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
夜风轻拂,月光如水般洒在坟前的空地上。卫熠的眉眼染着淡淡笑意,月光下那双桃花眸子漂亮的不像话,让苏载言有一瞬的怔愣。
卫熠忽然凑近,指尖一挑,勾住了苏载言腕间的佛珠,“怎么,被我迷住了?”
动作间似有意又似无意在苏载言的掌心划过,引得他一阵酥酥麻麻,赶紧松开兔子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微微失声道:“殿下!”
卫熠唇角的笑意漾开,苏载言顺着他下瞥的视线望去,发现自己竟然将卫熠的手握在了掌心。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想把手收回来,却被卫熠反握住,根本抽不出来。
“别动,你手有点凉。”
“殿下松开贫僧。”
卫熠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猫,“我若不松,你如之奈何?”
苏载言很想白卫熠一眼,但还是忍了下来,怼了他一句,“殿下也不嫌贫僧手中的佛珠硌手?”
卫熠竟是认真地点点头,“是有些硌手。”
“想必比不得姑娘的手滑嫩。”苏载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熠,“贫僧犹记得那晚殿下身上掉出的香囊。”
卫熠的笑容僵住,显然也是回想起了那晚之事,半晌,轻咳了一声道:“我一向洁身自好的。”
“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万花哪及天上月,我欲上九天揽明月,不知明月可愿入我怀?”
话语间,卫熠的目光在苏载言哪莹润有光的唇瓣间辗转流连,丝毫不加以掩饰。
苏载言好似全身都被这目光烫了一下,气息有一瞬的混乱,嘴唇翕动想骂他一句,却又骂不出来。
卫熠凑的更加近了,薄唇几乎是擦着苏载言的脸颊滑过,凑到他的耳边,“想说什么,嗯?”
苏载言全身僵住,动也不敢动,得了自由的兔子没有立即跑开,开始啃苏载言另一只手上的果子,咔嚓咔嚓啃的不亦乐乎。
苏载言偏过头去,轻叹了口气,“贫僧是出家人,早已斩断情丝。”
想起自己自棺材中爬出来后的遭遇,一骑从文江到大余的狼狈,又补了一句,“贫僧并非天上月,不过人间一粒尘,殿下怕是看错了。”
他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就喜欢缠着他,一开始他只当卫熠这是见猎心喜,对他来了兴趣。但极乐楼这一遭,让他不得不改变了想法。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卫熠这些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
“斩断情丝?”卫熠笑了笑,“可你的反应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苏载言闭目不言。
卫熠凝眸看了苏载言良久,半晌,终于松开了手。
感受到指尖温度的消失,苏载言的手指微微蜷缩,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总归心中有些不太舒坦,但怎么个不舒坦法,他又说不清楚。只当自己在这凉风中贪恋那一点温度,不过是人之常情。
但身侧那良久的沉默又让他很难去忽略,似乎卫熠不在他身边,已经离开了。
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原本平静的心湖也在此刻起了一丝波澜。
杂念一旦涌起,就难以平复。
这人……真的走了?
胡思乱想间,忽觉一阵风吹过,苏载言不由睁开双眼,见卫熠正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他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看到他手中多出了一根细线,凭借良好的眼力苏载言一眼看出那是一根红线,和卫熠平时用的很像,但似乎更多了一分妖冶的红光。
苏载言听到了一声轻咳,卫熠抬手似在唇角上擦了一下,转身走过来,还不及他反应,红线的一端已经绑在了他的手腕上。
“斩断情丝了不怕,我可以再给你系上,你斩断一根,我就系上一根。”
苏载言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那根红线,沉默。
“真乖。”
卫熠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苏载言还是听见了。他叹气道:“贫僧不是良人。”
“是不是良人,你说了不算,要我说了才算。”
苏载言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和他是不可能的,但话还未出口,就听卫熠先开了口。
“有些事,你一个人做不了,即便加上那姓刘的,也不行,但我可以。”话语间,卫熠将红线的另一端绑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我可以助你,达成所愿。”
卫熠满意地看着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红线,指尖在红线上轻轻一弹,红线竟然消失了。期间他一直留意着苏载言的神色,就见他眉眼低垂,对于这根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那殿下想要什么?”苏载言忽然开口。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却可以为你破例,这报酬你想给就给,不想给便算了。”想了想,卫熠又补了一句,“但法师可是大德高僧,在你我之间,应该不会做占人便宜的事。”
苏载言没想到这人为了达成目的把自己端到了大德高僧的位置,他故意冷了脸色道:“是吗?”
卫熠笑得桃花眸子眯成了一条缝,“自然,这种事更适合我来做,你说是不是?”
