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信眼睁睁地看着禁闭室的门在他眼前关上。
呃,眼闭着。
习惯了什么也看不见,即使现在室内似乎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曲南信也没有半点睁开眼睛的想法,他只偏头确认了一下这个地方的监控的位置,然后凭借别的感官找了个刚好可以被监控拍得完全的地方坐下。
有点饿。
其实他从上午之后,就没吃过东西。
也不知道那个听起来很能打的女长官会不会等会儿饭点给他送点吃的来。
雪白的袍子因为他的坐姿而堆叠在地上,沾染了禁闭室地上的灰尘,但是因为他客观意义上的看不见,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心烦。
拎了一路的箱子被他贴腿放着。
也许是邹端诚打过什么招呼了,这一路上无论是辉煌法院还是格伦戴尔,或者是现在的尖顶监狱,没有任何一个人询问过这个箱子的事情,他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拎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箱子离开了第一选区,到了中央谁也管不着的尖顶监狱。
曲南信迟来地感觉到一点久违的放松。
在监狱里找到了放松的感觉,也算是职业对口了。
因为安静,曲南信总忍不住东想西想,想着想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莫名的开心让他脚尖忍不住在地面上轻点了起来。
甚至克制不住地哼唱起了摇篮曲的旋律。
“你......”
在曲调诡异的摇篮曲声里,突然出现一个沙哑迟涩的男声。
男人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也可能是嗓子受过什么伤,总之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听的人觉得喉咙中有血,他一卡一卡地打断了曲南信的自娱自乐:
“你是......谁?”
曲南信的第一反应是好微弱的呼吸声。
男人的呼吸微弱到和气流自然流动的声音一致,搞得他一开始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第二反应是微笑say hi:“你好。”
打完招呼才意识到这个不知道在禁闭室什么地方的男的在问他是谁,连忙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曲南信,是新来的。”
呃,新来的......犯人?
曲南信又被自己逗笑了。
但凡这里有第三个人在,都要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怀疑,但是好消息是角落里不知名的男声好像也不是很正常,浑浑噩噩颠三倒四地在沉默了四五分钟后才开口说话。
“......哥哥。”
“我应该比你小,”曲南信乐不可支地解释道,“听起来我应该比你小。”
男人似乎没听见曲南信的话,也可能是已经没有余力去关注室内的另一个人在干什么了,又是几乎莫名其妙的梦呓,然后就像是突然开口一样,突然没了声音。
不会是想讹人吧。
曲南信毫无根据地想到,在一阵不短的安静之后,他还是没有抵挡住自己天马行空的大脑,拎起箱子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然后向着一个方向直直的走了过去。
对自己大脑和感觉的自信让他毫不怀疑自己选择的方向的正确性,果不其然,在走了十几米之后,他的脚踩到了人类柔软的肢体。
原来这个禁闭室唯一的陈设就是他一开始坐着的那把椅子。
曲南信在这个他单方面宣布的新认识的“朋友”身边蹲下,箱子放在脚边,偏头确认了一下呼吸的位置,伸手探去。
男人抓住他的手。
曲南信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
不管男人是否是本身因为药物或者疾病而生理体征不明显,但是无疑男人有着极为出色的隐匿和战斗的天赋,在手腕被一把抓住之前,曲南信的感官丝毫没有告诉他对面的人会反击。
手腕的剧痛让曲南信差点在那一瞬间流下眼泪。
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他确信这是一个善于杀人的高手。
耳边似有风声。
即便感官告诉他他马上要被打了,拉跨的体术还是让曲南信没有丝毫躲避的能力。
眼看着马上就要挨进监狱的第一顿打了,天花板上的监控突然微弱地响了一声。
极其不可能被人类肉耳所察觉到的声音,但是在这零点几秒里,男人挥过来的拳头因为这个微弱的声音而产生了迟疑。
曲南信毫不犹豫的仰头,躲开了那个平稳安静但爆发力惊人的拳头。
“不要——打架——”
曲南信才发现这个禁闭室里原来还安装了广播。
随着监控的声音,那一瞬间里被打开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声音很年轻,但是精神状态明显不佳,平白给人的感觉老了十岁:“听见没有,红刀。”
显然一直在监控后注视他的人从头看到了尾,知道谁才是那个有可能“打架”的暴力分子。
曲南信听见自己面前的男人因为那个称呼而骤然放松了浑身的所有肌肉。
不像是觉得安心,而像是训练之后的条件反射。
“......嗯。”男人回应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
“明天夫人会去接你,坚持一下。”广播的男声听起来快要睡着了。
曲南信默默收回了最开始想要伸手去探知面前的人的呼吸的手,不动声色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腕。
尖顶监狱的一切对任何一个民众来说都非常的陌生和神秘,而他,因为两三年的与世隔绝,更是来到的一片未知之地。
他不知道监控后面一直看着他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听起来不是一般犯人的人是谁。
更是对广播里那个人说的内容一头雾水。
“你。”
广播里的人突然开口。
像是想要故意吓他一跳,偏偏电流的声音早于他开口,曲南信丝毫不意外地微微仰头“看向”广播发声的方向。
“别动他,然后安静一点。”
那个人大概是真的要困晕过去了,语气甚至有种没来由的黏糊:“好吗?”
