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那抹用以维持体面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终于一点点剥落、消散,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只余下灰烬般的冰冷,从心脏深处向外蔓延,比这深秋的寒风更刺骨。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脖颈上那道细长的伤口。触感湿黏,血珠仍在缓慢地往外渗,没有丝毫要凝结的迹象。他的身体,自从九岁那年脾脏被切除后,就像一台失去了重要防御部件的精密仪器,抵抗力差得可怕。小时候三天两头的高烧几乎是家常便饭,而伴随终身的,是远低于常人的血小板计数和糟糕的凝血功能。一点小伤,对别人而言或许片刻即愈,于他,却可能需要耗费数倍的时间,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一场漫长的低烧。有时候他自己都感慨“能长这么大真是个奇迹,果然啊,祸害遗千年。”克星的名号背太久连自己都信了。如今长大了,体质虽比童年时那风雨飘摇的状况稍好一些,却也无法与健康人相比。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街道恢复冷清,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深秋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动起他单薄的卫衣,衣料紧贴着他清瘦的骨骼,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萧瑟。
脖颈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胃部也因为方才情绪的剧烈波动和长期的饮食不规律而开始抽搐抗议,而最难以忽视的,是心口那一点细密而真切的酸胀。
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真是没出息。不过是……被他看见了而已。看见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传言纷纷扰扰,不知道张九聿听见了没。他会怎么想?厌恶是必然的吧?或许那双冷静的眼眸里,此刻已经写满了鄙夷。“没关系” 他低声自语,试图劝服自己,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里,“我本来也不想干什么,能看见他顺遂就好了。”
池骋早已参透一个事实:人必须靠疯狂爱着什么来维持生命力。在他还不懂爱的时候张九聿就已经成了他的执念。只要他愿意,这世间大多事都能运筹帷幄,唯独面对张九聿时,所有的掌控都失了力度。这个人是他生命里的变数,唯一变量。他既渴望靠近这颗明亮的月亮,又惧怕自己的靠近会改变对方原本顺遂的人生轨迹——那个本该平安喜乐、与他无关的轨迹。
这种矛盾在他灵魂深处挣扎,既怕不甚刑克的宿命,又怕擦肩而过的永别。于是张九聿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爱好,是他在遍体鳞伤时依然要紧握的生存意志。即便奄奄一息,他也要从深渊里爬回来——不为别的,只为继续这场虔诚的朝圣。因为活着,才能继续爱;因为要爱,必须得活着。
可这自我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身体的疼痛与心底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他独自站在风中,像一棵根系残破的植物。
手机突然震动,池骋从兜里摸出手机,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一道裹着怒意却偏带点慵懒魅惑的声线:“七点的拍摄,现在都五点半了,我来接你,你在哪?”
他指尖捏着手机边缘,语气恢复平静:“祁钰,有点事耽搁了,在东门。”
“等我两分钟。”电话挂断的瞬间,池骋下意识把卫衣帽子往上扯了扯,帽檐压得更低,试图遮住颈侧还在渗血的伤口。
一道刺眼的红光掠来,红色法拉利稳稳停在面前。祁钰推开车门下来,粉色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骚气又张扬,目光扫到池骋颈侧的伤时,眉梢瞬间挑高:“又打架了?你这身子骨是纸糊的?三天两头带伤,要是伤着脸,我可算你违约。”
池骋拉开车门坐进去,随手摘了帽子,柔软的黑发下,左耳那枚黑色耳钉闪了闪——那是他特意选的款式,刚好遮住那只听不见声音的耳朵,佩戴耳饰显的耳朵还是有功能的。“没打架,不小心划的。”他声音淡淡的,没提伤口背后的隐情。关于他父母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嫌那些同情的眼神碍眼,虽然祁钰这性子,听完只会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搞不定家里事,怂得一批”,换作是祁钰,怕是早跟家里闹得鱼死网破。
