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璞发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虞乌惊没有清理还使劲要呆在里面的原因。
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浑身滚烫,脸颊上浮着两团红,嘴唇却很苍白。
“医生!”
童璞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那儿责问,尾音还发着颤:“为什么人还没有醒?”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他毫不客气的贯穿了童璞的童年、少年时光,现在更是强硬进入童璞的平稳的生活,撕开从前童璞不愿直视的痛苦,血淋淋的逼童璞直视他。
昏昏沉沉间,童璞感觉到有人握着他的手,这人的手太凉,童璞被握的不舒服,不禁皱了皱眉。
“你一定很恨我……”
那声音又气愤又可怜,听起来简直凄惨极了。那握着童璞的手也跟着发抖。
“你实现了你的愿望……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人似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实现愿望的时候不带上我?”
他哭的太惨了,童璞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等童璞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还刻着壁画的天花板,一时间还没能从那遥远的梦里走出来。
顿了几秒,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立马翻身起床喊:“佳佳!”
一出声,嗓子又涩又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还扎针,他顿时准备拔针寻女,这时虞乌惊却猛地推开房门,看他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冷冷道:“干什么?”
童璞看他这样子,真是有点怕了,问:“佳佳呢?”
虞乌惊盯着他:“躺下。”
童璞偏不,他刚准备翻身下床,脚刚碰到地腿就软了,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反而倒地。
虞乌惊不禁冷笑一声,他快步走上前把童璞抱回床上,再盖好被子,道:“很喜欢躺地上?”
童璞闭上眼,冷冷道:“佳佳呢?”
“我说了,佳佳现在是首辰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童璞睁眼,恶狠狠的瞪虞乌惊:“虞乌惊!”
虞乌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的手指掐着童璞脸颊上的肉,一字一顿:“你、现在、没有资格、说不。”
童璞愤恨的瞪着虞乌惊。
对着这样的目光,虞乌惊波澜不惊,反而屈起手指,像逗小猫一样蹭了蹭童璞的侧脸:“看着你动不了只能乖乖听话的样子,我很高兴。”
他嘴角扬起弧度,眼睛黑漆漆的看着童璞:“要乖一点,我不希望以后每天都给你打肌肉松弛剂。”
“……”
童璞瞪着他,开口骂道:“去死。”
虞乌惊脸色不变,转身走了。
到了第二天,童璞的烧明显的退了下去,但精神还是很虚弱。虞乌惊坐在他床边削苹果,面无表情的听医生在旁边汇报。
医生说童璞严重营养不良,他犹豫了下,又说童璞可能有心理问题,建议虞乌惊单独给童璞做一个心理测评。
医生汇报完了,离开,病房重新陷入寂静。
双方沉默几秒后,童璞忽然开口:“佳佳不是你的孩子。”
虞乌惊抬头,他极力遏制住自己的冷笑:“童童,你是发烧烧傻了吗?”
“……”童璞又开始在心里叹气。
虞乌惊却开始有些怀疑,他放下自己仔细削着的苹果,说:“怎么,当初离开我就迫不及待的找了新欢?”
童璞自觉失言,只好闭上眼睛以图避开虞乌惊接下来发动的精神攻击。
果然,见童璞没有回答,虞乌惊立马警惕起来:“说话啊,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童璞安详的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宛如睡着了。
虞乌惊开始飞快思考这段时间监视的童璞的所有细节,无奈什么都想不出来,他死死的盯着童璞:“我真不知道你的本事还那么大。”
“我也想不到,你当年费尽心思的离开我,就是为了去工作,整天听那些废物对你评头论足。”
听他这么一说,童璞心一跳,暗道不妙。
“你当年呆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不会给你?”
虞乌惊一提起当年,心肝就开始抽痛,忍不住开始发怒:“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安维当年是许诺了你什么,居然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怎么,你俩当初真在我眼皮子底下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一想到这个可能,虞乌惊就忍不住大声道:“是、我是对不起你,不顾你的意愿跟你发生了关系,但你当时是我的人,是我的人!”
童璞想反驳,但明显现在的他打也打不过虞乌惊,骂肯定也骂不过,只好忍气吞声的继续闭着眼。
“但安维又凭什么?!”
“如果当年真的有什么隐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受到了胁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虞乌惊说:“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是,但安维是公司经理吗?!”
真是越说越歪。
但虞乌惊越说越委屈:“我不明白,我真的搞不懂。”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信任你?就算你整天跟安维呆在一起,就算外面风言风语说你在跟安维卖命。但我一次都没有信过,我当时满心满眼的想在成人之后带你离开庄园,但你呢!”
