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服务员端上鸳鸯锅和菜。
潭水不太能吃辣，更喜爱清汤，只有刘望云吃红汤的。
途中，老板来过一次，手里拿了两瓶冰酸梅汤，看着两人说道：“送的饮料。”
潭水和老板很熟，两人之间无需多言，潭水另一面是他从未见过的：淡定、稳重、成熟，与之前带着戒备的潭水很不一样。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时分。
吃饭的店在居民区附近，周围的设施年代久远，与繁华的大都市格格不入，是很典型的城中村地段。
两人没有说话，潭水走在前面，刘望云在后面跟着，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江边。
在一个长椅上坐下，东西被潭水放在末端，刘望云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定的距离。
“你车票是几点的？”
“明天晚上。”
又是一阵沉默。
潭水眼睛随意地看向四周，脑子里在想着话题，侧过头看向刘望云，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她。
“干嘛？”
出乎意料，对方反而挑眉，拉近双方的距离，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直白地说道：“看你。”
刘望云看见，女孩的神情在一刹那愣住了，脸上迅速浮现红晕，耳朵也红红的。
“这是...害羞了吗？”
用力搓了搓脸，胸腔的心跳太过剧烈，即使是在有些嘈杂的江边，也能够听见清晰的心跳声。
刘望云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很大，环绕在潭水的耳边，挥之不去，让她有些心烦，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那是突然被人看透的慌张。
“太热了。”
望着刘望云的眼睛，潭水面不改色的说谎，说谎对她来说算是手到拈来，毫无压力。
在火烧云的天空之下，隔着昏暗的光线，视野渐渐有些模糊，看不太真切，刘望云的脸有一大半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潭水只能看见对方的唇角勾起一些弧度。
他在笑。
第二天送别刘望云后，潭水也步入之前的生活节奏中，一个月过去，除了对门迎来了新租客，没发生其他的变化。
美好的周末，从睡懒觉开始，如果忽略按门铃声，那这会是一个很美好的早上。
站在门前，潭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谁按门铃，出于警惕，手里拿着扫把棍，手机停留在拨号页面上，已经按好110.
望穿秋水：是我
同时，门外响起刘望云的声音：“我买了早餐，要一起吃吗？”
手比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潭水还没细想，就打开了门，刘望云进门，熟练关上门，换上上一次来拜访时穿的拖鞋，把早餐放在餐桌上。
一直到坐在餐桌上，潭水看着刘望云，发出疑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里散散心，顺便采风。”
潭水记得，刘望云是自由职业者，但具体是哪一方面她就不清楚了。
吃过早餐，刘望云就告辞，站在门口，潭水看见客厅里堆着一些纸箱子，想来是刘望云还没收拾完，出于种种原因，潭水提出帮忙收拾东西。
下午将近两点，东西才收拾完，潭水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刘望云已经挎着一个帆布包，边走边说：“我去买菜，你在家等一下。”
“好。”
神经不太敏感的潭水，丝毫没有察觉她现在和刘望云之间的距离，在被慢慢拉近。
刘望云厨艺很好，这是潭水没有想到的。
在她印象中，男生主动做饭和做家务是少数，至少在她家里，她父亲和哥哥都是属于不做饭和不做家务的人。
看着刘望云在厨房行云流水地炒菜，一阵阵饭香萦绕在潭水的鼻尖，悄悄上前，站在刘望云旁边看他炒的菜。
“你好厉害啊！”
潭水本人是个厨房白痴，虽然也能下厨房，但是味道不尽如人意。
大厨师伸手指了指炒好的那几盘菜：“帮忙端出去吧，还有最后一道菜就可以吃饭了。”
一顿饭下来，潭水对刘望云的感观大幅度变化，吃货总是对好厨艺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
连潭水也没意识到，潜移默化之间，刘望云已经强势侵入她的生活，并在不引起她反感的情况下，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相处的时间久了，对刘望云的了解也就更多了。
刘望云的自由职业是画画，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接稿赚钱，潭水是外行人，懂的也不多。
潭水在公司负责前端开发，这个工作，赚的钱与工作时间不成正比，也是在这个时候，潭水才理解为什么做程序员的，最看重的就是头发，加班已经成为常态。
今天下班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幸好出租屋离公司较近，不用担心打不到车。
不幸的是，下雨了。
潭水没有带伞，带伞的同事也寥寥无几，要么打车回家，要么等人来接。
“小谭，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啦！拜拜。”
挥手跟同事告别，目送着对方投入男生的怀抱，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走进车里，很快就离开了公司。
看着雨幕下的路灯，潭水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刘望云的脸。
一把亮蓝色，上面点缀着图案的伞出现在潭水的视线中，伞下露出来人的面孔，那是潭水极为熟悉的脸：刘望云。
走在回家的路上，由于伞的空间有限，两人的肩膀紧挨着，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浅浅的，很平稳。
到家门口的时候，潭水出声了：“刘望云。”
这是潭水第一次叫刘望云的名字。
站在昏暗的走廊里，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走廊的窗户不知道被哪一个住户给打开了，有雨水溅到里面来。
“怎么了？”
“你...”
