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
安槐疯狂眨眼睛,表示自己并不同意这个决定。
如果真的困在这具植物人的身体里出不去,他的底线是只能接受一个护工照顾。
让这个陌生“侄子”给自己擦身按摩,对安槐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来说简直是灾难。
更何况祁盏星一看就是富家小少爷,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个年纪又正是喜欢玩的时候,现在被迫照顾自己,恐怕怨气足得很。
祁盏星凑近,扒拉下他扇子似得动个不停的睫毛:“看来小舅舅也很满意这个选择。”
他拉长调子,手里捏着黄澄澄的橙子,轻轻咬牙:“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
完蛋了,被怨气包裹的安槐生无可恋,感觉他捏的不是橙子,是自己的脸。
祁薄雪满意了点,“我会解冻你的卡,小舅舅要什么就去买。”
祁盏星脸色稍微好了点,一下下抛着橙子玩。
姐妹两个又叮嘱几句,离开病房,这下病房里只剩安槐和祁盏星。
后者把被捏软的橙子扔到垃圾桶,“铛”的一声,听得安槐心颤了下,努力睁眼表现自己的无辜。
年轻人也不要太较真,摸摸鱼出去玩,反正我现在话也说不了,不能告状。
祁盏星却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盯着手机看,手指迅速点动,好像是在回复谁的消息。
半天,还是祁盏星突然出声:“植物人醒来后,意识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你倒是快。”
安槐睫毛颤了两下,盯着天花板假装没听见。
祁盏星也不需要得到回应,玩笑似的说了句:“特殊案例,值得那群医生好好研究。”
他说完起身离开,反倒是安槐眼神发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祁盏星的话提醒他了,如果自己未来一直在这具壳子里,被刚才那群白大褂发现,会被抓去做研究的吧?
仅幻想自己被开膛破肚躺在手术台,安槐便彻底否定这个想法,眼神坚毅,绝对不行。
那就只剩另一个办法,用这具身体活下去。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能穿帮。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祁薄雪来,安槐必定认认真真听她说话,丝毫不放过半点重要信息。
还真让他听见了点消息。
他现在的身份是祁家认回来的私生子五少爷祁槐,前些年一直在国外,三年前刚回国便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原本昏迷超过一年,醒来的几率会很渺茫,没想到,前几天竟然醒了。
而祁槐共有四个姐姐,大姐祁薄雪,二姐祁薄雨,还有一对双胞胎,有事耽搁在国外。
至于祁盏星则是祁薄雪的儿子,前几个月去跳伞,祁薄雪知道后大发雷霆,半路把人截下,切断经济扔到外面历练。
还特意勒令其余几个姐妹不能心软,祁薄雨也是趁着祁槐醒了,这才找机会把人叫回来。
安槐无奈,目前信息就这些,他不了解原主的性格特征和行为习惯,恐怕刚开口就要穿帮。
护工肯定不会知道原主的具体信息,祁薄雪和祁薄雨虽然每天都来,但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匆忙离开,每次也都是让他好好休息的车轱辘话。
至于祁盏星的爸爸,他根本没见过,或者说,所有祁槐的男性亲戚都没出现。
唯一能入手的,就只有他的侄子,祁盏星。
安槐的视线落到坐在沙发边上看窗外的人。
脸型流畅,鼻梁高挺,睫毛垂下,黝黑的眸子盯着窗外虚空一个小点,长腿舒服地搭在桌子上。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发呆,即便这样,身上也带着点被压下的凌厉劲。
安槐猜测他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正想着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抬眼便撞进毫无感情的眸子里。
祁盏星换了个姿势,头撑在胳膊上,开口依旧是懒懒散散的调调:“怎么了小舅舅。”
安槐迅速眨了两下眼,表示自己没事。
祁盏星挑眉,半天拉长调子:“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安槐眨眼的频率更加快,眨完两下还嫌不够,又补了两下。
祁盏星拖着小沙发丝滑移到床边,作势要去掀他的被子:“那我帮你。”
安槐猛地睁大眼睛,眼睛眨得要抽筋,祁盏星才像刚发现一样,收回手:“啊,原来是不想。”
安槐松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耍了,立即对他怒目而视。
祁盏星看他的样子勾起嘴角,戏弄之意明显,视线从安槐身上转移到旁边的康复记录,当即又来了坏心思。
“今天还没按摩吧,”祁盏星胳膊一挥,安槐便看见白色弧线滑过,随即被子搭在沙发上。
安槐瞬间惊恐。
祁盏星带上医用手套,严谨调整好角度,发出很轻的一声“啪”。
“多按摩,才能好的快点,”祁盏星视线落在床下方,“那就先从腿开始。”
安槐疯狂眨眼睛。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祁盏星不看他,手指已经搭在他的腿上,从大腿轻轻往下扫过,似乎在挑选下手的地方。
明明触觉还没恢复,安槐却无端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上的冰凉触感。
“不要拒绝,”祁盏星捏住他纤瘦凸起的脚腕,“那就从脚开始。”
安槐眼睛瞪大,试图调动脚腕躲开,没什么用后急得眼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气愤。
脚是人尤其私密的部位之一,更何况安槐极其注重形象,平时都很少当着别人的面脱鞋。
祁盏星拎着他的脚腕像是拎着蔫白菜:“毕竟我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由于常年卧床,安槐的脚白又瘦,隐约可见上面青色血管,指甲被护工修剪得干净。
不脏,但祁盏星也没觉得好到哪去,即使带着手套也嫌得不行。
就在他手捏上脚的最后刹那,躺在床上的人断断续续出了声:“不……”
祁盏星顿了下,“什么?”
