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个不停。床边到地板散落着衣物皮鞋,遮光窗帘紧闭,床上的人嘟哝几声,翻了个身,照睡不误。
昨晚的酒席应酬还在脑海里翻腾:难缠的甲方客户步步紧逼,助理小虎早已喝趴,一杯接一杯深水炸弹被程青吞下了肚……他没忘最终任务,与甲方举杯相碰,笑着共祝合作愉快。
硬着头皮来到饭店门口,程青再三鞠躬欢送客户后,疾速冲回包间的卫生间,和小虎争夺起马桶轮班值守权……吐了大概有半小时,小虎这小子险些要睡死过去。
忘记是怎么回的酒店,只依稀记得一进房间,束缚着身躯的衣物一件件脱落,身体顺着倦意倒在了床上。
直到房门被清洁阿姨敲响,“请问需要保洁吗?”
睁不开的眼睛,喉咙深处蹿上来的火苗,程青从床上抬起头来,哑着嗓子吐出两字“不用。”
这时他才发现整个身体半挂在床边,脑袋朝下,抵着地板睡了一夜。
程青从床边爬了起来,宿醉的不适感涌了上来。头晕目眩,口渴难耐,胃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在冒泡翻搅。
抓起地上的手机,一看时间上午11点。
就着一条内裤,程青踩过一地狼藉,站定在酒店套房的另一扇房门前。敲了几声后,里面的人仍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喂,可别睡死了。”程青打开门,就这么坦荡荡地站到床前。
“早啊程总!”
声音来源咋那么奇怪。程青掀开被子,床上空无一人。
“我在这儿。”身后的沙发上,西装革履的小虎伸长着脖子。他止不住的哈欠,惹得程青困意又起。
“咋睡那儿了,衣服也不脱。”程青回到床边,用脚尖勾起裤子。此情此景,宛如小成本制作的电影片段……眼前晃来晃去的完美腹肌,坚实有力,线条清晰。一张俊朗阳光的脸,鼻梁挺拔,眼神带着几分疲惫的忧郁。
小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暗叹:不愧是适当健身吸引异性,极致健身吸引同性啊。
他转头看窗外:“程总,我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
程青反问道:“谁不是?”
裤脚上的一片污渍惹得程青皱眉,他旁若无人地脱掉西裤,惹得屋里另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慌了神。
“我的意思是以后稍微注意点,别老在我面前光着膀子,做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动作。”
“怎么,你是gay吗?”程青快人快语。
惹得小虎吓得一举左手,对着订婚戒指自证清白。“我下个月就举行婚礼了。”
“那不就得了。”程青转身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黑色紧身T恤搭配着一条复古蓝直筒牛仔裤,梳着利落的背头发型,1米86的大长腿,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衣架。只是下巴冒着胡须。
“我带了剃须刀啊,用我的。”
“不用了。下午两点还有个会呢,得提前赶回Y区。”许是空调开得太冷,程青打了个喷嚏。“我先下去买早饭,你收拾完之后,帮我的包一起提下来,我直接在车里等你。”
虽说程青的个性随性洒脱、不拘小节,但毕竟是顶头上司,这点眼力见小虎还是有的,“哪能让您去买啊,我去。”
“行了别啰嗦了,你也赶快去冲个澡。”程青一把将上前来的人,推入卫生间,“先走了。”
酒店地下车库,程青拿着车钥匙溜了一圈都没看到车灯亮,他只好给小虎打去电话。
程青揉着眉头:“你可别说车丢了……”
“昂我想起来了,昨晚回来时酒店车库满了,我让代驾师傅停在对面的公共停车位了。”
按下电梯,来到大堂。程青出了酒店大门,拐过街角,刚走出一百米就感胸闷气短。他想骂人,却不知是骂小虎,还是代驾师傅,亦或是为什么不多建几层车库的酒店。
汗水流经额头,热风灌进裤脚,程青好不容易跑了几步,可惜也没能赶上绿灯。
红灯亮起,正午阳光刺眼,路边的梧桐树是热夏蝉鸣的家。
周遭一切,显得有点熟悉。
又格外不同。
“小猫,停下!”
一个女人撕裂的呼喊,打破了蝉的启奏。她踩着细高跟凉鞋朝程青而来,无袖竖纹白衣领口系着的蝴蝶结和波浪卷发一同飞舞,黑色短裙遮不住白皙的双腿,整个人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而她追击的对象,是奔跑在前的一只黑色小猫。
程青见状,弯腰抱住正要转向跑向斑马线的猫。这一好心举动,引来的是猫的极力反抗,还有刹不住车的猫主人。
好在程青早有准备,稳稳站定脚跟,才只是损失了散落在地的三袋小笼包而已。
“不……好意思。”猫主人第一时间将牵引绳套在了猫的脖子,正要去捡散落的东西时,被程青拦手阻止。
“……谢谢。”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带着心虚。
“我赔你钱,五十块够了吗?”
