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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京市B大门口,大一开学已经过了段时间,深秋的风卷着零零散散的枯叶,在B大校门口打了个旋,又撞在池骋裸露的白皙手腕上。清瘦的少年笔直的站着,像坚韧的竹,他穿着件藏青色卫衣,帽子带在头上,露出的下颌线绷着时会透出淡青色血管,像被精心打磨过的冷钢,笑起来却会在转角处陷出个极浅的弧,中和了那份锋利。正低头跟面前两个衣着陈旧的中年男女对峙。

“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去!你想让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女人尖利的声音刺破暮色,伸手就要去拽池骋的胳膊。没有修剪的打磨的指甲边缘带着点尖,抓着驰骋细瘦的手腕往回拽时,留下几道浅红印子,像在苍白布料上晕开的淡色朱砂。

池骋侧身甩开,动作快得像猫,嘴角勾起抹漫不经心的笑:“贺桂兰,你算哪门子养我?是从小拳打脚踢不给我吃一顿饱饭,是八岁打断我的腿,是九岁差点被你男人打死最后切了脾才保住命,还是养我到十岁烧聋一只耳朵也不闻不问…”他顿了顿,声音平静的可怕,缓缓开口“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是不是你们的儿子,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既然没有养我,也没资格要求我。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找我了。”

男人见状,想起贺家定期打来的的巨款,不肯放过驰骋,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嘴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今天不打死你,你不知道谁是你爹妈!”男人随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向驰骋划了过来。

池骋眼神冷了下来,刚要抬手格挡,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停着辆黑色劳斯菜斯幻影。车窗半降,后座坐着个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指尖摩挲着份文件,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黑眸深邃。那双眼还是同初见一样,深不见底。

是张九聿。

池骋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回忆如同阴湿的藤蔓,缠绕着将他拖回九岁那年的雨天。

雨水冰冷,淅淅沥沥,却冲刷不掉池旭他名义上的父亲,因赌输钱而弥漫在陈旧屋子里的暴戾。和往常一样,池骋成了池旭宣泄怒火的出口。之前最严重的一次直接打断了驰骋的腿,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打哪里。

“扫把星!刑克的命!都是你害老子输钱!怪不得贺家不要你!”池旭满身酒气,咒骂声混杂着雨声,像钝刀子割在池骋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彼时池骋年纪尚小,只以为池旭口中的贺家是他的母亲,母亲叫贺桂兰,还不知道其中隐藏的深意。

酒瓶带着风声狠狠砸来,池骋下意识抬起细瘦的手臂格挡。“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瓶四分五裂,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但这并未让池旭平息,反而被飞溅的玻璃碴和池骋隐忍的眼神进一步激怒。他抓起残留的瓶颈,那狰狞的断裂面猛地刺向了池骋的左上腹!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池骋闷哼一声,蜷缩下去。殷红的血迅速洇透了他单薄的旧日衣衫,顺着衣角滴落在潮湿肮脏的地面,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池旭被那大量的鲜血激得酒醒了大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厌恶取代。他粗暴地扔下一把皱巴巴的零钱,语气不耐:“滚去诊所,别死在家里晦气!”冷,刺骨的冷。不仅是雨水的寒意,更是失血带来的,从身体内部蔓延开的冰冷。

池骋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按住不断渗血的伤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镣铐。世界在他眼前开始旋转、发黑,他咬着牙,凭着求生的本能,一点点挪向巷口,仿佛那里有光。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吝于对他展现最残酷的一面。就在他几乎要触及巷口那点微弱的光亮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将他拽回了更深的阴影里。是一个常在这片区域游荡的男人,池骋认得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因为他这张过于漂亮的脸,他没少被这种人骚扰。

“小模样真漂亮,让叔叔好好疼你”男人猥琐地笑着,力气大得惊人,将他往更黑暗的角落拖拽。

池骋奋力挣扎,受伤的身体却使不出多少力气,腹部的伤口因动作而被牵扯,痛得他几乎晕厥。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了他。他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眼神像濒死的狼,不甘又无力。

就在他以为会彻底沉沦于这片黑暗时,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巷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车内少年清俊冷冽的侧影。那少年穿着挺括干净的西装,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巷内的拉扯。然后对身旁的保镖低声吩咐了一句。

下一刻,池骋感到钳制他的力量骤然消失。那个男人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保镖利落地制服、拖走。

得救了……

池骋脱力地靠在湿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腹部的疼痛依旧尖锐。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望向那辆车。隔着朦胧的雨幕和模糊的车窗,他对上了一双眼睛——冷静、疏离,如同夜里的汪洋,没有任何温度,却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绝望深渊里唯一可见的光。

那双眼睛,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池骋九岁的记忆里,刻进了他的骨血中。

从来没有人帮过他。所有人都视他为不祥的灾星,厌恶他,打骂他。只有这个陌生的少年,在他最肮脏、最狼狈、濒临死亡的时刻,如同神祇偶然的垂眸,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一直记得。

