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我时候，教学楼前面的空地就响起了跑操的动静。
跑操是这个学校的惯例。住校生每天早起要跑，全校大课间的时候也要跑，到了运动会的开幕式所有人还得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跑操就是在攒本钱。（此话是新校长经常念叨的。）
对于秦苒来说，这种强度的锻炼刚刚好。仗着光线不好，她戴着黑色的蓝牙耳机，用头发掩住，便可以在轻快的音乐中享受跑步。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项目，找着法躲懒。
跑第一圈的时候，秦苒看到了蹲下来系鞋带的宋瑰夏。
跑第二圈的时候，宋瑰夏在离刚才一百米的地方继续系鞋带。
跑第三圈的时候，宋瑰夏又移动了一百米系鞋带。
秦苒，“……”
已知跑操需要跑四圈，空地周长约四百米。这不叫偷懒，这叫把人当傻子。
当终于跑完第四圈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宋瑰夏在终点线系好了鞋带，带着她的小跟班笑着去了食堂。
“太累了。那些领导天天说要锻炼身体。有本事他们早上跟我们来跑。”
“就是，不跑□□还能多睡一会。”
“没事，你跑一圈躲一边眯一会，没人管。”
“是啊，宋瑰夏不就没被抓住嘛。”
秦苒走到做记录的生活老师那签字。
玩着手机的生活老师看也没看她，“跑完就快去吃早饭吧。”
秦苒看了眼刚才谈论的人，已经走远了。她低头扫了眼记录的本子，看到宋瑰夏那张扬的三个字正好落在第一行。
懒鬼。
她心里骂了句，放了笔，去了小卖部。
江伊人不在的时候，她不爱吃食堂，经常是去小卖部随便买些吃的。
她掐着点到的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江伊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松了口气，一下安稳了下来。
“吃早饭了吗？”秦苒把自己买的酸奶推到江伊人手边。
埋在胳膊里的人无力地摇了摇头，闷声道，“吃了，现在没胃口。”
“是因为昨天喝多了吗？”秦苒把手收了回来，没把酸奶拿回来。
“昂？”说到这江伊人就精神了，她歪过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秦苒。
“我没有喝多。我是真的喝了一点。昨天太高兴了，然后陆陆就说让我尝一口……然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杯倒。太离谱了。”
江伊人撑着桌子坐正，“我竟然是一杯倒！没喝之前，我还以为我酒量很好呢。”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秦苒扯出个笑。
“知道酒量差了，你以后在外面就别乱喝了。”
“嘿嘿，不会有事的，有陆陆陪着我。”江伊人捧着脸露出个笑来。
“……嗯。”秦苒深吸一口气，侧头去看窗外，看见了撑着脑袋看戏的宋瑰夏。
刚吸的那口气差点没把她噎死。
宋瑰夏挑眉、微笑，见秦苒还看她，她干脆双臂交叠，趴在桌上让秦苒看个够。
秦苒：大可不必。
她侧回头去，惊觉课代表已经在让大家站起来早读了。一眼望过去，就她和宋瑰夏这两个坐着的另类。
尴尬在自己的世界里蔓延。
秦苒站起来直接抽出书翻到对应的页数，顺利地融入齐读的浪潮。
反观另一边的宋瑰夏，她是在秦苒站起来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轻咳了声，在课代表要走过来提醒的时候，麻溜地站了起来。
但她抽屉乱，向来是用完就随便放，要用就乱七八糟翻。眼看着一篇课文都要读完了，她还在翻箱倒柜，颇为狼狈。
没人注意到这一刻，秦苒嘴角微微上扬。
******
因为昨天的事，江伊人还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
秦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笔盖盖在笔尾，又抽了出来，然后又盖上去，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让她乐此不疲。
直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另一个人的倒影。
“担心她啊。”一脸狡黠的宋瑰夏直接在前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和秦苒面对面。
秦苒停下手里的动作，毫不避讳，“嗯。”
这声嗯直接摁到了宋瑰夏的心房里，酸酸涩涩的，涨疼涨疼的。
她撇过眼，抽走秦苒手里的那支笔。
秦苒，“你干什么？”
宋瑰夏没回她，只是戳了戳秦苒桌面上的草稿纸，“这个能随便写吗？”
秦苒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宋瑰夏这个人好像就不是按照套路出牌的，她的脑回路总是会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偏航。
宋瑰夏戳了戳纸面，见秦苒没阻止她，才继续在上面动笔。
“诺。”
纸被推到了秦苒的面前，笔也落回了秦苒的掌心。
她看了眼写满演算公式的草稿纸，一眼下去，没有发现多了什么。再抬头的时候，宋瑰夏已经走了。
