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很淡，却很吵闹。回寝室的路上都是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
没有了江伊人在身边，秦苒看着这些吵闹的人群脸色越来越沉。在又一个人不小心撞到她时，她冷着脸停在了原地，几乎是贴着墙根站的。
“你今天表现非常不错。”张琦并肩和宋瑰夏走在一起，看到宋瑰夏把那些嚼舌根的人震住后，她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那是。”
“话说你今天是为了江伊人出头吗？”
“谁为她出头了，我就是见不惯。”
“我就说嘛，你和江伊人连句话都没说过。”
宋瑰夏心嗤一声，她就算是背一天的书也不想和姓江的说一句话。
张琦觉得宋瑰夏肯定和江伊人有矛盾，这矛盾还是上高中之前就有的。她和宋瑰夏关系还没到可以刨根问底的地步，笑着转了话题。
没聊几句，宋瑰夏就不走了。
“诶，你怎么不走了？”张琦回头叫宋瑰夏。下晚自习的点，到宿舍的路全是人，人群推推搡搡的，加上黑灯瞎火，一不小心就能走散了。
宋瑰夏盯着靠墙的那道身影，树影婆娑，那道身影泛着寒意，仿佛被暗色罩进了个大大的玻璃罩。
“宋瑰夏！你发什么神呢？”
宋瑰夏咬了咬腮帮的软肉，“你先回吧，我突然饿了，去吃夜宵。”
张琦嘴角抽了抽，“行。”宋瑰夏这个嘴上没真话的家伙，约好一起减肥，结果还要吃夜宵。
等张琦头也不回地走了，宋瑰夏才擦着人群到了秦苒身边。
“这墙上的灰怎么那么多。”
兀自发呆的秦苒被这句小小的抱怨唤回了神，她侧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某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冷气一下收敛了起来。
“宋瑰夏。”
“嗯。”宋瑰夏伸了只手指到秦苒面前。
秦苒盯着上面的灰，厚厚的，堆在柔软的指腹上。她的背一下离开了身后的墙。但现在发现也晚了，背上肯定是蹭上灰了。
“你怎么还不回寝室。”
宋瑰夏轻笑，“你不是也没有回去。”
秦苒伸手在校裤里抽出一小包纸递给她，“擦擦。”
“谢谢。”宋瑰夏没接，直接就着她的手抽纸。
这包纸秦苒也是才开封，外面的塑料袋把纸箍得死死的。她感觉宋瑰夏靠得越来越近，一种熟悉的玫瑰香气若隐若现。
是宋瑰夏沐浴露的味道。
她侧头想让宋瑰夏过去一点，手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总算是拿出来了。”宋瑰夏直起身。
秦苒把纸揣回了兜里，松了口气，“我要准备回寝室了。”
她没有看到旁边的宋瑰夏眼底闪过的笑意。
“我想吃夜宵。”
“嗯，那我先回去了。”秦苒刚转身，手就被宋瑰夏拉住了。
“一起呗。我还欠你一顿饭，正好还了。”
秦苒莫名，“什么时候欠的？”
“你吃黄焖虾的那天。”
这下秦苒是不想想记起也不行了。她回忆自己给宋瑰夏的吃的。
“不用了，当请你的。”
“哎。”
秦苒觉得指间一热，对方的手指滑不溜秋地绕了进去。
她冷着脸甩开了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请你吃夜宵啊。”宋瑰夏理所当然。
“我说了不用，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感觉到秦苒的抵触，宋瑰夏不退反进。
“诶，你就没想过我怎么看出来你喜欢……”
话没有说完，宋瑰夏就对上秦苒眼中冷漠的警告。
好凶。
秦苒联系宋瑰夏最近几天的举动，心里有了些自作多情的猜测，那种猜测还没有冒出头就被她压了下去。
“宋瑰夏。”
“我想追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交织着进入彼此的耳朵。
秦苒愣在原地，觉得刚才被宋瑰夏碰过的手发着烫。
“……我有喜欢的人。”
她明明和宋瑰夏没有多少交流，为什么她会喜欢她。
“我知道啊。但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宋瑰夏低头用脚尖抵着自己的影子，掩饰发红的脸。
“她一看就是个直女。你喜欢她就注定be。”
秦苒掐着指尖，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但情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这是我的事。”
“哦。”宋瑰夏不着痕迹地踩在了身旁人的影子上，“那我要追你也是我的事。”说不定你哪天就喜欢上我了。
“我不会答应你的。”现在秦苒觉得自己眼前站着的简直是个大麻烦。
“而且你喜欢我的什么？”她从来不觉得宋瑰夏会喜欢她这类人。
“那你喜欢江伊人什么？”宋瑰夏把手背在身后，倾身一眼望进秦苒的眼底，“我真的很好奇，你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什么？
秦苒脑海里浮现了第一次见江伊人的样子。是她再一次被人堵在校门口被人嘲笑的时候，江伊人帮她骂了回去。然后是在家长会的时候，她看到江伊人有一个很宠她的妈妈……
江伊人有着太多她渴望拥有的东西，她像是在江伊人身上看到了梦想中的自己。渐渐地被吸引，渐渐地喜欢上。
