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信在那个一片漆黑的禁闭室里待了一整晚。
黑暗是他所习惯的,但是安静却是他一点都不习惯的,不过监狱长大人的“忠告”在前,曲南信还是坚持了一下,一整晚都没有再试图找那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室友”聊天。
好在尖顶监狱的长官们很有时间观念,第二天一早,禁闭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尖顶监狱的内部没有自然光线能够进入,位于最深处的禁闭室更是如此,厚重的合金门被机械带着缓缓打开,射进室内的也只有来自外面走廊的人造光线。
听声音,开门的不止一个人。
除了昨天聊过天的那位女狱警,还有一位体重基数较小的女士,和一些沉默寡言的......护卫?
她们似乎也是才在门口遇上,门开的时候还在互相寒暄。
“早上好,夫人,”狱警对着那位女士点了点头,从语气中不难判断出她对对方的熟悉,“今天忙吗?”
曲南信偏了偏头,意识到这种无关紧要的谈话她们并不介意让别人听见。
另一位女士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到一开口就能让人判断出她绝对不会是这座监狱中的武斗分子,她温柔地回答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女士的问题:“今天不忙,今天的孩子们都很安静。”
女狱警似乎想说什么,但此刻禁闭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她踩着军靴,脚步声是曲南信熟悉的干脆利落。
“这是新来的孩子吗?”
女士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和那个狱警说话,又像是在问他。
曲南信觉得恍惚间甚至有点像妈妈。
女狱警的脚步声在他的身侧停了下来,他听见她回答道:“是的,昨天进来的,接下来我要带他去第七区。”
“哦,这样。”温柔的女士缓缓地走了进来,女狱警好像是在等她,曲南信感受到规律的呼吸声一直在耳边。
是要干什么呢。
他面向门的方向,疑惑地等待着。
“你好啊,孩子。”女士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他只感受到光源的消失。
“你好?”曲南信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于是女士声音中的歉意听起来更为明显了,她说:“真不好意思,我是来接房间里另外一位孩子的,没有在一个足够正式的时候跟你打招呼。”
她似乎很重视这种在监狱这种场景中非常没有必要且格格不入的仪式感,有一种贵族出身的人特有的气质。
但是似乎其他的人都习惯了,没有人因为她的这番话而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曲南信坐着,他感觉到声音的来源变低了。
“但是欢迎回家,孩子。”
女士慢慢地道:“欢迎回到尖顶监狱。”
曲南信确信觉得刚刚那位夫人像妈妈的不止他一个人,因为在和那位夫人分别之后,他感觉到身边那位昨天还一肚子火气的狱警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是尖顶监狱的医护人员,”也是因为昨晚加班加点,终于是把该死的红卷毛送走之后还弄完了交接手续,简洁不仅心情大好,还能够给新来的犯人介绍一下大家最爱的监狱的人员构成,“名字是莫默,你叫她莫默夫人或者是夫人就行。”
她暂时不吝啬这点情报:“你之后会经常见她。”
曲南信不确定这是不是说他会被尖顶监狱的犯人或者是狱警施加暴力的意思。
哈哈,监狱长不管管吗?
但是他没问这个问题,他转而问了一个更好奇的问题:“你呢?”
简洁带着人走完了今天没有鬼哭狼嚎的走廊,正在合金门前等着电梯龟,闻言“嗯?”了一声。
曲南信非常有礼貌地解释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怎么称呼?”