“我想跟你说我成人之后就完全独立了,我想说成人之后我们可以一直呆在一起,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但我没有想到,你根本没有想过要让我活过成年!”
“你恨我吗?你为什么恨我?”虞乌惊看着童璞,眼睛都被自己说红了一圈:“是,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不顾你的意愿,可你为什么会一点情面都不留,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虞乌惊想说自己知道错了,想让童璞给他两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他一开口就是哽咽:“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吧。”
这句话说出之后,虞乌惊反而感受道某种诡异的平静:“你跟我玩,跟我在一起,和我拍照,还亲我,其实只是因为我是少爷,需要迎合我吧?”
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但虞乌惊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已经是首辰集团的实际掌权者,每天要做的决策数不胜数,无数资金流从他指缝里流转,受无数人仰慕追捧,也受无数人的憎恨和厌恶。但现在居然还耿耿于怀于少年时期发生的事情,真不知道应不应该感慨童年的伤痛需要一辈子来治愈。
看着童璞依旧闭着的双眼,虞乌惊止不住的心寒。
他不甘心极了:“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我,可你为什么要收藏我当年寄给你的电影票?你为什么还一直留着我们的照片,为什么一直收藏着我戴过的项链?”
童璞睫毛颤抖,空气寂静几秒后,听虞乌惊忽然问:“你现在也在恨我吗?”
恨?
这个词汇太遥远了,童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虞乌惊没能削干净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在虞乌惊走后雪白的果肉逐渐变黄,孤零零的发出微弱的苹果香味。
到了第三天,童璞降下来没多久的体温又升上来了。
迷迷糊糊间,他抓着不知道谁的手说:“佳佳……佳佳呢……”
虞乌惊咬牙切齿的对着医生喊:“为什么还会发烧?”
医生低着头,不敢看虞乌惊的脸色:“童先生、童先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惊吓?”虞乌惊脸色变化莫测:“受到了什么惊吓?”
医生怎么知道童璞受到了什么惊吓?
这两天唯一接触童璞的人除了医生就是虞乌惊,不是虞乌惊还能是谁吓他?
等烧再次退下去,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全身都在发着热,躺在被窝里热的迷迷糊糊,下意识的要撩开被子透气,却发现被子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怎么都扯不出来。
直到这时童璞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就看见虞乌惊俯身趴在自己的床边,呼吸均匀,就算是在睡梦中他也无意识的皱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
童璞静静的看着他,在黑暗中,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咬着下唇,眼眶却越来越酸,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但看到虞乌惊散落在床上的黑发,他的泪就流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人在感冒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很多,也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恨、太恨了。
虞乌惊恨,虞乌惊分隔的十四年,恨奔着他性命去的那枪,恨爱人的冷漠无情……
可是,童璞你在恨什么呢?
童璞抽噎着,抬起手臂盖住了他的眼睛,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洇湿了枕头。
可是童璞,你在恨什么呢?
你也恨这分别的十四年吗?
你也恨那个白雾散去的夜晚吗?
你也恨自己的冷漠无情吗?
你在为谁而哭泣呢?
“对不起……”他哽咽的说。
那一夜的对不起就像风一样吹过,而童璞的身体也迅速的恢复过来。
虞乌惊又给他削了个苹果,童璞又问:“佳佳呢?”
虞乌惊抬头看他一眼,把削好的苹果搁在床头柜上,语气缓和了很多:“等你病好之好再去看佳佳。”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沾着苹果汁液的十指擦干净了,像是不经意般的说:“童童,你是不是也后悔过?”
童璞没有回答。
虞乌惊走出了那夜,那道枪伤已经愈合了,只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原型的疤。
但童璞还蜷缩在那个梦里。
他一想起那夜,浑身就发抖,看见虞乌惊就忍不住哭泣。
好在,他现在已经成年了。
他是一个懂得隐藏自己所有情绪成年人,那十四年的流浪让他学会了很多,让成为父亲的童璞不至于一看到虞乌惊就颤抖着下跪哭泣。
他太懦弱了。
童璞,你好胆小。
等床头柜上削了皮的苹果再次变黄之后,你能学会坦白自己的内心吗?
我希望你不再哭泣,不再说谁也听不到的对不起,我希望你说爱。
请正视自己痛苦的心脏,请摊开自己的双臂请求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请用哭到哑的嗓子说请原谅我,请不要不爱我。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童璞。
我只希望你能原谅你自己。
十四年的漂泊让虚无的爱恨像灰尘一样把你的心脏蒙蔽起来,无论如何,请给自己一个打扫机会。
【卡文实在找不到写的了,写点煽情的,我不是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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