许久未使用的喉咙干涩,安槐深呼吸几口气,才卡着嗓子沙哑道:“不……用。”
祁盏星不能再装傻,放下他的脚,假装很惊喜:“哇,小舅舅你能说话了!”
他把被子盖好:“康复是有效果的。”
安槐气得胸膛起伏几下,语气很凶:“水!”
祁盏星端了水,看他生疏地叼着吸管喝了大半杯,措不及防问:“小舅舅,你怎么会突然回国?”
安槐被呛了个正着,咳得脸发红才停,随即吐了吸管,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祁盏星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自顾自念:“从小到大,你一直生活在国外,但三年前刚回国就遭遇了车祸。”
他声调缓慢,安槐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我只在你成植物人的时候见了一面,我妈和我说,你是我小舅舅,是爷爷的私生子。”
祁盏星嗤笑:“我很好骗吗。”
安槐心头一颤,捕捉到敏锐信息。
难道原主在出车祸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祁盏星根本没见过他,再联合祁薄雨询问自己的身份……
或许祁家人根本就没见过原主,三年前原主刚回国就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更没来往的可能。
那他岂不是露馅的可能性小了点?
祁盏星看他装死,手指在病床上敲敲,警告:“不管你是谁,进了祁家的门,就是祁家的人,只要不做出有损祁家的事,我懒得管你。”
安槐忍不住睁开眼,两人大眼对小眼,最后安槐缓慢眨了下眼。
祁盏星满意了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起身离开。
安槐恶狠狠看着他的背影,用自己能想到最恶毒的词骂人。
小狼崽子。
此后几天,祁盏星越来越熟悉安槐的“康复方式”,经常以按摩为由逼安槐说话,还提出要帮他上厕所,吓得安槐只要醒来就开始尝试控制身体。
托祁盏星的福,安槐恢复速度飞快,两天就能完整说话,一个周四肢便有了感觉。
安槐越来越熟悉这具身体,第一次感觉摸到被子时激动得眼眶通红。
自从在这具身体里苏醒,他总有种灵魂与躯体分离的感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拉去别处。
直到现在,安槐才彻底完成和世界的链接。
这让他信心暴增,在看见祁盏星准备扶他起来走路时,抗拒的动作也小了很多。
护工看着祁盏星的动作,复杂道:“小少爷,五少爷才刚能动,学走……有点太快了吧?”
祁盏星依旧戴着手套,不以为然:“小舅舅也想快点好。”
安槐习以为常嗯了声,心里吐槽是你自己想走吧。
祁薄雪看他看得严,勒令他每天都得在医院,直到安槐康复出院。
从那之后,祁盏星肉眼可见的急迫,给安槐的训练也逐渐上难度。
那群白大褂看了后,委婉提出可以放缓速度,降低难度,祁盏星表面答应,背后依旧我行我素。
好在安槐也想赶紧恢复,在不伤害自己的身体的前提下,默认了他的做法。
今天是他第一次下床,祁盏星也不会没人性到让他下地跑。
“扶着,”祁盏星拖着他的胳膊,把人扶到步行架中间,“尝试站立。”
安槐咬着牙,双手撑着辅助杆,颤颤巍巍的脚落了地。
落地刹那,细密的痛感从脚底逐渐向上,瓷砖地成了巨大的棉花团,旋转着把人往里吸。
萎缩的肌肉绵软无力不受控制,安槐咬牙坚持半瞬,还是不受控制往下落。
半途,强有力的双手安安稳稳接住他,祁盏星的声音响起:“还行,能坚持几秒。”
“再来一次,”重新行走的希望就在眼前,安槐不愿意放弃,“我再试一次。”
祁盏星无所谓,等他站稳后松开手。
这次要比上次稍微好了点,刺痛过后是大脑发出控制指令后得到的反馈,安槐的呼吸急促,额头浮了密密麻麻的汗。
这次坚持三十多秒,最后撒手时,安槐已经半是虚脱。
祁盏星拖着他回床上,“还挺厉害。”
护工看的咬牙切齿,感觉自己腿也跟着疼,帮他来扶人:“五少爷别勉强自己。”
绕过步行架时,安槐的睡裤被刮了下,往下拉了大半,露出大片白的晃眼的皮肤。
安槐伸手挣扎要往上拉,奈何刚才用得力气太多,现在半分都用不上,索性不再管。
祁盏星侧眸扫了眼,刚想借着这个机会调侃,便看见落在安槐胯骨上,三颗血红的排成三角形的红痣。
他顿住,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安槐看他久久不动,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橙色的头发稍长,落在手腕毛绒绒的触感,祁盏星回过神,把人放在床上:“没事。”
安槐以为他又在憋什么坏水,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没想到对方站在床前半天没动。
等安槐累的快睡着,才听见他犹豫又怀疑地问:“小舅舅,你腰上的三角形红痣,是生下就有的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