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远这次立功了,前两年火车上发生过一个案件,一伙飞车贼剪开行李车厢门锁,盗走了两百双塑料拖鞋,当时被盗走的还有一个装有价值一万多元名牌手表的箱子。
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一列列车大多只配备几名乘警,加上火车站形式复杂一直没有抓到人。线索也寥寥无几。
现在没有造成任何一点伤亡劲逮住了人,警察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最重要的是这伙飞车贼近来和一伙人贩子搭上了线,准备也尝尝拐.卖人口的甜头,不然刚刚他们就不会对孩子下手,这为他们后续的打拐工作提供了最要的线索。
苏月月和芝瑶在候车室等唐高远,列车员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馕饼,干巴巴的馕饼泡进热水里面,味道绵绵的,有点微微的甜味,真是奇怪的味道。
她想吃泡面,想吃炸鸡,她想吃点现代食物。
“差多行了,嚎得够久了。”苏月月不耐烦的垂眸看向身边的铁蛋,这孩子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哭,再哭下去会脱水。
铁蛋瞅了苏月月一眼怯怯的抿紧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抱着手里皱巴巴的照片在抽抽噎噎,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抓捕那伙人车厢混乱,他手里的照片放在包袱里面,找到的时候已经揉皱得皱巴巴,沾着脚印痕迹,勉强把它撑平了也恢复不了之前的样子。
“你那么凶干嘛!”芝瑶想抱铁蛋哄一哄,小男孩妈妈被叫去认领东西,托她们照顾一会,苏月月三两下就把人弄哭。
但铁蛋躲开了芝瑶的手,还是怯怯的靠着苏月月,比刚刚被骂之前靠得还更近了一些。
芝瑶:“……”算了,不和小孩子计较。
铁蛋手里的照片上是一张黑白全家福,人物有些看不清楚,应该已经照了好几个年头了。
芝瑶咬咬牙掏出裤兜里的手帕,从手帕里抽出三元钱,大不了她下个月再买百货大楼的那条热销琉璃手串,“拿着和你爸爸妈妈去照相馆再照一张。”
手帕上秀着两只小蝴蝶,里面也没有几张票子。帕子剩下的钱撑死两块。
铁蛋对着三元钱没有止住哭声,手里的照片依旧仔细贴在胸口,另外一只手拽着苏月月的衣角,他摇了摇头,“爸,爸爸已经不在了……呜呜呜,照不了了。”
芝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她的父亲早些年就不在了,是唐家收养了她,看着铁蛋也有了好几分感同身受。
周围的人拿吃的和一些小玩意哄铁蛋,还有人在帮忙想办法怎么把照片恢复原样。有在照相馆工作的乘客看了之后道:“照片有些年头了,材质不如现在的好,上面还沾着些污迹,拿到相馆也处理不了。”
铁蛋瘪着嘴抽抽搭搭的哭,两道清鼻涕像是软乎乎的小银线挂在鼻尖,吸溜一下刚缩回去,没两秒又慢悠悠冒出来,顺着鼻翼蹭得脸蛋黏糊糊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他攥着苏月月衣角的小拳头越来越紧,中途还不忘用手背胡乱抹。
眼瞅着自己的衣角马上要遭殃,苏月月坚定的抽出自己的衣角,“你的鼻涕。”说着直接站起来走掉了。
铁蛋哭的更大声了。
“她爱干净,不是……那意思。”芝瑶尴尬的解释一句。
过了好半晌,候车室的人陆陆续续认领到了自己的东西离开,苏月月回来了,哭累的铁蛋在芝瑶怀里睡了过去,手里还拿着那张损坏的全家福。
“你去哪了?”芝瑶小声问道,语气还有点气冲冲的。
苏月月没理她,把铁蛋手里的照片抽了出来,又和列车员借了一只小马扎坐下,摊开手里刚从美术文具店买到的东西,素描纸、尖头小楷笔和铅笔……