“你不会明白的。”秦苒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抵住了她靠近的动作。
“宋瑰夏，你要是无聊了，可以追其他人。在我这，是不会有结果的。”
宋瑰夏轻笑，“话别说这么满，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追妻火葬场吗？”
秦苒嘴角抽了抽，“你还挺自信。”
“我只是在提醒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要再不吃夜宵就关门了。”
“那你跟我一起。”
“我说了我不用你还回来。”
宋瑰夏心想她本来也不是来礼尚往来的。
“我，我怕黑。”
秦苒，“……”她看了眼某个据说可以孤身走暗巷、在校外当大姐的人。
“怕黑，我看黑怕你。”
“秦苒！你信不信……”
秦苒低头看着又缠上自己的胳膊，无情地扒拉开，“信什么？你想要威胁我？”
宋瑰夏哑然，她还真没什么能威胁到秦苒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喜欢她的事说出去？”
“随便你说。”秦苒没有耐心跟她耗下去，转身就走。
这一次，宋瑰夏没有跟上来。
秦苒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两个室友都上床待着了。她们听到开门的声音探出脑袋来，见到是秦苒，笑着聊了几句。
“秦苒，你知不知道伊人是怎么回事啊？”
秦苒端着盆去澡堂，闻言停在问话的那个室友的床前。
“我不清楚，明天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好吧，你和伊人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你会知道的多一点。你快去洗澡吧，要吹哨了。”
“嗯。”秦苒点了下头，拿好换洗的衣服就出了门。
学校因为是很早就建起来的，新来的校长舍不得装修，每间宿舍有自己的浴室，但主要是太阳能，像秦苒这种回来晚的学生只能去以前的澡堂，才有热水用。
澡堂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有门帘的单人区，一个是被打通的真正意义上的大澡堂。
秦苒上高中时就清楚自己的性向，加上心上的洁癖，她从来没用过大澡堂。哪怕是军训期间，单人区压根排不上，寝室还连着几天没热水的时候，她都宁愿回寝室在厕所随便用毛巾擦一下。
但很多女生都能忍受大澡堂。像江伊人这个好奇心重的，甚至会主动去尝试这种不一样的洗澡体验。
因为这，她俩还吵了一架。
与外隔绝的单间里热气升腾，模糊了浴中人的眉眼，也模糊掉了秦苒脑海里在想的东西，只留下氤氲满室。
将水关掉的那一刻，秦苒心想。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和江伊人绝没可能。
她们永远止步于朋友，关系清白。
想通了，心情却更糟糕了。
秦苒一路发着呆回来，哨声响起，她进门的时候顺便把灯关了，以免宿管过来唠叨。
摸着黑，她把东西一一归位。然后发现了坐在椅子上吃冰棍的宋瑰夏。
无论怎么想，秦苒也想不到有人的夜宵会是冰棍。
她无视那边的动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直接爬上床躺着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班级管理很严格，要是熄灯后因为讲话被宿管抓住是会直接取消住校资格的。
过分安静的地方，那点塑料包装摩擦的声音就格外明显，然后是什么被丢到垃圾桶的声音，再然后是有人踩着拖鞋去洗手台的声音。
越想把这些声音忽视掉，秦苒反倒听得越来越清楚。
被床帘包裹好的床铺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秦苒侧过身，拿出枕边收到新消息的手表。这是她留在校内通讯的工具，怕被没收了，就一直放在寝室。
【我吃了两个冰淇淋。】
是宋瑰夏发的。开学的时候大家都互相加了好友，这还是宋瑰夏第一次发消息过来。
还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原本有一个是给你的。】
秦苒不能当没看见这条消息，她按下几个字发了出去。
【谢谢，心意收到了。】
怕宋瑰夏再发什么话，她直接按在了关屏键。在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秦苒差点没把手表给摔了。冷着脸当没看到，闭眼把手表放了回去。
唯有不稳定的心跳昭示着她的情绪波动。
【我现在舌头好冰，你觉得亲起来会是什么感受？】
【渴望学习.JPG】
秦苒：自戳双目.JPG
呀呀呀呀呀呀，来看点自己的文字去班味[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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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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