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忙音切断的瞬间,仿佛也切断了沈听晚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她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书柜,怀里紧紧抱着那本厚重的蓝色日记本,像是抱住了傅砚深沉默的二十二年。
泪水无声地汹涌,不是喜悦,而是灭顶的心疼与恍然。
原来,她所以为的巧合,全是他的处心积虑;她所以为的疏离,是他极致的珍视;她所以为的联姻交易,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卑劣而深情的借口。
楼下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熄灭。
沈听晚猛地惊醒,用袖子胡乱擦干满脸的泪痕。她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深处,仿佛安置一个易碎的梦。深吸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这才转身下楼。
傅砚深被助理半搀扶着安置在客厅沙发上。他闭着眼,领带松散,西装褶皱,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冷峻的面容因醉酒泛着红晕,竟透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助理见到她,如释重负:“太太,傅总他……”
“交给我吧,辛苦了。”沈听晚打断他,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语气却异常镇定。
助理连忙点头离开。
阿姨站在一旁,有些无措。沈听晚轻声吩咐:“阿姨,去煮点醒酒汤吧。”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听晚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惯有的、清冽的雪松尾调。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想将那褶皱抚平。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傅砚深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
醉意朦胧的视野里,她的轮廓渐渐清晰。他眼神有瞬间的迷茫,随即猛地聚焦,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紧张与慌乱显而易见。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宿醉的疲惫和一丝不确定的恐惧,“我……我昨晚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他试图坐直身体,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看着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和逃离的模样,沈听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嗯。”
一个字,让傅砚深的表情瞬间僵硬,血色尽褪。他喉结滚动,几乎是急切地解释,语无伦次:“我……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别……别当真……”
他像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惩罚的孩子,用笨拙的谎言掩盖着最真实的内心。
沈听晚再也忍不住了。
她伸出手,捧住他滚烫的脸颊,强迫他转向自己,直视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无法掩饰的惶恐与爱意。
“傅砚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一样坚定,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你没有说胡话。”
“你说,你喜欢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
“你还说,喜欢得快疯了,让我别喜欢别人。”
傅砚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最深的秘密,守护了二十二年,构建了所有冷静与疏离外壳的基石,就在他醉酒失控后,轰然倒塌,**地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眼中掠过一丝绝望的灰败,仿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失去。
然而,沈听晚接下来的话,却将他从绝望的深渊猛地拉回。
“还有,”她微微侧头,目光望向二楼书房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温柔的颤意,“我看到了……你抽屉里,那本蓝色的日记本。”
轰——
傅砚深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剧烈震动,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语。他守护得比生命还紧要的宝藏,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所有的防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片甲不留。
沈听晚看着他彻底失措、无法掩饰的样子,心疼与汹涌的爱意几乎将她淹没。她凑近他,额头几乎抵着他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轻柔却无比清晰地问道:
“傅砚深,告诉我,不是二十二年?”
“是从我两岁,流着口水对你笑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空气仿佛凝滞。
傅砚深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他预想中的厌恶、怜悯或是嘲弄,只有如水般漫溢的心疼和一种他从未敢奢求的、柔软而坚定的情愫。
他构筑了二十多年的坚固堡垒,在这一刻,被她的目光彻底融化。
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半晌,他才从灵魂深处挤出一个音节,带着认命般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哽咽:
“……对。”
一个字,重若千钧。承认了二十二年的漫长守望,承认了所有看似巧合背后的精心布局,承认了那份深埋心底、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爱意。
沈听晚的眼泪再次决堤,但这一次,嘴角却是向上扬起的。她又哭又笑,伸出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酒气和熟悉气息的颈窝里,用带着浓重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
“傅砚深,你这个笨蛋……”
“让我白白错过了二十二年……”
“以后……不准再瞒着我了,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不准!”