两人能认识,全靠一个叫“黑土”的网友。那是池骋在论坛里偶然加上的,对方从不在网上露脸,却像有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去年祁钰找平面模特,翻遍了模特公司都没找到合心意的,直到“黑土”发给他一张池骋的照片,是他靠在围栏边,指尖夹烟,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祁钰一眼就定了人。
池骋到现在都不知道“黑土”哪来的他的照片,只后来偶然得知对方真名是秦时墨。祁钰显然是认识秦时墨的,甚至熟得很,池骋问过他,秦时墨是什么人,结果祁钰说他也不知道,也问过他们怎么认识的,结果祁钰淡淡来了一句,酒吧里的一夜情对象,池骋瞬间脸红,再也就不提了。
其实一开始,池骋是拒绝当模特的,后来知道祁钰跟张九聿是发小,他才改了主意。相处下来,两人性格意外合拍,倒真成了朋友。他也慢慢摸清了祁钰和张九聿的关系——两家长辈是老相识,早年都从官场转去经商,按说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可祁钰小学毕业就被送出国,张九聿则留在国内按部就班读书,直到祁钰回国读大学才重新联系上。
祁钰在国外早就修完了管理学,回国心血来潮搞开始搞设计,没几天就成立了个小众服装品牌,张九聿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高中大学,考来了B大商管学院,经济学和管理学双修,不过好像在他大一时候就修完了全部课程和学分,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学校。是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20岁就成为顶级家族的掌权人,在家族内斗与外界质疑的喧嚣中登顶。每次池骋问起张九聿,祁钰都咬牙切齿的,像是有说不完的怨念:“你可别被张九聿那副正经样子骗了,他就是个把尾巴藏得深的狐狸!小时候我俩一起闯祸,挨骂的永远是我,他倒好,装装乖就能被夸,把长辈哄得团团转。”
池骋秉持着怀疑的态度。
跑车驶离校门,祁钰瞥了眼副驾上沉默的池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在校门口看到张九聿的车了,车牌号一串儿九那个,你看见了没?”
池骋捏着安全带的指尖猛地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看见了。”他当然看见了,刚才那辆黑色轿车从身边驶过的时候,他甚至看清了驾驶座上张九聿的侧脸——依旧是记忆里俊隽的模样,只是比小时候时多了点成熟的锐利。
“我说你也真是,”祁钰啧了一声,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介绍你跟张九聿认识,你倒好,每次都找借口躲,要么说有事,要么说有课,秦时墨前阵子还跟我念叨,说你考B大,就是为了张九聿?”之前池骋请秦时墨打听过他,顺便讲了原由,莫名其妙打听会很奇怪。没想到秦时墨直接联想到了这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张九聿也不是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人,尤其他身边还天天跟着贺羽那个矫情鬼。哥们儿以后给你介绍更好的,比张九聿强一百倍。”
池骋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好。
“贺羽”两个字落进耳朵里,池骋的眼神瞬间暗了暗。他见过贺羽,就在上个月商学院的交流会上——贺羽穿着件白色毛衣,站在人群里,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有浅浅的梨涡,身边永远围着一群人。有人说,贺羽是贺家的小少爷,贺家在京市也是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传承世家,一家子包揽政军警,从建国起就参与了,跟张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旁人插不进去的竹马竹马。没有人知道张九聿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绯闻对象,一直以来身边出现最多的人就是贺羽。所以有人猜测,他们两在一起了。池骋的神色更黯了。
红色跑车的引擎声低哑地掠过路边的白杨,祁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敲了敲,目光又落回副驾的池骋身上。对方正偏着头看窗外,黑发软趴趴地垂在额前,只剩左耳的黑色耳钉在余晖下闪了闪。
“在想贺羽?”祁钰嗤笑一声,打了把方向盘转向。“放心吧,他两没关系,贺家长辈救过张九聿他妈,所以他妈让张九聿多照顾贺家的人,再加上两家母亲是闺中密友,怀孕的时间一前一后。据说还指腹为婚来着,结果生下两个儿子。”
“对了,”祁钰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多了点八卦的意味,“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见张九聿?秦时墨说你很小就……”
