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赤那一声撕破所有伪装的厉声指控,如瞬间在大庆殿内炸开。
若是以前的商九雅,只怕早已被这股强大的魔压震慑得心神失守,甚至可能直接瘫软在地。
然而,此刻——
就在那声浪及体的刹那,御座周围虚空之中,数道原本无形无质的符文骤然亮起。它们如同最为坚韧的透明屏障,精准地拦截并抵消了尤赤魔压中最具冲击力的部分。同时,御座本身以及商九雅袍服之上,几处微不可查的镶嵌魔晶也同时闪烁了一下,形成第二道柔和却稳固的防护。
是擎程提前秘密布置的防御魔器生效了,商九雅的身形甚至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唯有她袍袖的微微拂动,显示着刚才承受了何等程度的冲击。
但这仅仅是开始!
几乎在尤赤发难的同时,站在他身侧的关山月,那双交叠在腹前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抹带着甜腻腥气的淡紫色雾气,自其袖口悄然逸出,分成数股,悄无声息地射向商九雅以及她身旁不远的邢垣、莫罗等支持者。
这是她精心调配的“蚀魂香”,能于无声无息间侵蚀神魂,让人反应迟钝,魔元运转滞涩,甚至产生幻觉,任人宰割。
然而,这阴毒的雾气刚刚弥漫开不足一尺——
又是一层无形的力场骤然荡开,来自大殿的数根主要承重魔柱以及地面某些特定的魔纹节点,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一闪而逝。
那几股淡紫色的毒雾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竟被那光晕迅速中和,消散于无形!只有离得最近的几个尤赤心腹侍卫,不小心吸入了一丝残余,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慌忙后退。
关山月脸上的娇媚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的毒……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对方早有准备!而且是非常针对性的准备!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尤赤怒吼发难,到魔压被阻,毒雾被净化,不过短短一两次呼吸的时间。
商九雅缓缓地从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上站了起来。
之前的疲惫、虚弱,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着威严与冰冷杀意的强大气势!《焚髓蚀心诀》修炼出的精纯魔气不再刻意收敛,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虽不似尤赤那般浩瀚磅礴,却极度凝练,竟隐隐能与尤赤的魔压分庭抗礼,甚至因其质地的特殊,更让人感到心悸。
她目光如冷电,穿透大殿中弥漫的紧张空气,精准地锁定在尤赤那张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声音清晰,响彻每一个角落:
“大长老,”她甚至刻意省略了尊称,“尔等……终于忍不住了吗?”
尤赤瞳孔一缩,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她太镇定了,镇定得可怕!
他不等商九雅继续开口,试图抢夺话语权,厉声道:“休要狡辩!你残害六殿下七穆、残害十二殿下十一娘,乃是铁证如山!你……”
“铁证?”商九雅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嘲讽,“尔等勾结七穆,纵容其在边境屠戮石肤部族上下千余口时,可曾讲过铁证?!”
她不给尤赤反驳的机会,目光锐利,扫过敖厉和关山月:“尔等为一己私利,暗中下毒,谋害父尊,又多次对本座暗下毒手时,可曾讲过铁证?!”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蒋正身上:“尔等滥用律法,罗织罪名,为一己之私欲,践踏魔界纲常,妄图颠倒黑白时,又可曾讲过你口中那套‘铁证’?!”
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叛乱派心神震荡。
“血口喷人!”贡梁尖声叫道,脸色惨白。
“是否血口喷人,一看便知!”商九雅冷笑一声,猛地一挥手。
邢垣长老立刻上前,留影魔晶亮起,黑狱矿场炼狱般的惨状、石肤族老弱的绝望、犀魁的狂笑……触目惊心的画面冲击着每一个在场者的神经。一些经历过前任魔尊时代、深知其虽后宫荒唐却于魔界政务上还算勤勉尽责的老臣,看到这无端屠戮子民的暴行,脸上已露出愤慨之色。
莫罗长老随即出示密信残卷和器皿碎片:“此乃从十一娘宫中搜出的毒物交易记录,以及与三长老贡梁府上资源往来的异常账目副本。经工械殿执事比对,与当年毒害先尊的剧毒成分高度吻合。”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投入烈火!
“什么?!”
“竟真是……毒害?!”
“先尊虽于家事上……稍有疏漏,但执政千年,抵御外敌,梳理地脉,于魔界整体而言,岂无功劳?!”
“弑君!这是弑君大罪啊!”