“好哦。”曲南信微微笑道。
但是他现在知道,他也许是和,整个监狱级别最高的人,对上话了。
简洁眼看着自己上司又开始躲在监控后面阴暗地观察新来的白衣圣父,顿觉没眼看,看了一眼时间,及时告辞:“我去格伦戴尔那边了。”
小格伦戴尔跟她说话不懂礼貌,她浅浅晾对方一两个小时就算扯平了。
再晾下去小格伦戴尔要是跟家里的中大老等多个型号的格伦戴尔告状就不好了。
迟束眨了眨眼:“好。”
简洁利落地推门就走。
再次经由全尖顶监狱最该死的电梯到达尖顶监狱十年也用不上一次的会客厅,正好撞见了从里面往外面走的游朝。
简洁余光看见那个面相不是很好的小格伦戴尔正背对着门,对着他身边的军官上蹿下跳。
简洁也想扶额了。
她问游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游朝舔着汽水糖,腮帮子一会儿这边鼓起来,一会儿那边鼓起来,带着一身血腥味,表情天真,半点意识不到身后的上蹿下跳是因为他刚刚跟人搭话气的,老老实实地回答简洁的问题:“我弄完了呀。”
他把白衬衫的袖子从黑制服外套里面扯出来展示给简洁看:“你看,都打湿了。”
简洁眼皮一跳,看着血红色的白布料滴下一滴血到地板上。
这个小疯子......
“你有没有受伤?”简洁问他。
“没有呀,”游朝自觉地在简洁面前做了一套伸展运动,“你看,这些都是犯人的。我没有流血哦。”
简洁被血腥味熏的一个后仰:“回去洗澡。”
要是迟束说这个话,他高低就要闹了,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规定的下班时间,这会儿去洗了澡,等会出勤又一身血,根本就是没有必要。
但是说这个话的是简洁。
游朝低眉顺眼地应声:“知道了。”
他身后的小格伦戴尔还在跳脚,简洁没时间和这个小耗子多说:“记得衣服要换,及时洗掉。”
“好的,妈妈。”游朝撇了撇嘴。
简洁大步走向被晾了很长一段时间还被请吃了一肚子气的客人。
姓格伦戴尔的小卷毛也总算是在别人身上发完了脾气,转头没好气地看着简洁:“这就是尖顶监狱的待客之道吗?看守?”
简洁又扫了一眼小卷毛毫无军衔的肩膀。
算了。
他姓格伦戴尔。
真会给自己找爹啊死小子。
简洁在心里狂翻白眼,但是脸上还是专业的死人脸:“尖顶监狱很少有‘客人’。”
大概是挑衅了简洁好几次都没被收拾,小年轻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了,小卷毛路克蒙闻言冷笑了一声,靠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有请简洁坐下的意思:“你是尖顶监狱什么级别的看守?”
他坐着,简洁站着,他自以为霸道压迫的表情在简洁眼里看起来更像是一直龇牙咧嘴的丑陋博美,让人想一脚踩死。
“至少得让你们的监狱长来吧?”
这下连负责给小少爷撒气的军官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没头脑的小少爷。
简洁不是很想忍了。
一个完全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高门蠢材。
“抱歉,先生,”简洁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连长官也不叫了,“无权。”
她没有耐心再惯着这个卷毛蟑螂了。
“跟我们长官对话的话,您需要在国会中任议长、辉煌法院中任首席**官,或者——”简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小格伦戴尔。
“在格伦戴尔中继承族长,才行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