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区的犯人们都很安静,即便今天是他们的活动日,他们照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能听见他们之间低声交谈的声音,曲南信注意地听了一会儿,聊天内容也非常的正常。
和经常需要区长把自己弄得血刺呼啦的四到六区不同,一至三区一向很听话,对待他们的管理方式也和对待楼上的犯人们截然不同。
曲南信清点了一下针头和纱布,这才无视了手术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犯人,慢腾腾地摘下了手套。
本来今天到一区,是不用拿手术刀的。
游朝站在手术台边,一边拿手指去戳犯人的伤口,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嘛,他们突然打起来了......”
这会儿莫默夫人不在,他也不知道往嘴里塞了多少汽水糖,说话含糊不清:“他们没被判死刑呢,所以不能让他们死了。”
他似乎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只有这个不治就会死,别的往修复仪里一扔就行了,我也没有很麻烦你们吧。”
哭都没力气哭了的犯人被他个子不高的区长单手从手术台上拖下来,因为身子过大,绝大部分的肢体都拖在地上。大概是无麻醉手术给他阈值拉高了,就算游朝像是拎着布娃娃一样把他拖来拖去,也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
游朝把犯人团吧团吧扔进了修复仪里:“耶。”
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工作结束。”
修复仪亮起了绿灯,被胡乱塞进去的犯人就这么保持着肢体扭曲的状态被修复着。
莫默夫人不在,曲南信就得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他收拾好了手术的器具,慢吞吞地把手套和口罩摘下来扔掉,一转头,发现游朝在他面前站起了军姿。
这是在干什么。
曲南信不是很想主动开口,游区长的没有边界感他已经领会了,半点都不想再被成为游区长的“好朋友”。
他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成年人。
和曲南信对上了视线,游朝开始目光游离。
尖顶监狱的构造非常地随心所欲,二到七区都在同一幢大楼中,内部没有丝毫的自然光,一区一楼,简洁偶尔会称其为主楼
四五六区则可能是犯人太多,还开辟了一个副楼,仅通过合金栈道与主楼相连。
主楼的一楼被空出来当仓库用了,一区就只能单独在一个建筑物中。
只有来一区的时候,曲南信才能走出那幢大楼,呼吸到第91选区的真实的空气。
干燥、冰冷,还充满黄沙。
而特别不同的是,一区,拥有正常的窗户和门。
游朝的视线越过曲南信,刚好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今天是第91选区难得的晴天,透过一区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
游朝站着军姿:“哎呀,南信,快到赐福日了耶。”
曲南信微微转身,他看不见外面花坛里大片的鸢尾花。
和花园中间那个还莫名其妙装了个喷泉的大水池旁边放着的一束束的鸢尾花。
联邦仍旧保留着许多帝国的旧影,其中就还包括着教廷,尽管教廷的影响越来越小,但是在人口基数庞大的联邦,仍然有许多的民众还笃信着宗教——而即便不信仰宗教,多年的历史也让联邦人习惯了每年都有的赐福日和返魂日。
比起宗教,更像是一种传统节日。
为新生赐福,为逝者哀哭。
曲南信不信尖顶监狱还有什么新生儿。
他更不信尖顶监狱会过什么赐福日。
曲南信没闻到花香,没法对花园里不会凋谢的假鸢尾花发表什么看法,第91选区不适合种植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作物这是事实,尖顶监狱更不会允许活着的植物进来。
他垂眸,像是没看见游朝的坐立不安,轻声道:“我以为尖顶监狱不过赐福日呢。”
过去他还是个普通学生的时候,偶尔也会看看新闻。
就跟国会里永远空着的第91选区的席位一样,每年赐福日和返魂日教廷组织的活动直播中,从来都不会有第91选区的代表出席。
民众甚至一度开玩笑说尖顶监狱真的要带着第91选区独立了。
谁都知道,说是第91选区的席位,实际上就是尖顶监狱的席位。
“啊......”游朝嘴里的糖果融化得差不多了,他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确实不过赐福日啦......”
他指了指窗外的花束:“这个是犯人们自己放的啦......我们其实都不过的。”
他挠了挠头,大概是意识到了他自己要是不主动说的话,曲南信就会一直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东拉西扯下去,纠结了一下,开口道:“那个......南信。”
曲南信开始想为什么莫默夫人还不回来。
巡视第一区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吗?