“祁总好好开车吧,一会儿撞树上了。这么好的车可就壮烈牺牲了。”池骋不露痕迹的扯开话题。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有你怎么这么喜欢骚粉。”祁钰回怼:“你懂什么,这叫时尚。”
跑车很快驶进摄影棚所在的园区,祁钰踩下刹车,侧头看了眼沉默的池骋,最终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池骋的脾气,有些事,问再多也没用。
池骋推开车门,刚站直身体,就听见身后传来祁钰的声音:“我猜你肯定没吃饭,拍摄结束我带你吃饭,顺便好好跟你说说张九聿小时候是怎么装模作样的。”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车里的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转身走进了摄影棚。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心里更想知道的,不是张九聿小时候的事,而是刚才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张九聿会怎么看他。
池骋应了声,经直往化妆间走。走廊里的灯光偏冷,照得他颈侧的伤口更显眼,刚拐过弯,就听见化妆间里传来温和的笑声。他脚步顿在门口,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贺羽坐在化妆镜前,正拿着支口红跟化妆师说笑,而张九聿就站在他身后,无聊的刷着手机,看不出什么表情,又或者没有表情。
“怎么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祁钰的声音,吓了池骋一跳。祁钰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嗤笑一声,“这么巧!估计张九聿是被贺羽拉来陪他来拍宣传照的,贺羽最近不是当了校园宣传大使,估计刚好跟我们约了同一个摄影棚。”
话音刚落,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贺羽先走出来,看到池骋时愣了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和打量的目光:“你好,我是贺羽,你是祁钰哥品牌的模特?”心里却在盘算,和他母亲长得还真是神似。池骋还没来得及开口,张九聿就跟了出来,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池骋?”张九聿的声音响起,冷峻而自持,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池骋一瞬间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反应过来。“张大少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荣幸。”池骋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抓紧裤边。
张九聿的目光落在他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又移到他脖颈处刚刚结痂的疤痕,“你不也知道我的。”
池骋愣了一瞬,随即笑出声:“整个京市不知道你的怕是也没几个。”下意识往后退了想要给张九聿让出出门的空间。刚好撞进祁钰怀里。祁钰伸手扶了他一把,不满地瞪了张九聿一眼:“你们聊归聊,别吓着我家模特,本来就不看路给自己喇了个口子,要是状态不好,你负责啊?”
张九聿眼神看向池骋发出疑问的语气:“哦?没看路?”目光又落回池骋的伤口上。
池骋有些慌张“嗯”了一声,心虚的不敢看张九聿,心里想的是“彻底完了,这回不止爱打架,还爱撒谎。好印象全无。”而张九聿只有一个念头“有趣。”化妆师在房间里远远看了一眼说,说不用拿遮瑕能盖住,刚好和今天拍摄主题很契合,直接拍吧,他底子好不用怎么化妆,做个造型就行。
贺羽这时也凑过来,拉着张九聿就要走:“聿哥,我们快去拍照吧。走时侯故意碰到池骋的手,池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祁钰看出他的不自在,把他往身后一拉:“行了,赶紧走吧,我们也要准备了。”说着就推着池骋进了化妆间,关门前还不忘瞪张九聿一眼——那眼神里的警惕,活像怕张九聿把池骋拐走。
化妆时,化妆师一边给池骋做造型,一边感慨:“你是我从业以来画妆最轻松的,怎么有人可以所有五官长得恰到好处,真是女娲炫技之作。”池骋害羞的说了句谢谢夸奖。
拍摄开始后,池骋很快进入状态。祁钰设计的服装偏大胆,刚好适合他身上的洒脱张扬,指尖随意搭在道具上,慵懒的一趟,连摄影师都忍不住夸:“漂亮!再来一张!”
就在这时,摄影棚的灯突然闪了两下,紧接着“啪”的一声,头顶的主灯直接灭了。整个棚里瞬间暗下来,只有相机上小的充电式补光灯还亮着,助理们慌慌张张地去检查设备。祁钰皱着眉掏出手机:“怎么回事?”
