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雨又急又冷,风卷着雨丝抽打在废弃仓库的铁皮顶上,哐当作响。
锈迹被雨水晕开,淌下暗褐色的水痕。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的腥气。
对面那栋烂尾楼早已被蛀空了骨架,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渡边彻藏在顶层半堵断墙后面,黑色雨衣的帽檐不断滴下水珠,落在狙击枪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耳机里传来赤井秀一的声音,冷静得像封冻的河面:“目标已进仓库。”
瞄准镜中的雨幕被压缩成一片模糊的白色。忽然间,视野裂开——仓库应急灯亮了。
惨白的光线下,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在踱步。皮鞋碾过积水,他手中密码箱的金属锁扣在阴影里反射出冷光。
“目标锁定。”赤井秀一的声音压得更低。
渡边彻屏住呼吸,食指搭上扳机。雨点砸在枪管上,炸开细碎水花,又迅速被新的雨水覆盖。
“砰!”
子弹撕裂雨幕的瞬间,男人的胸□□开一团暗红,像被踩烂的浆果。他直挺挺倒地,积水溅起半米高。
任务本该到此结束,撤离路线早已规划妥当,但渡边彻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沉。
第二发子弹破膛而出,贯穿暴雨。
这一枪精准地击穿了尸体的天灵盖。红黄混浊的液体混着积水蔓延开来,在地面上积成一滩黏腻的污渍。
频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雨声灌入耳机,还有远处同伴未能压抑住的抽气声。
渡边彻慢条斯理地收枪,金属部件碰撞的轻响在雨中格外清晰。
他顺着锈蚀严重的外置楼梯向下奔跑。
作战服早已湿透,冰冷地贴在背上。湿发黏在脸颊,微微阻碍的视线中,仓库门口已乱成一片,远处飘来了警笛声。
“任务完成,黑麦前辈。”渡边彻的声音在频道里漾开,带着几分笑意,像举着偷来的糖炫耀的孩子,天真里裹着淬毒的针。
百米外的阴影里,赤井秀一的车如蛰伏的猛兽。
渡边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暖气扑面而来,混合着皮革和烟草的气息,将外面的湿冷隔绝在外。
赤井秀一穿着黑色风衣,头戴编织帽,在昏暗车厢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只有他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燃到尽头的烟蒂红得刺眼,积了长长一截烟灰——
这是昏暗车内唯一的光源。
渡边彻故意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在赤井秀一的手背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不夸夸我吗,黑麦前辈?”
他的声音带着鼻音,毕竟在暴雨中蹲守了两个小时,但语调轻快上扬。如果不是那挑衅般的第二枪,作为考察官的赤井秀一或许会敷衍地夸两句。
然而,
赤井秀一猛地转头,眼神如淬冰的利刃,直刺他眼底:“你在挑衅我,渡边。”
渡边彻在黑暗中凝视那双墨绿色的瞳孔,突然俯身凑近。
赤井秀一反应极快,手枪已经抵上渡边彻的太阳穴,冰冷的金属压着皮肤。
渡边彻没有躲闪,反而偏头用额头抵住枪口。那双幽蓝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来,如寒夜孤星,灼亮惊人,直白热烈,像是在审视到手的猎物。
他伸手握住枪身,两人顿时较上了劲,像两只在泥潭中撕咬的狼。
狼群中新生的强者正在试探狼王的底线。
渡边彻盯着赤井秀一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眼底暗潮翻涌。被雨雾洗过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整片汹涌的黑海,将所有情绪都淹没其中。
枪身被猛地掰开的瞬间,赤井秀一扣动扳机的动作几乎与渡边彻同步。
子弹呼啸着击穿车窗,玻璃炸裂成蛛网状,碎片混着雨丝被风卷入车内。
冷风瞬间灌满车厢,若有似无的火药味弥漫开来,混入雨气中,成为这场对峙最潦草的收尾。
渡边彻的指尖还残留着枪身的凉意,赤井秀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白。两人在风雨灌入的间隙中对视,无人开口。
只有车外的雨声越来越急,敲打着未破碎的车窗,像在为这场未分胜负的角力伴奏。
赤井秀一在黑暗中听着渡边彻的喘息,忽然轻笑一声。
他将快燃尽的烟蒂摁在渡边彻的虎口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嗓音沙哑:“干得漂亮。”
“谢谢前辈。”尾音轻颤,像是冻得厉害,又像藏着别的什么。
渡边彻慢慢将虎口的新伤抵在额前,目光转向前方。作战服仍带着雨水的湿冷,寒意渗入骨髓。
赤井秀一的指尖在方向盘上顿了顿。引擎重新启动的低鸣中,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两道歪斜的水线,将仓库方向的警笛声与嘈杂人声抛在身后。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最终停在一条堆满垃圾的小巷。
“下车。”赤井秀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渡边彻推开门,冷雨瞬间浇透了刚暖起来的身子。
他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然后摊开手心——
一根藏了一路的黑色发丝,正静静地躺在他掌中。
渡边彻低头笑了,喉间溢出的气息混着雨雾,凝成一团白汽。
“任务完成。”声音轻如雨丝,落进巷口的积水里,悄无声息。
渡边彻返回琴酒指定的安全屋,收拾东西,之后前往自己秘密购置的私人公寓。