殿内那些原本中立的官员,尤其是对前任魔尊尚有几分旧谊或认可其政绩的人,顿时群情激愤!先前对七穆暴行的愤怒,此刻彻底转化为了对弑君者的滔天怒火!蒋正那套“程序”和“大局”在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最后,一名被策反的敖厉麾下军官被带上殿,颤巍巍地指认了敖厉秘密调动军队、与尤赤心腹接头计划控制宫门的行径。
证据链环环相扣,尤其是弑君这条,彻底点燃了在场多数人的怒火。
蒋正脸色铁青,猛地上前一步,挥舞着手中“律法文书”,做最后挣扎,声音尖锐:“纵然……纵然有些许疑点,也需经长老院合议!魔界动荡,亟需一位血统纯正、实力强大的强者稳定局势!四殿下敖厉,乃先尊嫡子,足堪大任!此乃为了魔界长治久安!”
“为了魔界长治久安?”商九雅厉声反问,目光如刀直刺蒋正,“蒋正!你曲解律法,包庇弑君真凶,构陷尊上!魔界律法第一章第一条:忠君爱国,护佑苍生!尔等所为,哪一条符合?!不过是为了你们那肮脏的私欲!”
她字字诛心,彻底撕碎其伪装。
“依律审查?”商九雅声音如同最终审判,抬手直指尤赤、敖厉等人,“眼前这群人,勾结外将,屠戮同族,阴谋弑君,犯上作乱!证据确凿,罪证斑斑!依魔界祖制,叛逆大罪,人人得而诛之!何需再议?”
道义、法理、证据,全面倾覆!商九雅完成了从被指控者到审判者的逆转!
尤赤、贡梁、蒋正等人脸色惨白,意识到大势已去,言语苍白无力。
而敖厉和关山月——
敖厉的脸上,最初的惊怒和慌乱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沉和疯狂。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野心,在此刻被彻底撕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被扣上了最不堪的“弑君”罪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
他猛地抬起头,“九雅!就算你巧舌如簧,罗织罪名又如何?!成王败寇!这魔尊之位,从来就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坐稳的!今日,就算身负万千骂名,本殿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周身魔气轰然爆发,不再压抑,充满了暴戾和毁灭的气息,竟是要不顾一切地动手。
关山月同样如此,她妩媚的声音依然平稳,“没错!父尊老了!糊涂了!早就该让位了!这魔界本该就是我们的!你一个来历不明的贱种,也配审判我们?!杀了她!杀了这里所有支持她的人!本殿看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她的疯狂更甚,甚至迁怒于所有在场的中立官员,眼中杀机四溢,已然彻底撕下所有伪装,露出了最**裸的、贪婪而残忍的本性。
他们知道已经失去了大义,失去了舆论,失去了任何转圜的可能。绝望和疯狂催生了最极端的反扑意志——既然无法赢得审判,那便用绝对的武力毁灭一切,用鲜血和恐惧重新书写规则!
道义的审判已然结束。
接下来,便是最血腥的力量对决。
尤赤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彻底扭曲了。
当九雅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历数他的罪状,当邢垣和莫罗毫不迟疑地出示那些他以为早已销毁或深埋的证据时,他感觉到自己精心构筑的权力高塔正在脚下寸寸崩裂。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古老的魔威,而是令人窒息的恐慌。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原本谄媚依附的目光,此刻正变得游移、惊惧,甚至带着审视。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他野心勃勃的心脏。但他尤赤,经营魔界权柄数百年,岂会坐以待毙。
“妖女!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尤赤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直指御座之上的九雅,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厉刺耳,“你弑兄杀妹,屠戮长老,有何资格高居尊位?今日,老夫便要替魔界清理门户,拨乱反正!”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潜伏的杀机轰然爆发。
“动手!”敖厉几乎同时厉喝出声,他脸上再无平日伪装的平静,只剩下功亏一篑的狰狞和鱼死网破的疯狂。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那是一柄缠绕着暗红魔纹的阔剑,剑锋所指,正是九雅。
殿内那些原本垂首恭立的侍卫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人眼神骤然变得凶狠,魔气爆涌,兵刃出鞘的刺耳摩擦声瞬间连成一片。他们悍然冲向御座方向,以及站在九雅一侧的邢垣、莫罗等人。
殿门处,尤氏、贡氏家族豢养的死士也撕破了伪装,咆哮着撞开试图阻拦的忠诚侍卫,试图彻底控制大殿出口,来个瓮中捉鳖。
“保护尊上!”蒋正此刻也撕下了冷酷律法的外皮,声嘶力竭地为他认定的“新秩序”呐喊助威,虽然他自己并未直接上前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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