“线路老化,”张九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束落在地上,“我们那头也停电了,刚才问了物业,说得修半小时。”
司机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几盒蜡烛,贺羽自然接过,分给在场的人。
蜡烛被一根根点起来,暖黄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祁钰靠在墙边,看着秦时墨突然发来的微信,他忍不住骂了句“狗东西”,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
池骋坐在道具箱上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贺羽缩在张九聿身边,嘴里说着“聿哥,我好害怕。”暖色的火光从四面八方打来,照着他微翘的睫毛又密又长。
彼时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只有池骋看着张九聿,神情专注,突然张九聿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池骋避无可避迎上他的目光。只听见张九聿问:“池骋,你怕吗?”池骋愣了下,没太听清,随即反应过来,没想到张九聿会这么问,平静回道:“不怕。”
“挺好的,”张九聿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左耳上。
贺羽这时突然咳嗽起来,张九聿抬头问:“出去透透气?”贺羽说害怕,一定要张九聿陪着。想着家里的叮嘱,让他出门在外多照顾贺羽,张九聿无奈陪他一起出去了。
池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手里攥着那片贺羽刚才递给他的蜡烛,一直没有点燃,此刻已经断成两截,只剩下中间的蜡芯连接着两段。突然觉得暖黄的烛光里,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话。
他没有再看到张九聿回来,电力恢复后,拍完了余下的内容,结束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因为学校的门禁是十一点半,池骋拒绝了祁钰邀请他吃宵夜的安排,一个人回了宿舍,只有月光伴他而行,不对,因为一天没吃饭,还有密密麻麻的胃痛陪着他。
上次在摄影棚见面后,张九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了。但池骋还是习惯性的每天来商学院楼下,想着能不能看见他,不过池骋只会像之前很多次,远远看一眼。
一个清瘦但高挑的身影靠在商管学院楼下的枯树边抽烟,半身靠在树干上,长腿倾斜,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叉缝隙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池骋五官精致得近乎秾丽,眉眼狭长,桃花敛治,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唇薄而不寡,组合在一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但他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阴郁和倦怠,眼神疏离,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松垮的棒球服穿在他身上,衬的他更加白皙更纤瘦。几个路过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他不用听清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那些关于他私生活混乱,男女不忌,不知道怎么混进这所学校的闲言碎语。也不乏三两个女生感慨他长得真好,感慨造物主的偏心。
只有池骋知道,造物主是否偏心,他能活着,能长这么大,能来到这里,每一步都用尽了全力。
他垂着眼吐出一串烟圈,右耳朝向那群人,左耳则安静得如同深潭。十岁那场高烧夺走了他左耳的听力,也让他学会了用玩世不恭来掩饰残缺。
“好看吗?”他懒洋洋地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是没见过人抽烟?”
那几个学生慌忙收回目光,快步离开。池骋扯了扯嘴角,弯腰将烟蒂摁灭在大理石台阶上,然后将熄灭的烟蒂准确无误弹入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时却猝不及防闯入一道身影。
来人比他略高两三公分,简单款式的夹克穿他身上像高定一样,满身贵气,勾勒出匀称挺拔的身形。池骋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张九聿。
心脏骤然停跳一拍。他今天居然回来了,
“池骋?”张九聿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他脖间若隐若现的疤。
池骋回道“好巧,张大少。”
“确实巧,弹的挺准啊。”张九聿凑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张九聿身上清冽的檀香。
“还行。”池骋低头小声回答。他快要奔溃了,怎么每次遇到张九聿的时候,自己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骂人。
张九聿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你…抽烟的样子真挺好看的。”后退半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张九聿离去的背影,池骋脸上换上笑容,刚刚张九聿是在夸他吗。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张九聿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心里麻麻的,突然低声开口“你最好看。”
商学院教学楼内,张九聿推开会议室的门,贺羽立刻迎了上来。
“聿哥,你在楼下和池骋说话了?”贺羽担忧地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张九聿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池骋那双眼睛——明亮、倔强,却又深藏着某种他读不懂的脆弱。
“他不是个好人,”贺羽低声说,“到处惹是生非,才几天就勾搭上祁钰哥了。有人说之前还在校门口和父母打架。”
张九聿想起之前在校门口目睹的一幕,池骋被一男一女围攻的画面。回想当时的画面,突然灵光乍现,原来是他“挣扎的小狼。”
“惘谈彼短。”张九聿打断贺羽,“好好准备下午的例会。”
贺羽眼中闪过一瞬的怨毒,开始给张九聿讲他准备的会议内容。
张九聿一心二用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池骋脖颈处那道浅浅的疤痕。张九聿心里琢磨,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伤痕,好像每次见他,都是在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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