蹲在地上的程青沉默不语,在瞥见对方右脚背的擦伤,暗自叹了口气。
“这位小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露出不羁邪笑,“你早餐一顿要吃五十块啊?”
对方小声回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女人低头难掩尴尬,程青举着完好的两杯豆浆晃了晃,“不算全军覆没。”
女人点点头,牵着猫转身而去。一瘸一拐的,走进了街边的一栋商务楼,同众人归于人海。
看着消失不见的背影,程青再一次错过绿灯,蝉鸣合奏再次上演。
一条街之外的[路过]花店,店员花姨、叶子、炳弟三人各司其职,插花的插花,做杂活儿的做杂活儿。
挂在玻璃大门上的风铃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哀怨。陆笑喘着大气,将门紧闭,一扔牵引绳。
“快,把这逆子拴牢啰。”
正在擦拭桌子的叶子最为机灵有眼色,赶在老板发怒前,揪住猫头一个劲儿地数落:“你这个臭猫,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跑!得亏是我们善良美丽的陆老板啊,换其他人巴不得你被车撞被人打。”
“我是不会再管了。”陆笑绷着脸,叉腰怼猫怼人,“这哪是什么吉祥物?简直是不祥之兆。”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叶子连忙为其捶腿捶背,怎料都被陆笑摆手拒绝。
见状,叶子另起他法,对着呆坐着修剪花枝的炳弟说道:“快,去旁边药店给陆姐买支药膏。”
陆笑坐好在椅子,嘴上说没事,却不敢轻易动弹。“没那么夸张,创可贴就行。”
“好咧好咧。”叶子俯首称臣,转头看见墨迹不动的人,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快点啊!再买几个雪糕,给我们陆姐降降暑。”
炳弟不屑地“嘁”了一声,留下一句“谁闯祸谁负责”掉头走了。惹得叶子攥拳跺脚:“这小子平时装哑巴,关键时刻就嘴吐刀片啊。”
其实这事真得赖叶子。时间拉回两个月前,陆笑在江城S区租下这间店铺,招了叶子和花姨两名员工。开业那天一只小猫闯入了店里,任凭叶子说破天,陆笑都冷脸摇头:“不行,我不喜欢猫。”
软磨硬泡没用,叶子采取卖惨模式,她抱着猫,猫却很嫌弃似的,露出被胁迫的无奈神情。
“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流离失所,横死街头……”
陆笑实在听不下去:“打住!”
叶子双眼放光:“陆姐你同意了?”
“当然不行。”陆笑双手拦在胸前,作出×的动作,“你这样喜欢,带回家去养。”
“我老公猫毛过敏。”在叶子欲哭无泪之际,花姨随口一句“猫来财啊”,让陆笑变了脸。
在同意猫进店之前,她向叶子约法三章:“第一,猫你管;第二,猫你喂;第三……还没想好……总而言之,你全权负责就是了。”
就这样,小猫留了下来,成为[路过]花店的第四名成员。
当问到取什么名字时,陆笑不解:“就叫小猫不行吗?”
当每搁几天就离家出走、消失不见的小猫,陆笑摊手:“当初说好我不会管它的。”
门神小猫对着推门进来的炳弟轻轻“喵”了一声,随后四脚朝天,躺在门口的垫子上,舒服地睡起了午觉。
对新来不久的第五名成员炳弟,小猫似乎很满意。毕竟炳弟是唯一一个不凑过来逗弄它,内向腼腆的人。
要说这人有多腼腆,亲妈看了都摇头。来了三天,每天只说两句话——“陆姐,早上好”“陆姐,拜拜。”
看着默默将创可贴放在桌上,一句话也不留的炳弟,陆笑无奈摇头:当初怎么就招了他呢。
“对啊,怎么就把他招进来了呢?”
叶子的话吓得陆笑一激灵,她急忙侧头,两人脸对脸,差点撞上。
陆笑撕开创可贴解释起来,“他是这间铺子老板的儿子,还在读大三,人又老实。他妈索性就把人丢我这儿了,说是锻炼锻炼,不用管饭不发工资。”
叶子惊叹一声:“合着是富二代啊。”
陆笑苦笑一声,脑筋转了一圈,弄清这店里就她一个穷人的事实。
领着退休金的花姨,是出于爱好再就业。和金融大佬毕业即结婚的叶子更不用说了,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婆家买房送车,人家这是富婆体验生活。来历不明的小猫一看也是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每日食盆里的粮是后妈叶子精挑细选的皇家猫粮。
“苍天啊——”陆笑仰天长啸,心中郁结难以疏解。
一间花店搞得跟收容所一样,只不过收容的人只有她一个。
卖花女可真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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