莫名的情绪在作祟，想了一路的话，明明已经在脑海中反复练习了很多次，却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又说不出口，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占据了潭水大脑的全部。
看着刘望云望着自己那专注的神情，潭水又害怕是自己犯病，性缘脑看谁都像是喜欢自己，可是潭水又拿捏不准。
仔细回忆和刘望云之间的相处，确实有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甚至是相濡以沫的错觉。
“算了，没事。”
“我喜欢你。”
同一时间，两人同时开口道。
潭水猛然睁大眼睛，原本低着的头也抬起来，盯着刘望云，她看见刘望云低头在自己挎着的帆布包里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刘望云拿出一束花出来，是茉莉花。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这一天正式成为两人的恋爱纪念日。
潭水没有恋爱经验，却是一个恋爱军师，帮过好几个女孩子成功追到爱情，对爱情的经验，还都是看电视剧和小说学来的。
因此在面对刘望云的各种花式撩拨的时候，潭水常常觉得刘望云的经验很丰富，不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人。
直到一天，撞破了刘望云的学习现场，手机里播放着“论撩女孩子的一百种方法之整合版”。
本以为刘望云会感到尴尬，没想到撞破之后，本人更加大胆了。
潭水对感情拥有很强的占有欲，以及极度没有安全感，刘望云却很喜欢这样的潭水，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让潭水感到安心，知道潭水喜欢他的报备，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做的饭。
两人就像是两块碎片，找到了完全契合的另一块碎片，完全就是命中注定。
日子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有一次吵架，两人彼此之间互相冷战了一个星期，事后回想冷战的导火索，是潭水觉得两个人之间太过于紧密了，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刘望云突然就开始质问潭水，是不是不爱他了。
无论潭水怎么解释，刘望云都像听不进去一样，潭水本身就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当即就朝着刘望云吼了一声，这一吼，就让刘望云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潭水的注视下，刘望云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一句交流，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煎熬了一个星期。
在周五晚上，潭水特地早早下班，买了刘望云爱吃的甜点，坐在沙发上等着刘望云回来，桌上还摆着两张画展的票，是前几周刘望云提到过的，想要和潭水一起去看的画展。
没等多久，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以及在玄关处换鞋的声音。
视线转向玄关处，刘望云手里拎着一份打包盒，潭水一眼就认出来，是她最爱吃的那家麻辣烫，还有一份果茶，以及潭水买的快递。
第一时间，潭水就站起来，手背到身后，攥着抢到的画展票，慢慢地挪到刘望云的身边，相顾无言。
最先投降的是刘望云，潭水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紧接着便是男人发抖的身体，肩膀处的衣服被打湿了，胸口起伏着，耳边清晰传来男人的哭泣声。
潭水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她第一次见刘望云哭。
刘望云没有哭多久，就松开了怀抱，整个人倔强地不去看潭水，头看向另一侧，视线里，突然出现两张纸，等他看清时，发现那是他曾经说过的画展门票。
他对这个画展不是很感兴趣，不是他所喜欢的画画风格，但没想到潭水会去买票。
两个人都心怀着歉意，并选择了适合的道歉方式做出和解。
出乎潭水意料的是，这段感情贯穿了她的一生。
若要潭水对自己作出一个评价，那便是一个苹果，普通又大众的苹果，既没有那么甜，也没有那么苦，或许还是一个正在腐烂之中的苹果。
这段话，潭水对刘望云曾说起过。
对方只是动作轻柔地抬起潭水的脸颊，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头上，还有一句话：
“我很喜欢吃苹果。”
那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要爱你一辈子了。
回应刘望云的，是同样的一个吻，带着从未有过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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