”
谢无垢笑了,转眸向他:“就算我是为了救他一命又如何,反正我受不了,一个鲜活生命就这么白白在我面前死去。”
一想起那男童爬满恐惧、向自己求助的面孔,谢无垢的心就如针扎。
好似瞧见自己的百姓受苦。
裴归云也笑:“可是无垢,他犯了错诶。”
“但错不至死,”谢无垢淡淡回了五个字,“难道少主也同他们这般冷血么。”
那位状势冷血的人儿立即撇清关系:“我可没说。”
谢无垢眸色瞥他一眼,想着没这意思那为何要问。
两人静默,突然,几个侍从匆匆前来行礼:“少主,不好了,家主突发心急,病逝了!”
那侍从垂着头,一通说着,谢无垢余光瞥去,难得见这少主的面上有慌张之色。
侍从又言一句:“马车已备好了,少主。”
裴归云回了个好,就匆匆与其擦肩而过:“叫马车开快些。”
“是。”
一主两从急上马车,谢无垢与主子并排坐着,侍从则站在帘外执剑。
“这病逝的也太突然了。”谢无垢低眉,视线投在自己腿上。
裴归云扶着额,轻柔眉心:“他平日身子就抱恙,但不会突发,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身侧人的脑子浮现出一个名字。
“澹...”
台字还未脱口,就见有个通体黑衣的人儿上车。
说曹操曹操到,泛白的指身掀开帘子,澹台卿唇角含笑着,踏上马车。
那对主从都默契地扫他一眼。
对方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坐姿慵懒,眸底晦暗又画着浅浅笑意,似浓夜中的黑蛇吐信。
笑不纯粹,又坏不彻底的错觉。
三人全程静默,没人启话,空气浸入一种奇怪氛围。
含着花叶的风撩帘淌入,轻吻谢无垢眼睫,他闭上眼,靠在窗边沉睡了过去。
沉沉浮浮不知多久,小憩那人支着腮醒来。
身旁那位少主已然睡去,谢无垢抬眼,与正注视自己的澹台卿双目相视。
而后阖目,谢无垢即刻装睡。
车轱辘滚至府邸前,裴归云先行下车,步伐匆匆地行入府里。
软风掠过来人衣角,他眉头紧蹙推开了隔扇窗,只见眼帘前,几名侍从哭丧着脸,围着躺在榻上的家主。
“少主,你可算来了。”
泪水在眸尾晕开一片红色,其中一侍从朝来人仰着一张哭花的脸。
裴归云没理他,仍蹙着额坐至榻边。
眼前有一老者骨瘦如柴,雪白被褥没过双肩,他面孔如纸苍白无一血色,干瘪肌肤晕出黑斑。
啪嗒。
一滴咸泪掉在干枯老人的额间。
裴归云眼尾泛红,望着骨子早已凉透的人儿,紧攥着下衣摆不发一言。
只是泪水无声,早已濡湿他眸中汩汩思绪。
举办丧礼一连就是七日,恰巧又逢上梅雨季,七日都大雨连绵。
裴归云换下丧服,又一夜就宿于家主府中。
夜已深,猩红烛火在风中摇曳。谢无垢端来沏好的茶水,轻放至桌上。
“无垢,”那人半动发白的唇瓣,拾起茶水,垂眸,“侍从说,家主逝前交代要把位置传给我,所以殿堂那我暂不回去了。”
指腹摩挲着手中杯壁,启话者眸光瞥下。
端茶水那人顺势坐至他身旁,转眸向他:“不回去了么少主?”
突然要弃了用心血灌溉几百载的殿堂,投身于最不喜参与的权势相争,裴归云逃了几百年,还是躲不过。
思绪映在水面,他淡淡启齿:“也没有,就是不常去了,我平日若忙,你帮我去看看罢。”
眸色掷入对方的桃花眼,谢无垢看着他,那双夺目的眉眼似乎被暴雨摧残,恹恹的。
见其不悦,他主动贴近:“少主,今夜属下留在这陪你罢。”
喘息渐近,那位恹美人儿转首,只见谢无垢披着一头墨发,翩翩白衣、眸眉含笑,状似抚慰地看向他。
月光如水淌入屋内,流过眸前人的脸庞。
他额发轻掩眸尾红色,眸底似被什么东西软化了般,变得柔和。
以往寒霜化在他眸目之间,温意淌出他眼尾。
裴归云一愣,抱住了眸前人。
乳白色的月光映在两人背上,大片叶影于白墙纠缠,静谧安详。
半抬起的手顿在空中,突然被抱住的那人纠结一番,最后手心落下,还是回搂住了怀中人。
【叮咚~角色裴归云愉悦度 4~请宿主继续努力!】
谢无垢状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又示意裴归云不要搂这么紧。
或许见其默许,对方反而蹭着他的肩愈搂愈紧。
腰上力度加重,如蛇般束缠着自己。温热环着人儿无法呼吸,滚烫的呼吸灼过谢无垢雪白的脖颈。
发闷,脖间泛起红色。
抽泣声儿而后渐起,谢无垢听着又无奈一叹,只好任这位情绪失控的人儿抱着。
亲人去逝,难免需要人陪,人之常情。
他为他找了推辞。
可在谢无垢瞧不见的地方,裴归云的唇角明显是浮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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