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条临近高校的破旧小巷里，本该亮起的路灯却一片漆黑，巷道仿佛要吞噬所有光亮，只能看见如粘稠液体般的黑色物体在巷道里如活物般扭曲蠕动，其间似乎还隐现着一张张尖叫的人脸。
空气死寂，诡异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蔓延。
忽然，一道身影猛地从漆黑巷道中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脸结结实实磕在冰冷地面，掀起大片呛人的灰尘。
紧接着，那脸着地的男人甚至顾不上抬起上半身，便猛地将右手高高举起，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拿到了，沈哥！”
他那只高举的手里，正死死攥着一个破旧的玩偶书包挂件。
过了好几秒，他才龇牙咧嘴地揉着腰臀，慢吞吞爬起来——刚才是被那位大佬队友一脚踹出来的。
名为杨泽的男人疼得直抽冷气，一抬头，只见前方那扭曲的漆黑巷道深处，骤然爆起冲天黑红烈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却又在下一秒诡异地消散无踪。
穿着黑色战斗服的沈晏皱着眉走出，脚下踩着尚未燃尽的、属于某种诡异生物的枯瘦残肢。
那些残肢干瘪枯槁，仿佛已经死去，却在男人即将经过的瞬间猛地弹起，发动袭击。
下一秒——
“咔嚓！”
靴底重重碾下，清脆的骨裂声在死寂中炸开。
而全程，沈晏那张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坐在巷道外大街上的杨泽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我之前打扰你了吗？”
“没有，速战速决而已。”沈晏语气平静，目光落在杨泽手里的东西上，“这就是你睡到一半突然惊醒，跑出来找到的线索？”
“啊，是……是的！”提到这事，杨泽脸上臊得慌。白天刚跟同伴拍胸脯保证最近没线索要老实待着，结果晚上就……不仅自己火急火燎跑出来，最后还得喊救命……
杨泽局促地搓了搓手，把玩偶挂件递过去，“这东西应该属于一个年轻女生。附近就是学校，很可能是某个女学生落下的。我的灵觉告诉我，只有找到它的主人，我们才能触及这个副本真正的核心。”
沈晏接过玩偶，观察着那些破洞处细密的针脚。虽然破旧，但显然曾被主人精心修补、无比珍视。
“你没提议在附近蹲守失主，”沈晏将玩偶递回，声音平淡却一针见血，“是因为这东西会在今晚被巷道里那头诡异生物摧毁，连失主也会因此死亡，导致线索中断，所以你才半夜赶过来，是吗？”
杨泽重重点头：“没错！就像沈哥你说的那样。我的天赋虽然能‘看见’通往胜利结局的那条路，但每次只能窥见一条路径，且无法更改。万一中间出了差错，我就没辙了，所以只能豁出去赶过来先把玩偶拿到手。”
说着，他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沈晏。
事实上，他与这位“第一玩家”沈晏并不熟悉。自五年前“圣塔”降临，无数人类被拉入光怪陆离的副本游戏世界，必须在时限内完成任务、关闭副本，才能阻止那些诡异生物的入侵。
因此，人们组建公会，培养新人，分配资源，研究副本，以求高效通关。
而沈晏，是解决副本最多、消灭鬼怪最多、公认实力最强，却也最特立独行的一位——至今未加入任何公会。
杨泽，则只是沈晏从某个公会重金借调来的帮手。
事实上，沈晏这次组建的队伍，成员基本都来自各大公会的支援。
虽有“契约”约束，他们必须全力协助这位第一玩家，但杨泽实在不明白，原本杀气腾腾、目标直指“找出副本boss本体真身”的沈晏，在消失两天后，竟将行动目标改成了“调查副本核心事件，消除boss执念”。
这转变不仅跨度极大，其风格更与“第一杀神”的赫赫凶名格格不入。
杨泽终究按捺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
沈晏脑海中闪过牧淮的脸，简短道：“是我个人的原因，与你们无关，但可以保证脱离副本后的尾款照付，甚至双倍，无论成功与否。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中途退出副本，我不会阻拦，但尾款就没了。”
“沈哥你放心，我们公会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保证老老实实跟着您走。”还是双倍尾款呢！
杨泽高兴了一下，虽然好奇行动目标的突然更改，但也明白私人问题不便多问，更别说他们本就是雇佣关系，于是转移话题，看着周围浓墨般的夜色，说：“那之后我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待着，等失主？”