这只狐狸……
苏载言低垂着眉眼,压下心中升起的那股莫名的情绪,“殿下当真知道贫僧想做什么?”
“谁叫我与法师心意相通。”
“殿下休要胡言乱语。”
见苏载言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卫熠心情大好,似是第一次见到在人前一直四平八稳的圣僧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再次掏出他那把骚包的扇子,以扇面挡住了他上扬的唇角,凑近了几分道:“那法师敢不敢赌上一赌?”
苏载言只觉得人这人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狡猾。
*
天明时分,刘安良带着一批人马回来,见苏载言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虽然惊讶,但却什么都没说,一路跟着苏载言回到了十方庙。
十方庙不大,根本住不了多少人,刘安良干脆将山下的荒村收拾了一番,将人都安顿在了那里。
经过极乐楼一事,苏载言的名声大噪,香客骤增,山门都快被人挤破了。
但人们也发现了一件事,想见苏载言更难了。除非是有事相求,否则很难在大殿看到苏载言的身影。
小院中,苏载言坐在树下翻阅经书,抬头看了一眼被堵住的院门,叹气。
每次他出去都会被围的水泄不通,即便躲在院子里,也有不少人堵在外面,只求能见上一面,所求更是五花八门,有求财的,有求平安的,还有求子的。甚至有单纯就是想沾一沾他身上的佛气的,也不知道怎么传出的流言,说沾了佛气就可以百病全消。
对此,苏载言很无奈。
刘安良本想派人拦在外面,但是被苏载言给拒绝了。至于卫熠……这位九殿下似乎终于想起自己的皇子身份,回了皇宫。
临走前,他告诉苏载言会给他一个惊喜。
合上佛经,苏载言抬头望着天空。他发现一件事,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卫熠在身边了,这人一走,他竟还有些不适应,佛经也看不进了。
渐渐的,他有些出神,连松鼠偷了他的放在身侧的莲子都未曾发觉。
“你在看什么?”
“贫僧正在从这自然之象中参悟佛法。”
“参悟出了什么?”
苏载言瞥了一眼正坐在树上逗松鼠的师千墨,“你不去游历四方,每日来贫僧这小庙来做什么?”
“与你论道的。”师千墨回答的极其自然。
“贫僧只通一些粗浅佛礼,不懂道家之学。”
师千墨戳了戳松鼠鼓囊囊的腮帮子,戳出了一颗莲子,“所以我只能逗逗你这院中的松鼠了。”
苏载言无奈,更没奈何的是这人也赶不走。他起身,掸了掸僧袍上的灰尘,“你是觉得极乐楼之事未完?”
他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到了一盏茶。
“根据那善恶司的司主所言,极乐楼乃是佛塔映照在现实中的一部分,而那佛塔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乃是来自虚界之物。”师千墨从树下翩然落下,在苏载言之前先一步拿起了那杯盛着茶水的茶杯,啜了一口继续道:“自那里出来后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佛塔乃是一个整体,极乐楼如果只是佛塔的一部分,那么,另一部分去哪里了?”
苏载言无奈,只得给自己再倒一杯。
虚界这个词,是苏载言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到,经过司主和师千墨的解释后,苏载言也明白了虚界为何意。
用他能理解的话来讲,佛塔就是另一个位面的东西,并不属于他们所在的位面之中。
“你是觉得,另一部分与贫僧这十方庙有关?”
“佛塔就在十方寺中,而你这十方庙……”师千墨环顾院中一圈,“说不得就是那十方寺呢,也或许就和那极乐楼一般,是佛塔的一部分。”视线再次落回到苏载言身上,师千墨颇为意味深长地道:“总之,你这方寸小庙中,可藏着一个大秘密。说不得和皇室都有一些牵扯。”
苏载言从未想过自己落难时落脚的小庙竟然并不简单,也不对……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佛珠,“若是一个普通的小庙,也成就不了现在的他。时到今日,苏载言并不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神异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很明显,这一切都和十方庙有关,是他先到十方庙做了和尚,才有了现在这一身本事。
茶杯中茶水已空,苏载言原想再续上一杯,拎起茶壶时见师千墨的茶杯也空了,干脆先给他倒上,免得这人又来抢自己的,这种事这人不是第一次做了。
一边倒茶他一边道:“所以你就打算就这么一直守在这里?”
师千墨微微一笑,“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让我等太久。”
苏载言同样心有所感,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卫熠所说的惊喜没让苏载言等太久,却也出乎他的预料。
在善恶司司主陈封走后,苏载言犹自双手捧着圣旨发呆。
他竟然接到了当今大余国主让他三日后入宫祈福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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