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将任务工具妥善藏好,换下沾染硝烟味的作战服,穿上简约的黑色卫衣,手握一把透明雨伞,不疾不徐地融入了街头的人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伞柄,渡边彻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夜色。
身边人潮往来,喧嚣声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
这是第四次了。
自从他在追捕卧底苏格兰的行动中意外丧生,便陷入了无尽的死亡循环。
前三次,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规避死亡,哪怕不惜与琴酒反目,刻意避开追捕苏格兰的任务,最终总会被无形的力量拖回死亡的漩涡。
第一次重生时,他故意跟丢苏格兰,躲在楼下阴暗处静观其变,却被天台突然坠落的碎瓦精准砸中,当场毙命。
第二次,他索性与琴酒彻底决裂,申请执行其他任务,却在途中遭遇公安埋伏,被当作要挟琴酒的筹码,最终死于琴酒毫不犹豫的“清理门户”。
第三次,他甚至提前半年规划逃亡,买好机票与船票,可出发当日不是遇上暴雨封航,就是突降浓雾导致航班取消,所有退路被一一堵死。
第一次重生时,他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但经历了三次轮回,渡边彻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根本不是天选之子,而是这个世界的错误,一个注定要被清除的漏洞404。
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整个世界都在联手阻止他、戏耍他,用无数巧合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第四次睁眼时,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的愤怒。
渡边彻本以为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这一次,他得到了一本黑白漫画。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偶然在漫画中瞥见了一个老熟人,琴酒。
渡边彻翻开了那本漫画,然后,困扰了他二十二次循环的谜题解开了。
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所有人都是漫画中的角色,而他不过是出场不足三话的炮灰反派。
他所有的努力都被局限在黑白边框之内,他的死亡不过是纸页上的一滴墨水,他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被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在短暂的发泄过后,渡边彻迅速冷静下来。这一次,他一定要活下去,推翻这个既定的世界。
而首要任务,就是跳出死亡循环。
死亡无法避免,是因为剧情需要,就像是舞台演出,即使是一个背景板,无人在意也必须存在。
既然如此,渡边彻必须创造出第二个背景板,让他代替自己的位置,去完成这场表演。
渡边彻翻遍漫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一个早早退场、不会对后续剧情产生太大影响,却又足够重要的角色。
萩原研二。
他会将萩原研二雕琢成完美的替身,让他成为自己真正踏足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你回来了。”萩原研二从沙发上站起来,毛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那些曾经拆解过无数炸弹的手指,此刻正笨拙地试图解开围裙系带。
渡边彻快步上前,将雨伞放在公寓门口:“不是说好不用等我吗?”
他一改任务时肆意嚣张的模样,脸上换上爽朗的笑容。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做了奶油炖菜,想着你加班回来应该饿了。”他凑近闻了闻,“你身上有……火药味?”
渡边彻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立刻笑着推开他:“事务所楼下在施工,可能沾上了。”他迅速转移话题,“炖菜要糊了吧?”
厨房的闹钟适时响起。研二惊呼一声冲回去抢救晚餐。
渡边彻松了口气,不由在心中感叹,不愧是爆破组的精英,就算失忆了,敏锐度也非同一般。
渡边彻通览全篇,最终选择了萩原研二作为替身。
一方面因为他身份重要,在剧情开始前就因保护队友而牺牲,对后续影响有限;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萩原研二与苏格兰的交情——一旦他恢复记忆,绝不会对苏格兰的暴露坐视不管。
是的,萩原研二失忆了。半年前那场爆炸后,渡边彻救下他时,发现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渡边彻做出了一个卑劣的决定。即便时隔半年,每当他看到萩原研二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那些恶劣的念头依旧在心中泛起黑色的泡沫。
不要指望一个经历了三次循环的人还能保有多少道德感。
但他也忽略了,感情永远是双向的。
对不起大家,被攒了10天,然后模板鲨,道心直接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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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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