他甚至还很没有必要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曲南信,歌曲的曲。”
简洁扫了他一眼,倒是毫不意外这也是一个奇葩。
但是她今天心情好,愿意和人闲聊,而且这个人还确实很有礼貌。
“我叫简洁,”她用手甩了一下自己鬓边的橘色短发,“就是简洁的意思。我是这个监狱的一至三区的区长。”
曲南信猜她还是监狱长本人的副手
“虽然监狱里的常识会在一会儿之后由专人给你补上,”简洁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但是没笑,“但是我不介意现在告诉你一点。”
“这座监狱一共有七个区,一至三区属于我,四至六区属于另一位长官,然后你——”
“你属于第七区,属于我们伟大的监狱长。”
曲南信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但是他知道这是来自狱警的一种不算特别冒犯的逗弄。
但是逗弄的对象大概不是他。
他没有再故意去看监控镜头的方向。
电梯还是非常有特色地缓慢爬行,在一阵让曲南信脑细胞越来越活跃的安静之后,合金的厚门才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透过薄薄的眼皮和雪白的布料,他只感受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的变化。
他忍不住走神,心想看来电梯里的灯和走廊的灯是一样的。
简洁回头看了眼不知道怎么的又没有动静了的新犯人,提醒了一句:“跟我走。
曲南信这才回神,跟着简洁进了电梯。
然后在龟电梯慢慢地要关上门的一瞬间,曲南信突然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
浓烈得让他作呕。
一只血红色的手搭上了电梯的门框。
监狱的电梯从来不会有什么感应系统自动开门的美德,无视这只手的来源地继续要往中间关,那只血手就这么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让电梯的金属门为他停顿了一秒,而在这一秒钟的停顿里,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影就这么带着一身血腥气挤了进来。
来人笑眯眯地一边和简洁打招呼,一边拿鞋底蹭着手上滴到地板上的血液:“简洁姐!早上好!”
简洁:“......”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夫人说今天的“孩子们”很安静了。
原来是有勤劳的狱警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哈哈。
简洁不是很想理他,但是看着游朝的那双血手马上就要糊到她身上来了,上班前还特意喷了点贵货香水的女士嫌弃地一个后仰,制止住了没礼貌的同事弟弟:“不要碰我。”
游朝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哦。”
目光忍不住往简洁身后飘。
简洁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游朝在看什么:“也不准碰他。”
曲南信爱不爱干净她不知道,她自己反正是见不得白衣服被弄脏。
虽然也不知道曲南信身上这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白衣服会不会被弄脏。
游朝毫无自己脏兮兮的自觉,被简洁说了不准碰别人就不碰,一双血手一边往下滴血,一边没心眼地往作为犯人的曲南信身边蹭,说话的内容像极了刚入学的大学生:“你好呀,我叫游朝,你叫什么呀?”
曲南信在血腥气中闻到一点甜腻的汽水糖的味道。
非常的熟悉。
“我叫曲南信,你好。”曲南信布条下的睫毛微颤,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游朝从来都看不出别人态度里的勉强,他往曲南信身边一站:“啊,原来是你。”
他道:“你特别有名,我看见最近网上的大家都在讨论你呢!”
他转头问出了那个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你真的有超能力吗?”
“国会说你弄死了好多监狱里的人,是真的吗?”
曲南信听见塑料包装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鼻尖就闻到了更加清新的汽水味。
他听见青年嘴里含着什么,含糊不清地问他:“‘彗星’案,真的和你爸爸妈妈有关系吗?”
因为游朝的嘴上没有把门和缺心眼,虽然曲南信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也硬生生地影响了简洁本来应该还算不错的工作氛围。
电梯一到七楼,简洁就给了游朝的屁股一脚:“快滚。”
游朝半点不知道什么情况地以为简洁只是在和他玩,不仅不滚,还自以为和曲南信相处很愉快地跟曲南信说再见:“再见啦南信,之后再一起玩哦!”
曲南信闻着血腥味,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另一种恐吓。
他没说话。
简洁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游朝:“?”
游朝也没在意曲南信对他的不搭理,转头又看着人都要走出电梯门的简洁,歪了歪头:“?”
简洁确信监狱没有第九层:“你上哪儿去?”
游朝一路坐到第八层,她还以为游朝是找迟束有什么事。
结果到了八层,这死孩子反而赖在电梯里不走了。
“我不去哪儿啊。”游朝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地板:“我工作完看见夫人了,我怕她说我,我才躲进来的。”
他现在的手上已经不往下滴液体了,只是地上已经有了不少血迹,滴了这么久,不难判断出他的衣袖一定是吸饱了血。
他对着简洁双手合十:“不要告诉夫人嘛。”
“好的。”简洁想到自己刚刚被迫吸了很多腥气的鼻子,一口答应。
游朝刚要笑。
她缓缓补上一句:“我告诉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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