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项目部像一艘即将搁浅的巨轮，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地撤离，返回各自温暖的港湾。办公室里骤然冷清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身影和林清面前那堆尚未整理完毕的单据。她并不着急，按着自己的节奏，像梳理一团古老的毛线，耐心地将它们分门别类。
她记得覃深之前提过，他要到年二十八才回去。在一天加班结束后的深夜，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种想要彻底逃离、寻求绝对安静的渴望攫住了她。她想起之前收方回来，施工员在车上喋喋不休，那种嘈杂让她恨不能跳车逃离。她需要山，需要树林，需要一片能吞噬所有声音的寂静。
她点开覃深的微信，很直接地问：
“覃总，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山，山上有住宿的地方吗？太累了，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一两天再回家。”
他回复得不算快。
“怎么，要邀请我去？” 文字后面似乎带着一丝戏谑。
林清看着这句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揣测这话背后的含义，但现在，她只觉得这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略显笨拙的、试图活跃气氛的尝试。她平静地回复：
“没有。就是太累，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过了一会儿，他回：
“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答案在意料之中。他的人生轨迹，是家与项目部两点一线，或许再加上应酬的饭店，不会延伸到山林深处寻求静谧。
林清没有再回。她靠自己，在手机地图和旅游APP上反复搜寻，最终在离项目部几十公里外，找到了一处符合她想象的地方——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民宿，评价里写着“人迹罕至，安静得能听见落叶的声音”。
出发前，炸药公司突然来电，说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当天盖章。公章，在覃深手上。她只好给他打电话。电话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路上。
“覃总，炸药公司有份文件急需盖章，公章在您那儿。”
“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松弛，“要过完年回来才能盖了。”
“好的，知道了。”林清挂了电话，心里没有任何情绪。工作流程上的阻碍，在她寻求宁静的决心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她独自开车上了山。
那座山，那片民宿，果然没有辜负她。她关掉手机数据网络，像一头回到巢穴的野兽，贪婪地汲取着寂静。她坐在房间外的露台上，看着远山如黛，云雾缭绕，一坐就是半天。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任由时间像山间的溪流，缓慢而无声地淌过。
在这里，她不是财务，不是员工，不是任何人的指望或牵绊。她只是天地间一个自由的呼吸。
一天后，她下山，开车回家。油箱是满的，心也被那种极致的安静重新注满。她没有再想起覃深，无论是他戏谑的调侃，还是他早已踏上归途的事实。他像山间偶尔掠过的一只飞鸟，未曾改变山的静谧，也未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年的热闹扑面而来，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提前度过了一个只属于自己、无比丰盛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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