后来,他在艰难求生的间隙里从电视上,看到了关于京市高考状元的采访。屏幕上那个帅气依旧日、神情淡漠的少年,下面写着一行介绍——张九聿。

“原来他叫张九聿。”池骋默念着。

这个名字,连同记忆深处那双冷静的眼眸,成了池骋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微弱,却指引着方向。

他开始更加隐秘地投入学习。事实上,学习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本能般的轻松。他天生过目不忘,反应迅速,那些在别人看来艰涩的知识点,他往往只需稍加琢磨便能融会贯通。然而,这种天赋带给他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警惕。

他还清晰地记得,小学时第一次拿着满分试卷,内心带着一丝罕见的、孩童式的雀跃回家,换来的不是夸奖,而是池旭更凶猛的毒打和养母尖利的咒骂:“念什么书!认几个字不够吗?还想当人上人?别忘了你是个什么命!克死人的东西,读书想克谁?老老实实待着,别给我们惹眼!”

那一刻他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优秀是原罪。直到后来池骋才明白,原来光芒会刺破他们精心维持的“这孩子不成器”的假象,会让他们失去从贺家源源不断索取钱财的借口。他不能“正常”,更不能“优秀”,他必须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才能最大限度地生存下去。

于是,一颗早慧的心被迫过早地学会了算计与伪装。他在学校维持着一个吊儿郎当、无心向学的形象,上课看似睡觉,实则将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住,在兼职和打骂填满的日常里抽空学习。养父母面前他依旧是那个他们期望中不堪造就的“克星”。他学会了精准地控制自己的分数,在及格线边缘徘徊,既不过分引起老师注意,又不至于因为太差而需要请家长。

他将一身锋芒与聪慧紧紧包裹在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像一头蛰伏的幼兽,在夹缝中小心翼翼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同时机警地防备着来自“家”的伤害。

所有的隐忍与谋划,都指向同一个目标。第二年,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这个平日看起来游手好闲、成绩平平的“混混”,以一匹绝对黑马的姿态,取得了他们市的高考状元,毫无悬念地考入了张九聿所在的那所顶尖学府。

他亲手撕掉了部分伪装,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奔赴一场始于九岁那天的追随。他终于跋山涉水,再次靠近了那缕曾照亮过他生命的光。

可现在,他在张九聿眼里,他大概就是个会跟养父母当众厮打的混混。

男人拿着刀的手已经挥了过来,池骋没躲,也没有抬起手机格挡,男人来不及收回手只是收了几分力道。刀锋沿着池骋的右侧的脖子划了下去。池骋硬生生受了这一下,细瘦苍白的脖颈瞬间破了皮,渗出血丝,伤口不深,不至于触及重要的血管,但也不浅,随时间推移血已经渗到衣领,他反而笑了,笑得张扬又刺眼:“继续,再来一刀,使点劲儿啊!没吃饭吗,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不可能回去,顺便让警察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养’孩子的。”

男人和女人看情况不妙,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朝池骋淬了口唾沫骂了一句疯子,狠狠丢下一句:“你等着。”仓皇逃离。

这一闹,周围已经迅速聚拢起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蚊蚋般嗡嗡作响。池骋却只是退到路边,微微侧过头,将完好的右耳背向声源,左耳的寂静在此刻反倒成了一面隔绝喧器的盾牌。

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和话语,于他而言,并不真切。

不远处,劳斯莱斯车内,张九聿深邃的目光穿透车窗,将方才那场冲突尽收眼底。

他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并非因为这场庸俗的闹剧,而是因为方才那少年被推搡辱骂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某种隐忍与狠辣,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勾起一丝模糊而遥远的既视感,快得抓不住痕迹。

他确实知道“池骋”这个人。并非因为这少年过于惹眼昳丽的容貌,而是近来,贺家那位□□娇万宠的小少爷贺羽,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提起……

“聿哥,你是不知道,化学系那个池骋,私生活乱得很呢……”

“听说他男女不忌,经常跟不同的人出去开房,还在校外打架斗殴.…..”

“最过分的是,他对自己父母都动辄打骂,毫无教养,真不知道他那高考状元是怎么抄来的……”

每每此时,张九聿只是冷淡地听着,未置可否,最后也只是客观地回了一句:“第一名抄第二名,成不了第一。”他向来厌恶这些空穴来风的闲言碎语,之前只当是无关紧要之人的风评,听过便算。

可此刻亲眼所见,却与贺羽口中那个器张跋扈、忤逆不孝的形象截然不同。什么样的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露出那般凶狠的眼神,近乎下死手的殴打?而那个少年,分明有着反抗与躲闪的能力,却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像一尊失了魂的精美雕塑。

“不躲吗.….”张九聿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怕不是个蠢的。”

贺羽那些道听途说的言辞,与眼前这违和的一幕交织在一起,非但没能让他对池骋产生厌恶,反而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探究的涟漪。

“九爷,要处理吗?”前排的司机低声问。

张九聿把文件合上,声音冷得没一丝温度:“不用,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如同退潮般从容,将那短暂的眼神交汇彻底切断。池骋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999999号车牌,直到它们彻底融于街道尽头萧瑟的秋色里,再寻不见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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