行云流水般摆放整齐,手指压过洁白的素描纸,发出独属于它的清脆声响和新鲜木浆的清苦味。
铅笔在纸上轻轻摩挲,指腹贴到铅笔的触感陌生又熟悉,落下的铅笔线浅的几乎看不见,只在握笔人抬手动作间若隐若现,逐渐勾勒出两大一小的三个身影——是照着那张全家福画的。
苏月月周围慢慢聚集了不少的人过来,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在少女勾勒的线条中他们呼吸都放轻了。
画到小男孩去世爸爸的眉眼处,苏月月停了下来,对着照片看了半天,睫毛在眼脸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看了半天又看了小男孩几眼,用笔尖蘸了一点点炭精粉往纸上落。
候车室里人来渐往,门口呼啸过的火车声小男孩幽幽的醒了。
这些苏月月都像是没有听见,只盯着纸上的看,棉签和软橡皮揉开出脸上的红晕,盒中炭精粉慢慢变少,她小心翼翼的沾掉多余的粉,橡皮屑落在她的衣襟处,像撒了一把细雪。
用小毛刷轻扫掉纸面上的浮粉,末了往上面喷一层稀释的胶水固定。空气中飘起一股淡淡的浆糊味。
完成了。
“这是炭精画呀!画的真好!”
苏月月闻声抬头,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人!
“天哪!画的好像啊,我从没见过画的这么好的炭精画,瞅着比照片都好!”
“小姑娘你这么小年纪就是炭画师了!这种水平比一些老师傅还厉害!”
“能不能也给我画一幅。”
苏月月摇头果断拒绝,把损坏的照片和画的画递给小男孩,炭精画色调沉稳,易于保存,“手工绘制的,不知道像不像。”
“像……像,像。”早就回来的铁蛋母亲目睹了苏月月作画的过程,画纸上她家那口子的模样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泣不成声的把画接了过来,吸着鼻子擦掉眼泪,对着苏月月感谢了又感谢,苏月月收下了她支付的五角钱报酬。
母女俩离开的时候,铁蛋哒哒哒的跑过来,羞涩的递给苏月月一个烤过的饭团,饭团被火烤过,表面黑黄,一看就很有烟火气,“姐姐,给你,我洗手了,没有细菌。”说着扬了扬自己的小手。
饭团是带上火车上充饥的,早没有了刚烤过的热乎,凉凉的,苏月月咬了一口,酥脆的锅巴,里面裹着颗颗分明的饭粒,还放了酸菜馅。
好吃。
唐高远不知看了多久,芝瑶看到他,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却在几步之外停住,她看着高远哥看着苏月月,不知怎么愣在了原地。
唐高远走了过去,递给苏月月一瓶药油,在火车的时候苏月月被人踩到了胳膊,他看到了,“你的手臂。”
是一小瓶红花油,唐高远刚刚和乘警要的。
“谢了。”苏月月接了过来。
“你为什么又把钱还给了铁蛋家。”唐高远忽的出声,他看见了,那钱在铁蛋递给苏月月饭团的时候,苏月月悄悄把钱又塞进了铁蛋的衣兜,而且不止五角。
“既然要还,开始为什么要收。”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坐在小马扎上的苏月月站了起来,对着唐高远摇了摇手中的饭团,“我画画她付钱,天经地义,至于我又放回去,是我为这饭团支付的报酬,银货两讫。”
这个答案让唐高远胸膛微微加剧起伏,不再说话,他看着苏月月朝芝瑶走去,把那瓶红花油递给芝瑶,背对着他说道:“刚刚被踩到的可不止我一个。”
芝瑶讶异的捏紧手心的红花油,不知怎的突然眼眶发酸,脚上那片地方突然变得好痛,刚刚去扶苏月月,她被好些人踩到了脚,她悄悄在厕所脱了鞋子看过,红了大片还掉了一层皮。
可没人问过她一句,包括高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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