傅砚深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像是终于得到了救赎,又像是迷失的航船终于找到了永恒的灯塔,他用力地、几乎是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抱住她。手臂紧紧收拢,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发丝的清香,一颗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熨烫着她的脖颈。
窗外的阳光愈发灿烂,穿透玻璃,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客厅,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耀眼的光晕里。
长达二十二年暗恋的冰封,在阳光与她的泪水共同作用下,终于彻底消融,化为潺潺春水,流淌进彼此的生命里。
傅砚深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也前所未有的安稳。
不再是靠着药物,而是在确认了她知晓一切、并且没有推开他之后,那种从灵魂深处涌上的疲惫与放松,让他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沉,暖橙色的光晕渲染了半边天。
头痛欲裂,是宿醉的代价。但比身体更先苏醒的,是记忆。昨晚电话里的只言片语,以及回来后……晚晚那双含着泪,却无比清亮坚定的眼睛,还有她说的那些话……
不是梦!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大,引发一阵眩晕。环顾四周,是在主卧,他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心,瞬间被恐慌攫住。
她知道了。知道了他所有的不堪,他的处心积虑,他长达二十二年的、近乎偏执的窥视与爱恋。她会不会……后悔了?觉得他可怕?趁他睡着离开了?
就在恐慌如同潮水般即将把他淹没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沈听晚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和几碟清爽小菜。她换上了一身柔软的居家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恬静的神色,与昨夜那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判若两人。
看到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未散尽的恐慌看着她,沈听晚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她心里一酸,放下托盘,走到床边坐下,自然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醒了?头很疼吗?”她的声音温柔,带着真实的关切。
傅砚深抓住她欲收回的手,握在掌心,力道有些紧,目光紧紧锁着她,嗓音因刚醒和紧张而异常沙哑:“晚晚……你……你没走?”
沈听晚看着他眼中的不安,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是心疼:“我走去哪里?这里是我的家,你是我丈夫,我还能走去哪里?”
“丈夫”两个字,她说得清晰而自然。
傅砚深怔住,悬在半空的心,因她这句话,重重地、安稳地落回了实处。他看着她,贪婪地看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我……我以为……”他喉结滚动,后面的话哽住,说不出口。
“以为我知道了你是个爱了我二十二年的‘笨蛋’,就会害怕得逃跑?”沈听晚接过他的话,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还有一丝水光,“傅砚深,你低估我了,也低估了你自己的感情。”
她端起醒酒汤,递到他嘴边:“先把这个喝了,然后吃点粥。胃里空着会更难受。”
傅砚深顺从地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喝下温热的汤水。暖流进入胃里,似乎也流进了冰冷了二十二年的心脏。
吃完简单的晚餐,气氛再次安静下来。有些话,终究需要说开。
两人并肩靠在床头,夕阳的余晖将房间镀上一层暖金色。
“那本日记……”傅砚深率先开口,声音低哑,“是不是……很可怕?”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最恐惧的问题。那样漫长而密集的关注,在旁人看来,与跟踪狂何异?
沈听晚侧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傅砚深,一点都不可怕。我只觉得……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他英挺的眉眼:“你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无所知,还傻傻地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甚至……还误会你,觉得你冷漠,觉得你……”她脸一红,后面“不行”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傅砚深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和窘迫,结合她之前一个月的躲闪和那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他瞬间明白了那个荒谬的误会从何而来。
原来,他因为珍视而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克制,在她眼里,竟成了……不行的证据?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握住她描摹他眉眼的手,收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一丝无奈,一丝释然,还有压抑了二十二年终于可以宣泄的、滚烫的情感。
“晚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性感,“关于我‘行不行’这个问题……”
他俯身,缓缓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觉得,我需要用往后余生的时间,来向你……慢慢证明。”
“我觉得,我需要用往后余生的时间,来向你……慢慢证明。”
傅哥终于要付出行动了,嘿嘿,各位猜猜后续傅哥会做什么呀?[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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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真心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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