“联络‘白青’，让他过来跟着你，以防万一。”沈晏补充一句。
杨泽掂量了下自己那点可怜的战斗力，点了点头。
他看着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沈晏，突然一拍脑门，想起关键一事，急忙喊道：“等等沈哥，还有件事。项固那边说有线索想跟你交换，咱们要回应吗？”
沈晏脚步微顿，非常想装作没听见这话，但只能问：“项固是谁？”
“嗨，就是这次跟咱们一块进副本的另一支队伍。”杨泽语速飞快地解释：“这次副本总共二十人，咱们四人，项固那边十二人，剩下四个是散人。他们人多势众，没准真挖到了什么。我们要不要接触一下？”
沈晏眉头紧锁，他实在不愿与项固那类人打交道，“……回头再说。”
杨泽识趣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在附近找个地方蹲守玩偶失主。
两人各自走出几步。
突然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冲动猛地令杨泽本能回头，脱口而出：“沈哥，你前两天失联是不是去谈恋爱了？”
话音落地，杨泽恢复了清醒，瞳孔却骤然紧缩，他意识到自己身体刚才完全不受控制。
经验告诉他，这是天赋“灵觉”自主发动了，他问出的这句话，是通往“胜利结局”的必经之路。
但……要命啊！
这明显踩中了沈哥的“私人领地”！
他们只是雇佣关系！
维系这份“美好”关系的关键就是别碰大佬的**！
杨泽慌忙转身想补救：“沈哥，哥！你听我解释，刚才是天赋失控！我发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真的……”
话未说完，几米外的沈晏已如闪电般疾冲而至，速度快得甚至带起一阵劲风。
杨泽脑中甚至来不及计算“从第一玩家手下逃脱”的渺茫概率，已抵达跟前的沈晏便猛地将他按倒在地。
“蹲好！低头！把脸藏起来！”沈晏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准抬头！绝对不准出声！明白吗？”
杨泽浑身一僵，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出事了！
他实力虽弱，但靠着“灵觉”天赋与无数强队合作过，深知此刻最该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大佬指令。
他立即用双手死死捂住脸，保证自己接下来“什么也看不见”。
但在双手合拢前的最后一瞥，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周遭环境的诡异剧变。
前方的道路尽头似乎在飞速收缩、逼近，路旁的两排路灯……灯杆正被某种力量疯狂拉长、扭曲？
沈晏脸色铁青。
他站在蜷缩屏息的杨泽身旁，环视四周。
原本漆黑的街道已化作一片诡异的血红，道路两端的尽头彻底消失，仿佛被无形巨口吞噬。
街道两侧的路灯诡异地相互靠拢，原本昏白的光线变得粘稠如血，将两人围困在一个不断缩小的猩红光圈之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盏血灯之后，都矗立着一个由无数蠕动、扭曲的漆黑线条凝聚而成的狭长身影。
它们干枯如柴，密密麻麻的漆黑手臂如枯枝般抬起，直直指向光圈中心——指向沈晏！
‘这里，这里！’
‘找到了，找到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来……来……快来……’
‘他在这里！’
‘他在这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粘稠的血光泼洒在沈晏脸上，将他紧绷的面容映照得更加冰冷。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晏缓缓转身，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同样由无数蠕动黑线构成的身影，踏入猩红的光圈中心。
祂张开双臂，用一种温柔到令人骨髓发寒的语调说道：
“沈晏……”
“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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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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