第一区的犯人之间又不会打架。
游朝向来是不会猜测别人在想什么的,他看曲南信没有打断他,就默认为曲南信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刚刚的纠结荡然无存,整个娃娃脸都洋溢着喜悦。
在他看来,没被打断就说明对方多半要答应了!
一旁的修复仪还在缓缓的运行中。
“你认识广,”他像是村里不会用手机的老年人向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求助,腼腆地道,“你知道现在外面的小孩子都流行玩什么吗?”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腼腆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可以手打犯人丸的狱警。
“我好久都没有出去过了,也不太会上网,都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喜欢玩什么。”
他对着曲南信眨巴着他的眼睛:“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对吧?”
曲南信闭着眼,他看不见也能听见有些狱警睫毛扇风的声音。
更像是村里不通网的老大爷了。
游朝是迟束亲自去boss直聘聘来的第91选区的本地人,他的认知很大程度上说明了第91选区普通民众的认知。
“抱歉呢,”曲南信看上去也很腼腆,他一笑,“我也很久没有......”
谁都知道他被关了三年。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游朝顿感失望。
“但是我也许也可以提一点建议。”
曲南信当然不会把话说死,这个地方嘴巴不牢的人实在是太少,虽然不是很想和游朝聊天,但是他也不会放过明显可以得到什么信息的机会:“你自己要玩的吗?”
果然,全监狱最没心眼的人挠了挠头:“不是呀,我都25岁啦!我不玩玩具了我是要给......”
好像这个名字很难启齿的样子,游朝足足哽了三秒钟才说出了名字。
“‘瓦泥匠’买的。”
曲南信没什么反应:“听起来不像是会喜欢玩玩具的样子。”
又是用代号在称呼,很显然不是狱警。
“他当然会想玩啦,”游朝沉浸在自己乐滋滋的情感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曲南信在故意通过质疑来让他多说话,“他还那么小,当然会想要玩玩具了!”
“老大都会给我买玩具呢!我当然也要给小......‘瓦泥匠’买了!”
没记错的话,曲南信记得游朝口中的“老大”、伟大的监狱长迟束本人——才23岁。
他实在是不知道对这一番充满槽点的话作何评价。
“滴。”
曲南信看过去,修复仪的灯已经由绿转红。
“我想想吧,”他对游朝道,“我想想现在的小朋友都在玩什么,想好了再告诉你。”
自以为是得到了承诺的游朝空长了25岁的年龄,全然看不懂成年人的敷衍,闻言点了点头:“好哦!”
他大大方方的:“谢谢你哦!”
游朝拖着不知道是没醒还是在装睡的犯人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巡视了半天的莫默夫人才带着一束假鸢尾花回来了。
她已经很放心曲南信独自进行手术了,不仅是因为曲南信学得很快很好,也多少有点这里的犯人也并不需要多么规范的治疗的原因在里面。她半点不问曲南信的手术做得怎么样,回来之后先是把鸢尾花插在了角落一个空着的花瓶里,然后才对曲南信道:“上面的柜子里有些糖果,你拿篮子装一点。”
如果说其他区的医务室是审讯室的装修风格,那么一区医务室的装修风格就多少有点像是符合联邦标准的医务室了。
曲南信打开柜子,藤编的篮子和没拆封的糖果都在里面,角落里还放着一整罐的汽水糖。
莫默夫人好像才想起来,连忙补充道:“不要装汽水糖。”
很显然这一整罐都是属于某一个25岁的孩子的。
曲南信应了一声,把大袋的糖果拆封,各种颜色的糖果被装进藤编的小篮子里,看起来有种稚气的可爱。
莫默夫人打理这那束鸢尾花,似乎是不急着马上走,她温柔地给曲南信解释道:“一区有一些孩子,快到赐福日了,要送一些糖果给他们。”
莫默夫人口中的“孩子”很具有迷惑性,七八十岁的罪犯她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喊出这个词,曲南信实在是判断不出来这是指的哪个年龄段的“孩子”。
好像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没说明白,不好意思地又补了一句:“未成年的孩子。”
结合游朝说的要给疑似也未成年的“瓦泥匠”送礼物。
曲南信确信了,这个看起来和新生毫无关系的尖顶监狱——真的有孩子。
哎哟差点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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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真孩子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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