国王的草稿纸？
秦苒的手压在上面，想找到不一样的地方。
“苒苒，我回来了。”
她的手下意识遮在了纸上，有些无措地看向回来的江伊人。
江伊人狐疑地看了眼那张纸。她跟秦苒当了这么多年朋友，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想瞒着她什么。
“咋了？你桌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已经回到自己座位的宋瑰夏看着这边的动静，抿紧了唇瓣，纤细的脖子绷得格外紧，像是一只落水的天鹅。
“没什么。是草稿。”秦苒转了话题，“老师说什么了？”
江伊人瞥了下那张纸，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她才收回视线，语气轻快地说，“没什么，就是让我准时参加晚自习。”
“哦。”秦苒感觉得到宋瑰夏一直在看这，努力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忽视掉。
“老师知道你谈恋爱的事了吗？”
“应该知道了。”江伊人有些苦恼地叹了声气，“但我不会分手的。而且我爸妈让我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他们觉得人生就是该体验的，才不会棒打鸳鸯呢。”
阴差阳错，这算是在家长面前过了明路。秦苒垂下眼睑，这一次她看到了草稿纸上多出来的笔画。
是一只Q版的小兔子，蹲在cos符号上面，手里抱着一颗碎了的心，旁边立着的β符号都比这只兔子大，像一个大大的芭蕉扇。
难怪她刚才没有看见。
藏的太深了。
“苒苒，你看什么呢？”江伊人见自己说话没有得到回应，凑过头来。
秦苒轻笑，“发现有个算式算错了。”
“哦。”江伊人看着这样的秦苒，心里有些别扭。她最近好像忽略了这个朋友的心情，现在居然觉得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你好像……”
“嗯？”
“一直没有问过我男朋友的事。”
“嗯？”秦苒手一顿，没有思考地顺着江伊人的话问了句，“他怎么样？”
“非常好。”江伊人找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他，“就是让我很开心。”
熟知江伊人喜好的秦苒肯定道，“看来他很帅。”
红霞一下在江伊人的脸上升起。
“就……还好啦。”
“对了，他说哪天约我们寝室一起出去玩。到时候我当面跟你介绍他。”
“……好。”秦苒把有画的草稿纸单独撕下来，折成一个小方块放进了笔袋。
“周末我都有时间。你可以再问问其他人的时间。”
江伊人展颜一笑，“好。”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凑过来低声问秦苒，“那我要不要叫宋瑰夏啊？”
秦苒下意识去看宋瑰夏，却发现那个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桌面上留下一只孤零零的千纸鹤，用试卷折的。
“哎，你别那么明显。”江伊人把秦苒的头扳过来。
“我觉得不叫她，到时候其他人都去了，像是我在孤立她。”
秦苒心想也可能是宋瑰夏在孤立其他人。可怜这个词，应该不是宋瑰夏想要的。
“但叫了她。我们到时候一起玩，那也挺尴尬的。”
“你可以先问问，她不一定答应。”秦苒看着江伊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别过了眼。
“那她万一答应了呢？”
“那我和她走一起。”
秦苒看见江伊人眼中的诧异，无奈地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扫下去。
“我应该能和她聊到一块去。”最多被宋瑰夏暗戳戳地调戏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忍受的。
“……嗯。”江伊人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能和她聊到一块去了。”
秦苒看着江伊人，什么也没说。
对话是两个人的事。当一个人沉默了，另一个人要不重启一个话题，要不干脆闭嘴。
江伊人沉默了。
直到又一节课结束，两人都没有半点交流。
或许是因为正在风头上，江伊人今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像往常一样，和秦苒一起去吃食堂的饭，一起回教室，再一起回寝室。聊天的状态也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变。
当江伊人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在爬上床的时候，她故意晃了晃秦苒床帘的支架。
“苒苒。”
这是她们之间的小暗号。代表着晚上用手表交流。
江伊人那有一个和秦苒一起买的手表。这样夜聊会非常安全。
秦苒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对面床上的身影一僵，直接把被子蒙在了自己脑袋上。
宋瑰夏：讨厌晚上不睡觉还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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